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接风洗尘宴
他摇了摇头,示意无事,“朕并非无情之人,不会怪罪你们,进去用膳吧。”
一行人心思各异,踏入前厅吃饭。
钟延玉有许多话想对大哥说,奈何晦气还在,他只得恪守礼仪,不能被抓住把柄。
“今日就当是寻常家宴,钟老元帅和钟小将军,尽请随意。”景孤寒让几人坐下,心中思忖着的却是钟延玉。
他侧目看向少年,少年却将心神放在另外两人身上。
景孤寒虽说随意,但君王之侧,他们怎能放肆。
一时无话,餐桌上只有轻微杯盏碰撞之声。
食不言寝不语,气氛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
几人的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钟延玉只道今日这桌好菜都给一个人毁了。
但他亦知景孤寒来此的缘由,父亲胜仗而归,风头正盛,哪怕做做样子,也要让钟家脸面过得去。
午膳之后,景孤寒一直在等待钟延玉与他说话,哪怕是半句也好。
可少年心思却全然放在了钟楚荀和钟延清身上,连他都感觉自己多余。
“陛下公务繁忙,如若不一会儿,臣差人让御膳房做些姜茶过去御书房,给陛下暖暖身体?”
半响终于来了一句,却是委婉劝他离开……
景孤寒对上少年冷淡的目光,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钟延玉对自己的抗拒。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说道:“那有劳皇后了,朕先去御书房处理公务,你们好好聊。”
三人送他离开,期间钟延玉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景孤寒心情复杂,分明他才是帝王,却感受到了来自少年的冷落。
“方才坤宁宫可曾发生何事?”他询问旁侧大太监。
坤宁宫自然也有他们耳线,不过只在外廷,进不去内殿。
“皇后赏了钟将军许多物件,小太监看见了皇后娘娘发红的眼眸,想必哭过一番了。”
景孤寒眸色微变,“那钟元帅可有说些什么?”
“钟将军的人已经在打听最近宫中发生了何事。”贴身太监老老实实地回答。
“怕是今夜就会知道江才人和选秀之事……”
这在他想收兵权的这节骨眼上,无意是火上浇油。
景孤寒想到此处,剑眉压低,“朕今夜摆驾坤宁宫,最近日子都歇在坤宁宫中,你们下去准备准备,误导钟家人,营造皇后独得恩宠之言。”
“还有,把江才人的院子安排得远些……”
“嗻,老奴这就下去办。”
雪夜寒冷,接风宴设在容纳得下五千余人的紫辉宫。
钟延玉盛装出席,毕竟是皇后,也换上了华贵的鲜红凤袍。
年纪虽小,但他目光冷茎,端庄沉稳,走路四平八稳,也压得住这一身红色。
洗风宴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钟家虽风头正盛,但功高震主,皇帝未免不多想。
百官彼此不过寒暄敷衍,而心思却都分了一半给在场的钟家人。
歌舞虽悦目动听,却在宫中数见不鲜,让人只烦不奇了。
景孤寒抿了抿酒,目光落在旁侧少年身上。
那红衣妖娆,将人都显出几分魅色,在他的心头跳动。
他很久未和少年同床了,自从冬猎回来,少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皇后,朕记得你喜欢吃螃蟹?”
耳边传来一句话,钟延玉这才看向了他,目光落在对方剥好的蟹肉上,不由得蹙眉。
“朕亲手弄的,爱妃尝尝?”他见对方皱眉,变得小心翼翼。
钟延玉勉强尝了一下,皮笑肉不笑,“臣多谢陛下心意,不过蟹壳锋利,伤到陛下便不好了,让宫女去做便好。”
景孤寒见他笑容,心头一松,那双手在桌底下握住了少年的手。
钟延玉的笑容凝滞了一下,又快速恢复过来,“陛下,如今正值宴席。”
底下文武百官,可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朕只想好好看看你。”景孤寒眼神缱绻,低语一句。
他是喜欢钟延玉的,如若不然不会封他为后,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三年以来独宠他一人。
他们的喜欢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无论
以后他身边出现谁,钟延玉都是他独一份的宠爱——
钟延玉笑了笑,“皇上不是每日都见着臣吗?”
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后,他还贴心地给江心月留了时间,让两人厮磨呢。
景孤寒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少年的手,“朕不是故意将江心月纳入宫中的,延玉到底要怎样原谅朕?”
钟延玉目露不解,“臣从未怪过陛下,充盈后宫本该是皇后的本分。”
对上少年真诚的视线,一时之间,景孤寒突然有种无力感。
“那延玉为何疏远朕?”
钟延玉再次发挥演技,他笑着拍了拍景孤寒的手,“陛下多心了,您是天下之主,亦是臣夫君,臣怎么会疏远你呢?”
在他摆脱危机前,没想过和对方撕破脸。
他勾唇浅笑,不仅晃乱了景孤寒,更晃乱徐沉的眼。
酒水差点倒多了!
百官只看见君后言笑晏晏,却听不到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
钟楚荀看着自己的小儿,内心苦闷,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倒。
对方真是被景孤寒吃得死死的!
当初他就不该给玉哥儿进宫做景孤寒的伴读!不就是说几句话,玉哥儿都忘记当初在自己怀中怎么哭的了?!
他的小棉袄都快成了别人家的了!
宴席结束,钟延玉本来还想和父亲说会话的,结果送人之时,对方早就醉醺醺的,不醒人事。
“父亲怎么喝了这么多?明日岂不该头疼了?”
他看着大哥背上的钟父有些不放心,“待会本宫让柳太医做些解酒药汤送去钟府。”
钟延清拉住了他的衣袖,“皇后勿忧,本将亲自照顾钟元帅。”
这里还有这么多外人,钟延玉不好多说其他,只得压低嗓音嘱咐,“柳太医说爹爹手伤要养半月,期间最好少重口少饮酒,你记得劝着点他,别像现在这样了。”
钟父贪杯,无酒不欢。
边疆苦寒,闻不到酒味,故一回到京城,便鱼入海河,不知节制起来。
幼年他掌家,尚压制住一二,如今只剩管家,哪里压得过主子?!
钟延清却笑了笑,“父亲今天高兴,多喝了些,近日我会看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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