第11章
又大概聊了一会,老板就端上来几碗热腾腾的面。
看了看,我的这碗和他们相比简直素的不能再素了。
他们都是冒着红油的,就我一个清淡的不得了。
味道还是挺香的,出乎意料,居然比那些在餐厅里吃的好吃多了。
碗前突然多了一勺子,我偏头一看,是倪意樱。
“我不爱吃鱼丸,给你吧,看你挺喜欢的。”
“嗯……”
我也没拒绝,就这样,我碗里又多了三个圆圆的小鱼丸。
“我也不爱吃,也给你吧师於。”柳絮突然说道。
他说话间就要把勺子递过来,倪意樱用筷子一把拦住他。
“滚,你一大男人用过的勺子递过来,好意思吗?”
“我没用过勺子!”柳絮提高声音反驳。
“那也不行!男女有别!”
“什么鬼啊!”
虽然他们在闹,但是我觉得这顿晚饭还是过的很不错的。
至少不再是我一个人煮着冰冻的饺子或者包子,而是和一群有意思的伙伴一起在一个不起眼的饭馆,吃着热腾腾的面。
我很知足了,这一天晚上我大概会记很久。
吃完饭后,倪意樱就先回家了,柳絮和我以及许恒溪都不是一条路的,所以在半道也分开了。
最后,只有我和他走在种满杜鹃丛的街道上。
他最近好像又长高了,我才到他的肩膀。
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就一直低头看地面,连他的脸都不敢去看。
他迈的步子有点大,我有时会落他好几步。
他好像发现了,刻意放慢脚步等我。
说我毫无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感觉我的心要跳出来了。
在这个年纪,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们热烈的追求或者小心翼翼的观望。
我是后者,我觉得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要被人观望。
我配不上他,像我这种在泥潭里深陷的人,不应该去染指远在云端的神明。
他应该是肆意奔跑在草野上的少年,开朗活泼,充满少年意气。
而我这种见不到光,甚至畏惧光的人,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是我的救世主,没有他,我可能那天就从四楼高的地方跳下去了。
可是,我又想接近他,成为他的唯一。
两种想法不断的在我的脑海响起,一直围绕。
“新年你回家吗?”
“啊?”
他突然来的一句话,我还有些没从刚刚的思绪中回过神。
我低下眼眸,轻轻的回答:
“不回,他们不需要我。”
说话间,我不禁带上了呜咽声,眼眶也不争气的含了泪。
我知道我现在的模样是什么样的。
眼眶通红,鼻子也是。
忽然想起秦佳佳她们说的话,我有点担心许恒溪会讨厌我这副模样,连忙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
路灯下,他的身上好像散发的光芒。
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也没有厌恶。
头上突然一重,只见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瞬间,我的耳朵一片嗡嗡声,心也控制不住的乱跳。
他,摸了我的头?
我愣住了,下一秒就听见他那处于变声期,却并不难听的声音,带点沙哑,但却是那么的温柔:
“抱歉,我的话让你不开心了。虽然不太了解你的家庭情况,但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新年可以到我家来吃团圆饭。”
“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我妈不会介意的。”
“嗯……”
我还是鬼迷心窍的答应了。
那一刻,我沦陷了。
他真的很好,是我在黑暗中的一束光。
是照进黑暗的光啊,我疯狂的迷恋他带来的温暖,我这个疯子,企图想占有他。
不想再看见他对别的人这么好了,不想再看见他对别的人温柔了。
我知道我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但是那种想法就像种子一样,暗暗发芽。
一直回到家,我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来。
之后每一周都一直重复着去做心理咨询,控制不了就吃药的生活。
等考完试就放假了,小区里也很热闹。
家家随处可见的春联,看了看我门口光秃秃的样子,我是不是也该贴一对?
“叮咚---”
手机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是□□的同学群。
□□群--2班牛炸了
李维可:你们看春晚吗?
秦佳佳:不看,看这个还不如刷刷视频
倪意樱:有空可能会看,不过一般都没啥可看的
蒋淑莉:谁会无聊看春晚啊?
尹路:可不是……
后面的我没再看,无非就是吐槽的。
想想上次许恒溪说的那些,不知道他说话算不算数。
我闲来无事的打开微信,看着父亲的微信头像,点进去,朋友圈就有一条三十分钟前更新的动态。
师宏义:老婆做的红灯笼~真好看!
