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卓江寒沉默了会，反握住周函知的手指说：“我不喜欢我的所有物被别人看见。”
“我的工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不断被人看见。”
“所以你得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工作。”
“那本杂志你不接受，就删掉我的封面？那么我拍的戏呢？你不接受不喜欢的话，我耗费心力摔断腿都要完成的戏，是不是也没有同观众见面的机会？”
“周函知，你既然问了，那么我可以给你答案。我尊重你的努力，你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我很欣赏，但你说得对，我如果不喜欢不接受，那不管你付出再多，我都有能力让那些东西无法播出。”
他们讲话的时候离的很近，周函知躺在病床上，卓江寒坐在他床边，同他五指相交，四目相对，仿佛一对情意绵绵的恋人。
周函知却委屈的想逃，他手指微微颤抖，在卓江寒的抓握中用力挣出，翻过身背对卓江寒。
他努力睁大眼睛，这样仿佛就不会有泪水溢出，鼻头酸涩，心脏揪紧，难受的喘不动气，扯过病床上的被子把自己捂在下面，不论卓江寒怎么拽都不松手。
以卓江寒的力道如果真的去拽，没什么不能拽开。
但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拽几下，手便从被子下钻进去拽着周函知的手，摸到他手臂上的那道疤痕，来回抚摸，“你是我的。”
周函知出院头一天，采访过他的那本电子专刊发行了，以一个周函知从未设想的tag冲上热搜——人间清醒周函知。
女主持挑刺的问题全被周函知轻松回答，态度又诚恳，一时间圈粉无数。
他的粉丝其实不太多，但满屏幕都是夸夸，说他谦虚低调，演技过硬。
首先是退圈的胡葭转发了电子专刊的夸夸，转发语，“谢谢函知哥的指导，他是最优秀的。”
然后是《盛家风云》的黄导，《夏日再见》的大胡子导演，过去合作过的演员、导演，全都带着夸夸语气下场转发。
连同没什么粉丝的场务小姐姐发了条周函知在剧组帮忙收拾道具，点赞量直冲千万。
《盛家风云》剧组还添油加醋的说周函知摔断腿也要补拍镜头，简直是演员楷模，配上周函知打着石膏的腿趴在地上拍戏的照片，简直是见者感动闻者落泪。
最让周函知摸不着头脑的是豪门小姐金钰转发了类似微博。
之后另一位姓曹的世家小姐发博说周函知是她的偶像，公开周函知，“哥哥，缺粉丝吗，留学海外会三门语言有120个限量包包的那种？我和我闺蜜都是你的女友粉！”
很快又有更多网络名人跟发，一时之间，无数豪门大小姐纷纷表白周函知。
周函知甚至不认识这位曹姓小姐，对金钰的转发也摸不着头脑，要知道春天的时候金钰还对他充满敌意。
一夜之间低调的周函知因为挑刺的采访火爆全网。
他的病房外也挤满想要签名合照的护士小姐姐。
卓江寒当即安排，隔天出院。
周函知出院的时候被姚姚和老郑送回汇丽大酒店顶层。
顶层只有一个卧室，毕竟整栋楼都是酒店客房，卓江寒在自己的房间内再安排客卧就纯属多此一举浪费资源了。
周函知没办法，只能拎着自己几件衣服正式住进卓江寒的家。
前段时间忙着在外拍戏，他其实没有真正的搬进来住过，既然住下了，整层楼又只有他一个人，周函知无聊的只能逐个房间探索。
顶层有独立的影音室、衣帽间，形同摆设的厨房、带着大阳台的书房、占据半个顶层的习武场——离谱。
周函知最喜欢的当然是书房，书房里的阳台上铺着榻榻米，等同于小小的床铺，有次周函知中午晒着太阳看书，书砸在脸上才惊醒。
还有一回卓江寒中午回来找不到人，翻到书房看见周函知抱着根胡萝卜抱枕，把自己埋在书里睡着了。
他只挑自己感兴趣的书读，一开始看些小说历史读物，读累了就找几本旅游画册做攻略。
边读边做笔记。
卓江寒看见过他那本笔记，问他想去哪里，周函知把当初甩给方炯然的海岛链接又甩给卓江寒。
方炯然联系过他几次，说是6月28日的一切流程都已经安排就绪，只要周函知按时出现就行。
周函知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还没有跟他的所有权人卓老板报备。
而卓老板说过，要自己看着给他过生日。
周函知懊恼的把头砸在书桌上，哪边都不好推，他要怎么办。
晚上卓江寒和徐家父女见面时，意外收到周函知问他几点回来的消息。
卓江寒放下筷子，给周函知回了个“很快”。
抬头看看桌子上还没怎么用过的晚餐，他对桌子对面的两个徐家人笑笑，“徐伯父住院我一直没来得及去看，真是抱歉。本来今天是要请你们吃饭的，不过我公司临时有点急事，要先回去处理。至于合作的事，我们下次再谈。”
徐老爷子年过半百，只有一个孙女，宝贝的很，他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笑眯眯的问，“是什么急事，有你们的婚事重要吗？”
“爷爷，江寒哥有事，你就让他先去忙吧。”徐容颜拽了拽徐老爷子的衣服，“我们的婚事不急啊，过几年再谈也不晚的。”
“你懂什么。”徐老爷子小声斥责了旁边的徐容颜句，板着脸看向已经准备离席的卓江寒。
“卓总，饭可以不吃，但事情不能不谈，咱们的合作还有你和容颜的婚事，其中的关系我不说想必你也很清楚。你的项目我的资金，现在我们两家绑在一起，如果你不有所表示，我很难相信你的诚意。”
