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自从我到了之后，也很少能见到他闲着，大多时候他都在书案前读着兵书。
有时会放下兵书，和我说一些，治粟都尉官职虽然不大，但是却有些实权，所有将帅，若想要兵卒听命，首先就要让他们吃饱。还可以搞清楚，现在大王军队里到底有多少兵卒，主将都是什么性格。这些我不懂，是韩信和我随口说的。他还时不时和我说一些统军，用计之法。想着他无兵可点，只能和我过过嘴瘾，虽不感兴趣，也装出一副想听的样子附和他。
没人管我，我也乐的清闲，只是心中记挂着阿弟，几次想问他进展，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我不过也是寄人篱下，仗的不过当年两口粥罢了，又怎么敢多提要求呢。更何况，我不喜欢将自己的一切都系在别人身上，我打算先从随军的妇人们身上开始下手。
军内的女子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纺织保障后勤的，她们营房离我虽是不远，可是每日都在劳作，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去和她们接触。还有一种就是如我一般，是跟随着某个有些职位的到军营内的。她们在军中自是无法接触到一些机密的军情，也无法与良人同帐而卧，只能每日夜间悄悄相会，白日亦是无事可做。我要想打探出消息，自然找的就是她们。
在这里的十几日，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张阿嬷就差没把饭每顿都喂进我嘴里，还会一边说我吃得少。“夫人这腰太细了，一阵风过来怕就会吹断，快多吃点。”
“阿嬷，我可不是他的夫人。”我这些日子每次听见，都会向她解释着。
“哦呦，将军的眼睛都快黏到夫人身上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
我不由得有些心烦，我于韩信，并没有过多男女之间情爱的感觉，也无暇去考虑这些。虽然他待我很好，但是我总觉得差了些什么。只是感谢他做的这一切。我总想着阿弟来了之后就和阿弟一起回去重建村子，好等先生和将暮。还有，赎罪。
前些日子每天忙的不行，倒不觉得有什么，突然间闲了下来，我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每每闭上眼睛，村子里的所有人的样子都会走马般的在我脑子浮现。有当年我和阿弟初去时对我们的善意，还有李阿婶带着血的手，和二丫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并不怨他们当天的恶语，我只想着总要回去守着村子。为他们因我，而遭受这个无妄之灾赎罪。
只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萧何他们会找到我。
吃罢了饭，我主动向张阿嬷挑起了话头。“阿嬷，我们这里，除了我，别的夫人都有谁，住在哪里啊？”
“哦呦，这个的话，从咱们这个屋子里出去，往左走二十引，向右拐，然后再走二十引左右，是这里主帅的大夫人刘氏。她啊，谁也瞧不起，成天用鼻孔看人，也不和别人来往。这里面上下几十口人家，没一口喜欢她的。
还有有主将的二夫人小刘氏，在咱们屋子右面十五引左右，为人没的说，比刘氏强了不知道多少，说话好听，心地又软，有事也愿意帮衬着大家，大家都喜欢她。
剩下还有三四个将军的夫人，我被将军叫来来的时间短，还不太明白，夫人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得空去和她们身边的婆子问问。”
“那就劳烦阿嬷了。”我已经放弃了纠正她的叫法，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我在这又呆不了多久。
还没等我考虑好，先去找哪个刘氏，韩信风尘仆仆，推开了屋门。
看他面沉如水的样子，我开口到“这是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都不眨一下，眼底还带着些许的愧疚。
我有些着急，带着颤音“你快说啊，是不是，是不是我阿弟出了什么事。”
“对不起苏蓁，你阿弟他，我”
我腿一下就软了下来，他冲了过来“你先别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我狠狠的甩开了他扶着我的手，自己扶着墙慢慢的坐在床上。
“只是什么？”我表情狰狞的催着他。
“只是，丞相说他病重，怕贸然见风，会，会撑不过去。所以，所以要再等等。不过你要是着急的话可以回去见他。”他吞吞吐吐的说着。
“我要去见我阿弟，劳烦将军给我准备马车。”我吐字如连珠。掐着指尖，用疼痛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见风就会撑不过去么？那该多严重。虽然我想到，这多半可能是萧何要我回去的假话，但是我真担心如果我不过去，萧何会把这件事变成真的。虽然，我见他面吃次数屈指可数，但我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心狠手辣。