一张红色大灯笼的配图。
看到这里,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但是,也确实是我自己找虐,没事为什么要翻开他的朋友圈。
明明知道这里会看见自己不喜欢的。
可是,我就是不甘心,不开心。
他明明也是我的父亲。
他没有做到父爱如山。
相反,我大部分的痛苦都是他给予我的。
脑海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些本该模糊的记忆,我却记得一清二楚。
我总是活着过去,那些记忆像菟丝子一样,将我缠绕。
大概是二年级,那个时候母亲刚刚过世两年,父亲就娶了许姨,一开始我对许姨没有什么感觉的,只觉得,家里多了一个人。
她对我也挺好的,那时候我就在想,她成为我的妈妈也没什么,至少她对我好。
这就够了。
姐姐那时候对她也没什么敌意,只是也没有什么亲近。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去了哪里,尽管很多人告诉我她死了,我也不能理解什么是死。
我还天真的想,她大概是和父亲吵架生气了,躲起来了,就像以前一样。
那时候,我怨过她,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和爸爸好好说呢?
直到后来看见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时,我又想,要是她能好起来,吵翻天也没什么。
可是,没过多久,家里就挂上了白花,她不见了。
然后又没过多久许姨来了。
二年级,父亲突然说没有空来接我了,要我坐校车。
我一直都很听话,看着父亲每天工作辛苦,我也没反对,乖乖的答应了。
坐校车很好玩,只是那里的小伙伴有些不喜欢我。
他们会偷偷把吃完的零食袋装进我的书包、会在上车时在后面踹我一脚。
起初,翻到垃圾时,我还在安慰我自己,心想没准那是我自己吃的,自己放进书包里忘记拿出来丢掉了。
多么可笑天真的自我欺骗。
我永远忘不了,被踹了一脚回头看他们时,他们脸上的那些得意和恶意。
明明是一样的小孩子,为什么他们可以做的那么邪恶。
回到家,我很委屈的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情。
我以为,他会为我做主,讨回公道,再不济安慰一下我也行。
可是,给我的只有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话:
“你不招惹别人,别人怎么会这样对你?”
我不争气的哭了,那天我哭了好久好久,躲在被窝里哭。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都把我当小孩子,认为小孩子哭是正常的。
可是,小孩子也是人,没有长大的人,他们受了委屈只能哭。
后来,我开始害怕坐校车。
后来,我再也没有把委屈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的,他们不会帮我的。
再后来,三年级拿成绩册的时候。
拿完成绩册就要回家了,我在校门口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父亲,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我很害怕,周围的小朋友都有人接,我没有。
我又跑回学校,心想会不会是去学校找我了呢?
来来往往,三次。
我记得,书包很重,书包里的饭盒铛铛作响。
终于,我在一年级处找到了他。
他身边有一个小男孩,我不知道是谁。
他说那是亲戚的孩子,亲戚有事来不了,刚好孩子班主任有事要开临时家长会,他就来了。
哦,原来他是在帮别的孩子开家长会。
我心里一阵委屈和后怕。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那个男孩就是师慕。
他知不知道,我等了他好久好久。
也盼了他好久好久。
可是,他却在这里陪着别人。
我想了想,如果我和师慕换了身份,他会不会先给我开家长会?
不会。
他说我不懂事,因为这点小事大吵大闹。
当一个人觉得你不懂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嫌你烦了。
看了看天花板,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背靠沙发,坐在地毯上,突然自嘲一笑。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性格不不好,什么都不好。
“别瞎想,你很好”
无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没看他。
“好?”
“哪好?”
我仔细想了想这个“好”,他的话好像按到了什么开关,我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
我流着眼泪,尖声质问:
“哪好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我好,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要那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
“啊啊啊啊!!!”
问到最后,我再也控制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我不好的。
他们都不喜欢我。
我好差劲,没办法看开,只能一直活在过去。
我不坚强,我玻璃心。
是我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所以我才会得病。
是我……
“够了!”
“师於!别在自我洗脑了!”
无突然大喊一声。
他猛的抓住我的肩膀,使劲的摇了摇。
那混乱不堪的脑袋,被他这一声给喊清醒了些,我茫然无措的抬头看着他,眼泪疯狂的流。
嘴里还是不停的在问:
“是我的错吗?”
“不是”无回答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甚至有的人我都不认识。”
无没回答我,他沉默了很久。
好像得到答案一样,我突然癫狂一样的笑着。
“呵呵呵呵呵……”
突然,一个拥抱将我包裹,他用他那不算高大的身躯,将遍体鳞伤的我拥抱在怀。
一遍遍的拍打着我的后背,没说一句话。
“无,和我讲个故事吧。”
我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
“传说,在星系中央的黑洞里有一个神秘的十方空间,名字叫天外云……”
无声音缓慢的说着话,一遍遍安抚着怀里的女孩,直至怀里的人睡去。
他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眼神中是师於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情绪。
他讲着他的故事,却又不像他一个人的故事。
“天外云由创世神掌管,祂掌管无数平行时空的世界,创世神有四个孩子……”
“----她代表恶,所以她只能感受到恶……”
“我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还听不听得到。”
“不过,关于你的问题,我想回答……”
“我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你,但是,你可以确认的是---”
----有人会一直在你的身后,竭尽所能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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