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蝼蚁罢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汤姮的话。
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雾影的掌舵人，他来之前已经对南蛮的很多情况作了调查。而且，他那个被赐婚的妻子，掌握着闻名天下的聆音阁，这样的两个机构联手，他们的情报收集能力可一点也不亚于皇城司。
他喝了一口茶道：“南域茶马司司令精于茶道，不仅善品，而且炒出来的茶清香味美，无人能敌，素有茶圣之名。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盛名之下带来的不一定都是荣耀，可能更多的是危机。于是，在司丞的构陷下，汤司令全家背上了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只是汤司令膝下有一对儿女，却是莫名地失踪了，了无音讯。”
李钰顿了顿道：“有人说，那是上天垂帘，让茶神接走了他的一对儿女，保住了最后的香火。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骗人的鬼话罢了。只是大家找来找去，这对儿女却是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从查找。”
宜春茶苑的老板汤姮的眼中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李钰又茗了一口茶：“汤司令的女儿貌美聪慧，而且得到了汤司令的真传，炒茶技艺天下无双。所以才有了这南蛮一绝的一品香。而汤司令的儿子文武双全，得到了羌人的赏识和重用。所以天下人根本无法找到他们，这时间一长，自然人们也就淡忘了。”
李钰的雾隐之所以能够如今天这般强盛，这不仅和底下众多的渠道来源有关，更与李钰的博闻和分析能力有关。
收集情报大家都有各自的办法，但是如何在海量的信息中发现有用的信息，并加以归纳整理推理得出有用的信息，才是真正的厉害。
宜春茶苑的老板眼中泪光闪动，是啊，别人能够淡忘，可是这血海深仇，他们怎么能够淡忘呢？
南域茶马司不仅掌管着茶叶和马匹的经营，自然和羌人有所关联。
可是正是这样的关联，却成了被构陷叛国最好的证据。
于是，满门抄斩，这血海深仇，怎么能忘？
过了好一会儿，宜春茶苑的老板呵呵笑道：“你帮我复仇？怎么复仇？难道你会亲手杀了你的父亲？”
“哪吒剔骨还父才还一次，可是那老头几次三番想要我的性命。我和他之间的情分早就淡了。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什么父子，兄弟，情分淡漠得如同路人，甚至还不如路人，起码路人不用自相残杀。只是，凭心而论，这件事其实真正的主谋，是我那所谓的好大哥。”李钰道。
“大皇子？”宜春茶苑的老板道。
“不错，是他以及他的手下为了排除异己，杀戮了不少人。你们只不过是其中的倒霉一员而已。”李钰道。
宜春茶苑的老板难以置信地道：“父亲一生小心谨慎，怎么会卷入门阀间的争斗？”
“路人无罪，怀璧其罪。你父亲挡了人家的财路。当然得死。你没听说过，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吗？”李钰解释道。
“是那个茶马司的司丞吗？”宜春茶苑的老板反问道。
“他是其中一个，但这里面利益巨大，涉及的何止他一个。就拿我那大哥来说，一年俸禄才多少钱，但是他暗中培植了那么多的势力，光靠俸禄怎么够？”李钰脸上露出了鄙视的神色。
宜春茶苑的老板脸上写着愤怒：“既然这件事你已经知晓，那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可能不知道，难道他就放任着大皇子冤枉忠良。”
“那老头精明得很，他也许刚开始并不知道，不过，想来不会瞒得过他。只是人都死了，这件事就没有翻案的意义了，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来惩罚自己的儿子吧。更何况，大奉建国几十年，吏治渐渐腐败，他更需要杀鸡儆猴，现在有现成的案例，他就没有必要花心思去找。至于这人是不是冤枉的，又有什么关系。在他眼中，你们不过是自认倒霉罢了。”李钰的话语一字一句戳痛了宜春茶苑老板的心，但是这话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宜春茶苑老板的心中写着满满的愤恨，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眼中，他们就如同蝼蚁一般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好，我同意和你合作。只是我身份卑微，只怕帮不到你。”宜春茶苑的老板叹了口气道。
李钰笑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志向不小。我也知道羌人首领可是对你倾慕已久，而你的哥哥更是羌人首领兀诛的左膀右臂。所以你不但不是身份卑微，而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宜春茶苑的老板心中感慨，自己这宜春茶苑其实也是个幌子，也是想要做成如同聆音阁、雾隐一般的情报组织。可是自己的能力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李钰如此聪慧，根据一些情报，就能把自己分析得如此透彻。
汤姮承认，这羌人的首领兀诛对自己垂涎三尺，可是貌美如花的她依然渴望爱情，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所以，她只能避得远远的，来到了这南蛮城开了间茶馆。
兀诛虽然知道汤姮的心思，但是人家理由很充分。她是为了兀诛收集情报，建立秘密据点。而且如今汤姮的哥哥还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自己还要仰仗于他，不能对人家逼得太紧。
看着俊秀飘逸的李钰，汤姮心中的那根弦忽然被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眼前这男子不仅外表俊朗，而且聪明绝顶，能力超群。
自从汤姮全家被害之后，她恨死了大奉的王室，只是面对着李钰，她第一次对大奉的王室成员有了好感。
这样精明能干帅气的男子才是她汤姮的良配啊！
可是她们的立场终究不同。
“你在想什么？”看到汤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李钰不由得问道。
李钰在其他事情上，都是八面玲珑心，唯独在女孩心思上，有所欠缺。
汤姮的脸竟然微微红了。
这都什么情况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真是。
好在她身上脸上都是血迹，看不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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