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三最后一个学期，是我在这个学校的最后半年了。
学校门口拉起横幅，上面写着：决战中考，不负青春！
是啊，中考完后，初中就毕业了，三年真的很短，眨眼就过去了。
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语重心长的我说：
“小於啊，老师很看好你，你成绩是班上的前三名，不知道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目标？”
目标？我仔细想了想。
我没有目标，我连未来都没想过，我的病很严重，我不知道是支持着我活下去，我怕某一天我撑不住了，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那未来对我说也不过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始终低着眼眸，听着老师对我的建议和鼓励。
“你的成绩上市外的重点高中都没问题，不用紧张，中考虽然是初中乃至人生的大考，但是以你的实力，这个学期好好学，稳定发挥就已经稳了。”
“老师，我不打算去市外。”我说道。
“为什么呢……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突然她不说话了，我知道她是想起来了我的家庭情况。
师宏义不管我，我也不想出市外。
我想留在这里，这里有我熟悉的人，尽管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不愉快。
老师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我的肩膀，眼神是我最不喜欢的。
怜悯。
可怜。
我最厌恶的眼神，让我想起来了那些亲戚看我的眼神。
也是这样的怜悯、可怜我，他们说啊，我没有妈妈，爸爸娶了个小老婆，不喜欢我了，我很可怜。
压下眼中的狠厉，我扬起笑容，笑着向老师道谢。
转身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瞬间收回笑容，那嘴角再也撑不住，一点点垮下来。
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我踩点进课室，刚好碰上小跑过来的许恒溪。
看见他，心情莫名其妙就好了一点，我和他互相打了招呼，走进课室坐好。
第一节数学课，我正拿出书，背后突然被人戳了戳。
我扭头看过去，柳絮扬唇一笑，他微微靠近，小声的问我：
“师於，你要考哪所高中啊？”
我挑了挑眉，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问题。
“不出意外，我会上永琳高中。”
永琳高中，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许恒溪他们应该都能上，我考那所高中，就能和他们一起了。
“永琳吗？”
柳絮一个人嘀咕着，我扭过头没再理他。
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许恒溪，他在低头写着数学作业，数学课代表正催促着交作业。
这个学期，所有人都在努力学习。
有迷信的，直接烧香拜佛，有努力的，拼命刷题，有摸鱼的，有破罐子破摔的。
令我比较惊奇的是，柳絮居然开始好好学习了。
数学课上，老师叫他回答题目，他轻松的在黑板写出答案。
我看了一下，全对。
坐回座位的时候，他还偷偷扯了扯我的衣服。
我看向他，他咧开笑容。
“我厉不厉害？”他小声对我说道。
他的这句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要表扬？
“嗯，厉害厉害。”
我随便夸了他一句，他嘴角疯狂上扬，得意的不得了。
之后那段时间就是很普通的学习，到了拍毕业照那天，老师叫我们都穿好校服，到操场上拍毕业照。
我长的矮，站在了前面，倪意在第二排，也就是我的身后。
拍好照片后，老师叫我们回课室自习，我走的慢，是最后几个走进去的。
一进到课室，突然响起一阵起哄声。
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然后就看见一个男生在其他人推搡中，扭扭捏捏的朝我走过来。
不是吧？
我挪了挪步子，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师……师於……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一直欺负我的蒋檀韦。
“芜湖----！”
班上的同学开始起哄。
我顿时有些强烈的恶心感，先不说他之前的行为让我感到讨厌，光是他的“感情经历”就让我反感不已。
他谈过很多女朋友，说不上来几个了，每次都十分高调，班上称他为“海王”。
他不知道抽什么风，最近一直言语羞辱我，扯我头发，上课莫名其妙的叫我，然后又什么都不说，特别让人觉得心生厌恶。
我强压下厌恶，对他说了拒绝的话，然后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坐到了座位上。
他不死心，冲我喊：“师於！我不会放弃你的！”
……
然后，连续很多天他都在骚扰我。
他不会觉得很酷吧？学网上那些追人手段，拔了老师的花塞到我的手里，他的小伙伴见到我就喊我蒋嫂，时不时揪我头发抢我小皮筋，安排女同学厕所堵我，塞给我他的情书，还给我做“思想工作”。
他的小迷妹，对我说道：“檀韦哥那么帅，你为什么不答应她呢？”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我问：“为什么要喜欢他？”
凭他欺凌式的追求？
他不会以为天下所有女生都喜欢这种追求方式吧？
我一阵恶寒。
“我知道你长的好看，许恒溪柳絮都喜欢和你玩，但是，檀韦哥也不差啊，你凭什么看不上他？”
……我有说过我看不上他吗？
我心里一阵无语，不想理她转身就走。
和她永远说不清楚。
继续纠缠就是浪费时间。
就是那天开始，我的噩梦开始了，蒋檀韦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对我“疯狂追求”，闹的全班都知道了。
他的企鹅昵称改成：檀韦爱她
被无数班里同学转发给我，游戏昵称也改，同学疯狂的拉我和他组队，因为这个，我很久没有上过游戏。
上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他拦住了我。
看着不远处和其他老师聊天的体育老师，再看看周围起哄的人，我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我语气尽力保持平静，可第二句开口时，还是忍不住提高了：“我不喜欢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
“我真的很烦啊！”我最近一直在去看心理医生，我已经不停的开始吃药了。
