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宁雁行
这门果然老旧，不过几脚下去，就‘匡’的一声被震开了。
门一开，池湘就见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女人倒在了客厅，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翻开盖子的老手机。
她来不及多想，马上打了急救电话。
然后手脚麻利地对系统道；“赊我20积分，生物电流准备。”
系统没有跟池湘讨价还价，爽快地用自己的积分库存为池湘兑换了生物电流。
细小的生物电流顺着池湘按在中年女人胸口的掌心，成网状笼罩住了女人跳动微弱的心脏。在电流的刺激下，那颗心脏终于缓缓地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池湘终于松了口气，脱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她呼吸之间，一道剧痛突然从池湘的心脏处往外蔓延。池湘咬着牙闷哼了一声，默默忍耐着从胸口传来的刺痛。
系统担忧地道；【宿主，由于你积分不足，即使我从我的库存中为你调用了积分，你越级使用生物电流还是会受到惩罚。我已经尽量为你调低了惩罚等级，你忍耐一下】
“我知道。”池湘痛得吸了口气，沉默地咬紧了牙关。
世界线管理局规则严苛，从不允许员工越级使用道具或者使用超越小世界规则的道具。一旦违反规则，无论是系统还是宿主都需要接受惩罚。
“你也被扣了不少积分吧，跟着我这么个败家子，难为你了。”池湘一边疼，一边还有空和系统打趣。
【宿主做任务的态度端正，赎罪系统经过计算才会选择为宿主赊取积分，只要宿主接下来继续努力完成任务，这点小事不需要放在心上】系统十分好说话地回答道。
池湘笑了一下，她现在这张脸不动还好，一动就像正在蜕皮的蛇，红红白白地挤在了一起。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压下了嘴角。但是还是心情很好地道：“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了。”
【不客气】系统机械的声音也透着几丝欣慰。
救护车还要有一会儿才到，周放晴妈妈在生物电流的保护下也基本脱离了危险。
池湘坐在地上缓了会儿，感觉痛得似乎没那么厉害了，就伸出手拿起了那个被周放晴妈妈死死攥在手里的手机。
一拿到手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充满恶意的短信。图文并茂，正是周放晴登上热搜的丑闻。下面还写着一句：
“你知道你女儿在外面做畜生吗？养出这么个东西，你也是个老不死的老畜生吧？”
刺目的字眼看得池湘皱紧了眉。
【这也太恶毒了吧明明是周放晴干的事儿，为什么要这么骂她妈妈啊】系统难以置信。
池湘关了那条短信，在信箱里翻了翻。果然，不止这么一条。
通话记录里还有很多未接电话，看来周放晴的母亲是被活生生气晕的。
池湘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再一次开始为接管了这具身体而感到后悔，“你不懂，对于想宣泄恨意的人来说，除了他们本身仇恨的对象以外，身边任何和这个人有关的人事物都有被迁怒的可能。你的系统里应该有世界历史进程的资料吧？你去搜一搜什么叫‘诛九族’，可能更方便你理解。”
池湘说完，叹了口气。
她伸手把这个瘦弱的中年女人扶到了沙发上，手掌抚开她凌乱花白的头发。
她还不到六十，头发几乎全白了。憔悴的面容满是皱纹与沟壑，尤其是眉心两道深深的痕迹，证明了她多年来过得是如何的哀愁。
不知道周放晴看到这样的母亲，铁石心肠会不会裂出一丝缝隙？
她不知道。她不是原主，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重病在身的老人无人照顾。从继承了原主的命运那一刻开始，她同时也必须承担这一切的责任，包括面前这个一脸憔悴的女人。
池湘太久没做人了，还有些僵硬。她努力地代入了原主女儿的身份，试探性地对女人喊了一句：
“妈”
女人的眼珠在眼帘下滚动了一下，但是迟迟没有睁开。似乎只是在昏迷中，下意识地对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的声音起了一丝反应。
池湘长长地叹了口气，楼下这时也传来了救护车尖锐的警鸣。
帮着医护人员一路护送张巧英——也就是周放晴的母亲去了医院。池湘开始在各个科室来回奔波，安排着张巧英的各种身体检查，和住院事项。
等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又遇到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医生。
“你是患者家属？”来人高挑的身影背着光，只能看清一个挺拔的剪影。
隔着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也能隐隐闻到医生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微风中的小苍兰，在死气沉沉的苍白里焕发了一丝生机。
池湘鼻翼翕动，有些贪婪地嗅闻着这丝与众不同的气味。她眯着眼睛看向来人，意识混沌地点了点头。
医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来。
池湘也不耽误，麻利地起身跟上了来人的脚步。等她站起来跟着走了两步，才发现和她说话的似乎是一个身材很好的男大夫。
医院冷白的光打在他因为走动而被微微扬起的白大褂上，每走一步都能看到他黑色西裤下包裹着的修长小腿。宽阔挺直的肩膀，修剪得十分清爽的短发，从背影就能感觉到是个帅哥。
池湘暗暗在心里下了判定。
“你是患者的什么人？”医生一边走，一边从前面传来了一句问话。
听着男医生清朗透亮的声音，池湘再一次肯定这绝对是个帅哥以后，干脆地回答道：“我是她的女儿。”
话音落下时，二人已经走到了一间空着的问诊室前，男医生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直接扭开了门把手走了进去。
他将手上一直抱着的病历本放到了桌面上，然后转过身，挑起锋利的眉宇看向池湘，眼神里全是冷漠。