“马车我已经备好了，走吧。”
我翻出了当时那个黑布，在马车上给自己系上了。到了之后，我拽着韩信的衣袖让他带着我走着。
“到了。”他给我摘下了布条。我做好了最坏情况的打算推开门，犹豫着向里面走去。
“阿弟。”还好，萧何是骗我的，阿弟和我半月走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你长高了。”
“阿姊，你来看我了。”他有些不肯相信的放下了手里的书，看向我。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从上次你去看我之后，他们就把我带到了这里。除了不能出门以外，什么都送来了，还有好多的书，比先生默下来的多得多。”他指着身前的一大堆竹简给我看。
“那就好。”我心中疑虑更重，萧何到底想干什么？让我们对他感恩戴德么？他不会蠢到这个地步的，我实在想不出理由。
我在阿弟书案前坐着，阿弟把屏风挪开，自己坐到了床上，我们就这样说着话。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敲门声，阿弟想要去开门，我提前一步，嘱咐道“阿姊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阿弟点点头，“阿姊你也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我眼眶有些酸，但是还是笑着摸摸他的头，推开了门。
见到门外只有萧何，我毫不意外“劳烦丞相为一小女子煞费苦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而已。”
“丞相请说，小女子洗耳恭听。”
“你不怀疑是谁要我去那样偏僻的山里，把你带过来么？”
“丞相手眼通天，心思深不可测，小女子不敢揣测，不过，这一句话丞相说完了，小女子要走了。”我自然怀疑，只是不相信他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而已。
我转身离开，后面传来他的声音“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的好阿兄呢？”
我越走越快，想甩开他的声音，可是那几个字好似在我脑子生了根，发了芽，挥之不去。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真的是韩信么？可是如果是他，为什么还要这样救我呢？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萧何会知晓我的存在呢？
我魂不守舍的走着，这一路上安静的可怕，像是这个营内都空了一样。
我在马车上不断的想要忽略脑子里的声音，可是却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是你阿弟情况不好么，信去和丞相说，找好一点的医师送去。”下了车，韩信看着我如土的脸色，询问着。
“没事的，我就是头有些晕，一会就好了。”
我还是没说出心中的怀疑，只是找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阿兄，你平日住在什么地方啊，带蓁去看看好不好。”
“怎么开始叫信阿兄。”韩信的语气中带着探寻。
“想叫嘛，更何况，蓁只能依靠阿兄了。”我用着之前在军营中学到的语气，带着欲拒还迎的眼神。
“可是，将营之旁，你去多有不便”
“阿兄~”我腻着恶心自己的嗓子。
“真不行，被发现了是掉脑袋的”他还是拒绝着我。我低下头，把自己眼圈憋红，泫泪欲泣的表情。
“诶，你别哭啊，带你去就是了，不过要等到天黑。”
我收起表情，暗自窃喜，他们教的还真有用。
到了天黑，他给我带来了一身男子的衣服，我换上之后带着我走了半晌，才到了他口中的将营旁边。还不等进去，有兵卒喊他“韩都尉，将军叫你。”
“好。”他应着，把我推进了一个营帐“你先在这等我，别出声，一般不会有人进来，我一会回来找你。”
我点点头，走进了有些昏暗的营帐。
我在他换下的衣服里，翻到了一卷画，展开，上面是我的脸，还有几滴酒渍，右下写着，三年秋。
是他遇见我那年的秋天，我明白了萧何的意思，是从他这知道我的长相，才不远万里的把我抓了过来。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怪不得，我苦笑着。
他是借萧何的手，让我身边无人，再对我好，让我只能依靠他么？我想到了他前几天和我说的借刀杀人，趁火打劫之法。怎么回想怎么觉得他当时脸上的表情是嘲弄。真是好算盘，我狠狠的咬着牙，听着难听的咯吱咯吱声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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