我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因为激动，我眼泪开始不停的流。
“我喜欢你啊，师於。”他说道。
我终于忍不住，把他塞到我怀里的情书，扔到他怀里：
“你这是喜欢吗？骚扰我是喜欢吗？跟别人要到电话半夜打给我，是喜欢吗？！”
我语气快速的喊着，声音几乎快破音。
我睡不着，失眠，不断的失眠。
脾气越来越不好，这段时间我都没有找任何人去，连倪意樱他们都没有，就是怕我控制不了情绪，为什么！为什么啊！
这一刻，我脑袋嗡嗡响，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是许恒溪……和柳絮。
还有他们身后急急忙忙赶来的倪意樱。
那一刻，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茫然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走，师於……”
倪意樱一把拉住我，柳絮越过许恒溪，瞥了我一眼后，眼神突然凶狠，许恒溪见状也赶紧冲了上去。
倪意樱不让我回头看，我只听到后面传来柳絮的怒喊：
“你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她不喜欢你！能不能别给她的人生添加黑点！”
随后传来喊叫声，然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很乱很乱……
我紧紧拉着倪意樱的手，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那天，我和柳絮、许恒溪、蒋檀韦被叫进了教导处办公室。
老师和主任了解前因后果后，叫我回课室了。
我没走，坐在教导处门前的长凳上，静静的等着。
第一个出来的是许恒溪，他见我还在这，蹙眉：
“为什么不回去？”
我抬头站起身来，第一次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
清澈明亮。
不知道怎么形容。
“我……”
我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想等你们出来……再走……”
我最终说出这句话，用尽了我毕生的勇气。
可，他脸色突然一变，变得太快，我几乎都快不认识他了。
好陌生，真的好陌生……
他有些生气，看着我，呼吸突然加剧。
“你知不知道你闯祸了？”
他的这句话，让我不知所措，更多的是迷茫。
……什么，什么意思？
他在怪我吗？
我浑身颤抖，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很讨厌他，但这事闹大对谁都不好，你也好，我、柳絮哪个不是因为你扯进来的？”
“真的真的……师於……你那个时候真的不应该这样……”
“我知道我不应该说你，毕竟你也是无辜的，但是你知道么，其实你忍忍就过去了，放学我们也可以打他一顿解决，偏偏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喊，闹大了……现在柳絮和我被请家长了，我不重要，但是你知道柳絮他……”
他话没说完，教导处的门突然被暴力的推开，柳絮从里面冲出来，老师在后面惊呼：
“柳絮！你要干什么。”
那天，柳絮打了许恒溪。
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脸上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狠厉，他从里面冲过来，一拳砸在许恒溪脸上，他眼眶因为情绪激动泛红。
“许恒溪！你他妈乱说什么！”
“在她面前说什么啊！”
他和许恒溪扭打在一起，语气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柳絮的爸爸妈妈是工作狂，不经常在家，他爸爸对他很严厉，犯错就打他，打的特别狠，经常打的他后背出血才罢休。
上次他迟到被老师告诉了他爸爸，他爸爸连夜坐飞机回来，打了他一顿。
柳絮有深海恐惧症不是天生的，是因为小时候爸爸妈妈没有空陪他，买了一只小狗陪他，他很喜欢那只小狗，他的童年几乎都是那只狗陪他度过的。因为他贪玩失足落水，狗狗为了救小主人跳下了河道，柳絮被救上来了，小狗却死了。
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害怕深水区域，但是他又因为自己失足落水不能自救导致小狗死亡，十分内疚，又拼命的练习游泳。
那年他才五岁。
而我将这件事情闹大，柳絮就会被他爸打。
他害怕他爸爸……
我浑身颤抖的听着这些话，许恒溪的声音不断在脑海徘徊，这些话也是。
我顿时感到无力，突然跌倒在地上，看着许恒溪和柳絮，他们已经被老师拉开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心好痛好痛好痛。
因为我，因为我……
我做错了事……
可，我最痛的是许恒溪看我的眼神，充满失望……
最痛的是，柳絮因为这个和他动手，他们明明那么要好的，却因为我，打起来了。
我就是个祸害吧？
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过去后，我申请了走读。
我住了院，一直不停的接受治疗。
也是那天以后，我突然觉得许恒溪好讨厌啊……
真的真的……好讨厌
可是我说哭着说出这句话的。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我拒绝蒋檀韦那是我的选择，他没有资格怪我，我没有求他出手，更没有求柳絮。
但是，柳絮因为我还是被叫了家长，也是我的错……
我不停的矛盾，明天蜷缩在床上，我开始尝试自杀，被拦下来了。
一次……两次。
我觉得看不到未来，我曾经最在乎的东西……
没了。
我将自己关在自己虚构出来的世界里，逃避现实。
无告诉我说，不要难过。
不要难过？
我怎么不难过？我感觉我已经丢了魂一样，那次日出，真的成了我和他最后一次的回忆。
果然暗恋没好结果，你看，我就是最失败的那个。
我不是他故事里的女主角，他不会袒护我，他对我的好，只不过是见义勇为。
我是在等盖世英雄拯救的配角，可，他也不是我的盖世英雄，英雄救的是女主角，那个万丈光芒的女主角。
他注定是别的女孩子的男主角。
我不是主角，自然他也不会喜欢我不会，偏袒我，不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偏向我。
我只是故事中那个，盖世英雄有过打闹的路人和过去，不是他的未来。
什么是暗恋？
暗恋是你永远不敢直视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总会下意识的抬头。
暗恋就是，明明近视，却能一眼看出你是谁。
暗恋就是一个人傻笑，因为和你说话就能开心一整天。
我的心被撕成碎片，碎片再被撕成碎片，然后被踩的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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