池湘这才看清医生的长相，不由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无他，只是这医生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浓艳的五官因为锋利的剑眉而带了几分冷，白皙清透的皮肤，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最出彩的是那双眼睛，明明是因为困意和疲倦而带上了几分水色，却给人一种揉碎了星光的浪漫多情之意。只是他周身冷淡的气质，硬是压下了他几分艳色。
好一个冷艳的大美人！
池湘两眼放光。
然而系统在看到这个美人医生胸前的名牌后，却沉默了。它试探地对池湘提醒道：【宿主，你看一眼他的名牌】
可它话才说了一半，就被对面的大美人打断了。
美人医生冷着一张脸质问池湘道：“你是怎么照顾你妈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一张一张从病历本里把张巧英的检查结果抽出来，整齐地摆在台面上。
“胃溃疡、严重营养不良、胆囊炎、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还有甲状腺癌。”一张张检查单拍在桌子上，重若千钧，当最后一张的癌症确诊证书落下时，他的声音也沉到了冰点。
他每放下一张，池湘的头就低下去一点，到最后一张时，就只能看到黑色的毛线帽子耷拉着。
系统也是听得目瞪口呆，【这这病得的都快成个筛子了吧】
显然，池湘和对面的医生也是这么以为的。
医生严肃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病重的母亲吗？拖到现在才送来医院？”他手里还捏着一张赵巧英之前的就诊记录，那是上次她病重被送来医院时留下的。
底下的住院签字单，缴款人和患者关系写的是邻居。看得他狠狠地拧了拧眉。
池湘认错态度非常诚恳，“抱歉医生，是我的疏忽。我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这个甲状腺癌怎么治？您说，砸锅卖铁我也给我妈治。”
她话音落下时掷地有声，明显态度坚决。
美人医生听她这么说，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冲她抬了抬下颌道：“坐下说吧。”
得到恩准的池湘这才听话地拉开椅子，等美人医生先坐下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发现没有异样后才敢慢慢坐下。但也没敢坐得太实在，只搭了半边椅子。
她之前虽然从系统那儿知道张巧英得了重病需要做手术，却也没想到是癌症。她紧张地抿了抿唇，对美人医生道：“医生，我妈妈的情况如何？您和我说实话，我能挺住。”
美人医生睨了她一眼，见她年纪也不大，就收了责问的心思，缓了缓语气道：“活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滤泡性的腺癌，没有转移，治愈几率较大，但是需要尽快手术。”
池湘这才松了口气，接过了美人医生手中的确诊单子。
“手术费用大概多少？”
“甲状腺癌切除手术费用大概在六万左右，但是你母亲除了这个手术还需要做心脏瓣膜闭合手术，她心脏情况也比较严重，有两个瓣膜都需要更换，而且你母亲有冠心病，还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整体下来差不多二十五万。”美人医生负责地帮她估算了一下。
池湘听后却沉默了。只手术费用就要用光这二十五万，这可还没有算术后的药费之类的。她的心不由得沉了沉，看来赚钱养家迫在眉睫了。
她小小地吸了口气后对美人医生道：“谢谢医生，我知道了，麻烦您这边帮我尽快安排吧。手术费用我可以承担，只要能确保我妈的健康。”
美人医生见池湘态度非常诚恳，他也体谅患者家属的心情，冷冽的气势终于收了起来，对池湘道：“你母亲的甲状腺切除手术不由我主刀，但是你母亲的心脏瓣膜更换手术我是主刀医生。你以后有问题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他说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池湘。
池湘感谢地接过名片，低头一看，美人医生不仅人美心善，名字还特别好听——宁雁行。这名好像还有点耳熟
正当池湘思索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耳熟的时候，美人医生宁大夫的声音就从她耳边响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还陷入思考的池湘想都没想就报上了原主的名字，“我叫周放晴。”
【宿主！别】系统来不及阻止，池湘已经把原主的名字念出来了。
她嘴里那个‘晴’字刚落下，对面宁医生的眼神就忽然冷了下来。
和谐的空气瞬间凝固。
“周、放、晴？”
宁医生一字一顿地从后槽牙里蹦出了这三个字，他锋利的眼神划过池湘被口罩挡住的大半边脸，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忽然笑了。是那种透骨的冷笑。
“余江五中，三年七班的周放晴？”他的声音冷得仿佛能掉下来冰碴子。
池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有些不确定为什么这个宁医生听了自己的名字以后脸色就这么难看，但是想了想原主的资料，还是小心翼翼地‘嗯’了一声。
完了！
系统在心里发出哀嚎。
果不其然，在得到池湘的确认后，宁雁行突然站起身，用力地从池湘手中一把抽出了刚刚亲手递给她的名片，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
随后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池湘，漠然地道：“原来是你周放晴，虽然我的职业道德让我必须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这次手术，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
他看着她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恶意，刚刚还和煦的神色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黑暗吞噬，他慢条斯理却又像恶魔抽骨一般说道：
“恭喜你啊，终于遭了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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