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珠玉揭尘（二）

“我自有办法。”

        黛袅袅挑眉睨了他一眼，眸中盈着满满得意的笑。

        禾泽狐疑地望向她起身离开的背影，心里有止不住的浓浓醋意。

        ……

        简单修整了一番后，黛袅袅便带着杨榴上市井采购，街上鳞次栉比人往如云，二人一袭便衣斗笠掩面，藏在其中无人认出，也就没惹上什么乱子。

        “黛姐，到了。”杨榴压了压笠檐，做贼似的垂着头凑在黛袅袅耳边轻声开口：

        “南羌最大的布衣商行——轩若庄。”

        黛袅袅朝她点了点头，眼睛凝了几秒墙上挂着的木牌后，便拉着杨榴一同进店了。

        “两位，要买什么呀？咱们这儿有新上的云罗绸锻，京城来的时下新装，还有刚到的西域红锦……”

        不得不说这店能做大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二人前脚刚踏进门槛儿，后脚掌柜的就低头哈腰，满脸陪着笑迎上来，也没有因为见二人的衣着朴素便趾高气扬的不搭理人，杨榴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黛袅袅冲他摆摆手，开口道：

        “掌柜的，我们不买衣裳。”

        “啊？”闻言，那掌柜的顿时有些懵，刚弯下的腰板不禁僵了僵，生硬地问：

        “这，不买衣裳，你们来这儿干嘛呢？”

        “是这样，我想跟你们布庄做一单生意。”店内有不少女眷三两成群的挑着衣裳，黛袅袅诚心，却也不好揭开斗笠：

        “麻烦让你们的庄主跟我谈一下吧。”

        她礼貌地开口，那掌柜听了却面露难色，他挺了挺腰板，皱着眉头开口：

        “两位小姐，很不巧，咱们庄主可是个大忙人儿，这不，今儿碰巧不在店里……”

        “——谁说本王不在？”

        他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一道男声。几人齐齐回过头，看见来人的模样后，黛袅袅心里猛的一颤。

        不过数秒，那掌柜的已然点头哈腰一口一个王爷安好，迅速迎了上去。穆轩举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有些疑惑地探着脑袋望向柜台前。黛袅袅凑到杨榴身边，隔着斗笠，那狰狞的表情被遮得严严实实，她压低了声音开口：

        “你故意的是不是？明知道庄主是他，还带我来这。”

        杨榴抿了抿嘴，自知理亏，便只敢小心翼翼地嘟囔道：

        “我就想着，这不熟人嘛，多少能便宜点儿……”

        “掉钱眼儿里了吧！”听了这话，黛袅袅被气得一时没忍住，直接喊了出来，她倒也不是想苛责杨榴，这音量放到街上谈话是再寻常不过的，可奈不住穆轩举耳朵好，偏偏就被他听了去，还听得十分真切。

        “袅袅？”他试探着喊出声，三两步便走到了二人跟前，黛袅袅在心里直喊救命，拉起杨榴的手就往门外走，不料穆轩举一把擒住了她的衣袖。

        杨榴只得愣愣地停下脚步，黛袅袅的手腕被他缓缓捧起，她在心里暗暗腹诽，又见不着脸，盯着手看能有个什么结果？

        可不然，事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只见那纤细的手腕处，一枚镶钻金镯在日照下璀璨生光。穆轩举笑着放下她的手，黛袅袅视死如归般的摘下斗笠，杨榴在一旁战战兢兢，直到二人进了里屋，才找了个角落瘫坐下。

        掌柜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来客身份不一般便端茶送水的好生伺候着，同时也不忘给屋外的杨榴扇风递茶，一张嘴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店里时下热门的新款衣裙。

        屋内，黛袅袅一手端着茶，一手用斗笠不停扇着风，方才缓解了些许尴尬。穆轩举撑着个脑袋，眼含春水，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在她对面。实在受不了，于是黛袅袅笑着开口打破寂静：

        “王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的声音轻缓，闻言，穆轩举抬了抬眼，一对剑目诡异的柔情：

        “不是袅袅姑娘你先找本王的吗？”

        黛袅袅面上不显，却在心里暗暗腹诽，这厮果然一点都没变，与她独处说话时还是那口令人打颤的气泡音。但话说到底，这轩若庄排行南羌第一，可见穆轩举不仅名下资产多，更是一把经营好手，与他做生意也是有保障。

        想到此，黛袅袅也算拿定了主意，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尽数道明。听完，穆轩举却笑了，黛袅袅有些狐疑地盯着他这副奇怪的模样，后者轻佻地开口：

        “此单咱们轩若庄接下了。但袅袅姑娘，这事儿你竟然不交给你那夫君做？”

        闻言，黛袅袅心中一颤，之所以不告诉禾泽，只是因为她想让他专心设计时装秀的服装，这些需要批发量产的杂活还是另找人做为好。穆轩举见她一时缄默，勾了勾唇，又拖腔带调道：

        “唉，也是，毕竟咱们轩若庄可是南羌第一，那个罪商之子不比及也合乎常理——”

        “说什么呢？”

        他话音未落，黛袅袅直接气得拍案而起，穆轩举有些惊诧地抬头望向她，黛袅袅眉上染了厉色，他在心里暗道不妙，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黛袅袅抢先一步：

        “王爷，这单生意您要是不想做，大可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抹黑我夫君。”

        她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怒气，面前这人好歹也是当朝王爷，若对穆轩举不规不矩的失了礼仪，那最后讨到苦吃的还会是她自己。

        见状，穆轩举却不恼，赶紧陪着笑道：

        “做做做，这生意我们当然要做，袅袅姑娘你莫生气，本王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并无恶意的。”

        上位者都给了台阶下，她这普通老百姓哪有不接的道理。闻言，黛袅袅朝他挤出一抹友善的笑，俯身坐下端起茶杯，朝穆轩举侧了侧，两人斯抬斯敬地对视饮茶。半响，她又重新开口道：

        “王爷，我这儿，可能还有个事儿需要麻烦您。”

        ……

        时光荏苒，南羌的酷暑虽长了些，却也总有过去的一天。夏秋交替，虽说气温瞬息万变，但好在清风总算凉了些。

        这几日的街上很是热闹，凡是走街串巷的，总能见着几个小贩儿扯着嗓子在市井间广发着什么邀请函。芸太妃也不例外，作为一个连郡守见了都要哈腰赔笑的大人物，她那消息的灵通程度可想而知。

        “——九月初九，南街时装秀演出，无需票钱到场即可观看。”

        烛火摇曳，芸太妃眯着眼，用手点着字节一个个的将信看完，她端起玉盏小抿一口，随后沏着茶盖慵懒地开口：

        “这个就是先前举儿所提到的，值得一观的演出？”

        一旁的侍女笑着接过茶盏，点了点头，应道：

        “回娘娘，是的。据说是对王爷名下布庄所产出的服装，进行展示演出，王爷很希望您能到场一看。”

        “嗯。”轻轻拨去了护甲，芸太妃悠然着抬手撑起脑袋，那侍女见状赶忙上前轻手轻脚地为她揉额穴：

        “……那便去吧，也是个与民同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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