他们吃饭的地方是个中式小厅，徐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背后挂着副猛虎下山图，这样的氛围不像是在讨论婚事，更像是生意双方的讨价还价互相试探。
“您所谓的诚意就是要我和徐小姐结婚？”卓江寒五指交叉，侧头笑了下，“可以，不过是一张结婚证，徐小姐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和徐小姐去领。但是，您应该知道，这张纸对我和对徐小姐都没有什么意义，如果我们合作的基础是用徐小姐的终身幸福做代价，我觉得，对徐小姐未免不太公平。你说呢，容颜？”
卓江寒用无所谓的语气叫了声徐容颜。
徐容颜“蹭”的站起来，她精心打理的盘发因为粗鲁的动作散落下来，徐容颜直接扯开碍事的盘发，用手腕上的扎头绳给自己挽起个丸子头，“爷爷，我不同意。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你不能拿我的婚姻当做你们生意的筹码，订婚是俩家长辈决定的，没有征求我和江寒哥的意见就算了，现在你想我们结婚，就算江寒哥同意，我也绝不同意。”
“什么感情基础，那都是可以培养的，别耍小孩子脾气。”徐老爷子呵斥道。
徐容颜一跺脚，新穿的十公分高跟让她没抓住重心，身体一歪直接摔在座位上。
一脚踢开高跟鞋，徐容颜提起长长的裙摆冲出房间。
“徐小姐很有个性，我很欣赏她，想来她继承徐氏后，会和我合作的更加愉快。”卓江寒跟着站起身，礼节性的对徐老爷子鞠个躬，“我很期望看到徐小姐成为徐氏掌门人的那天，而不是所谓的卓夫人。”
他在徐容颜爷爷铁青脸色中，潇洒离开。
回到家，周函知正托着脸对着一桌子饭发呆，卓江寒走过去揉揉他略长的发丝，“怎么不吃饭？不是让你先吃吗？”
周函知回过神，因为骨折他一直没出去剪发，头发长的经常掉下来，他把被卓江寒弄下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递给卓江寒一双筷子，“想等你一起吃。”
卓江寒脱外套的动作一顿，英挺的眉毛和淡薄的嘴角都微微挑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问：“你有什么事？”
周函知若无其事，“没事。”
“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说，我大概率会同意，”卓江寒接过筷子，在热气腾腾的饭菜上夹了一筷子。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函知紧张的舔舔嘴唇，讨好般把几样辣的菜色换到卓江寒面前，“我过几天生日嘛，就有几个粉丝想见见我，公司安排了个粉丝见面会，我想去一下。”
“多长时间？”
“一天？”
卓江寒刚吃了口烧椒牛肉，满嘴麻辣，他抬头看看周函知，不咸不淡的扔下两个字，“上午。”
正犹豫着要不要讨价还价，周函知就听卓江寒好像解释似的说，“你下午回来休息，腿还带着石膏不要乱跑。晚上和我出去。”
这安排，明明白白的。
周函知只能跟皇帝座下的臣子一样，点头称是，乖乖跪安。
但卓江寒如此轻易就同意，也颇有点出乎他意料，他都准备好了向方炯然解释为什么去不成的一万种理由。
以至于晚上卓江寒把他按在书房阳台的榻榻米上索取代价的时候，周函知脸红心跳，细细喘着求饶。
周一就是周函知生日，周日这天卓江寒稀罕的没有出门，两个人吃过午饭后，周函知倚在书房的阳台上翻着书晒太阳。
卓江寒拎着电脑坐到书房的桌子上看东西。
午后的阳光安静而和煦，两个人沐浴在同一片光下，连气息都在封闭的空间中互相交融。
没有人说话，房间中只有沙沙的书籍翻页声和哒哒的键盘敲击声。
卓江寒半边身子在光芒中闪着色彩，阴影下的另外半边身体散发着神秘吸引力。
周函知收回视线，努力专注眼前的书，却发现这本《月亮与六便士》的一页他已经看了半个小时。
看来在文学名著和龙傲天霸总小说中，他更喜欢看霸总。
阳台上被他堆了一摞书，周函知随手抽了本挺厚的《追忆似水年华》，因为太厚，他这是头回打开。
一翻就翻到书中夹着的另一本小册子。
那册子很薄，是一本全法文的法国导游图册，像是被人从机场带回来，随手放错地方。
周函知看不懂法文，拾起那本小册子往旁边放，又有一张精致的明信片从小册子中掉出来，恰好落在《追忆似水年华》上。
周函知怔了下，明信片反面写着的字，突兀的闯入他眼中。
一边是法文写的地址和人名，周函知看不懂。
另一边是中文写的几句话，周函知希望自己看不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
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
一只梦的蝴蝶。
周函知向来觉得自己文化水平只是刚刚到平均线，可为什么他会在全世界数不清的诗中唯独认得这首。
他不喜欢情诗，觉得它们哀婉凄楚。
但凡有名的情诗，无不是诗人用自己凄美爱情做笔，用绝望等待做墨写下的。
每一个字都让读的人感同身受。
落款是“江寒”，没有时间，也没有邮戳。
这应当是没有寄出去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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