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小白在藏书楼待到太阳下山就走了，江融玉给了他很高的自由度，便没有干预。

        等到深夜，江融玉才起身回寝殿。

        他的寝殿非常大，穿过层层薄纱，越往里走，越昏暗朦胧。

        走到大殿最中央，才到达被厚厚纱帐围成的卧房。

        江融玉尝试入睡，未果，也不勉强，起身继续看书。

        他白天在藏书楼找出了一些古籍，打算从这些古籍里找找看，有没有办法能抑制身上的毒。

        “蛛生血”暂时无药可解，只能控制。原主碰上了主角的圣兽之血，才能压制两年，然而即便如此，毒素也已经开始影响神智。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融玉是穿过来的，神智倒是没被影响，但等识海完全被侵占，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不可能继续用小白的血，只能另寻他法。

        看累了，江融玉就闭目冥想，想着可能要找只毛茸小家伙来“□□”了。

        两个时辰后，江融玉蓦然睁眼，按住胸口。

        心脏好像灌满了冷冽寒气，顺着血液往四肢流，所经之处抽走一切生机。

        他手脚冰冷发麻，在一片麻木中，胸前有鲜明的刺痛感，像被刀尖一下一下点刺在上面一样，疼得他一口咬住嘴唇，眼尾泛起了红。

        体内灵力流转，血管经脉肌肉才一点点复苏。

        半晌，他手脚发软地下床，走到一面落地镜前，一把扯开衣襟。

        柔滑的里衣沿肩头滑落，堆在手肘上。

        光滑白皙的胸膛处，十几根粗细长短不一的黑线蜿蜒着从心脏长出来，有的往下爬到侧腰，朝后背勾过去，有的指向肩窝，更多的是往上伸向他脖颈。

        “蛛生血”发作了，若是不管，会越来越严重。

        纱帐外传来若尤的声音：“仙尊，您起了吗？”

        江融玉松开牙关，舔了舔唇上的牙印，掩上衣襟，黑线转瞬退回心脏。

        等他恢复成往常的样子后，才道：“嗯。”

        离开寝殿后，江融玉去藏书楼。

        正看着古籍，若尤就带小白进来了。

        江融玉又取出两颗灵清果给他吃，然后继续翻阅，小白吃了灵果就昏昏欲睡。

        旁边的若尤却惊呆了。

        方才小白吃的是灵清果？

        灵清果不仅能提升修为，最大作用是巩固经脉强大□□。

        整个凤栖门里，只有寥寥几棵灵清果木，五年结一次果，一次不足百颗。极少人会被分到。

        非常珍贵。

        他记得仙尊以前都舍不得吃的，现在一次给了小白两颗？

        看了仙尊很看重小白啊。

        接连好几日，小白每天都会上凤华殿，而江融玉每回都会拿灵清果当零嘴喂给他。

        若让若尤知道，可能下巴都要掉下来。

        而小白也没有整天呆在凤华殿，经常会下山去山林中修炼，每日过来似乎真的是为了陪他一下。

        很快，小白两年来积累的暗伤全好了，实力也上升了一截。

        而江融玉也在凤华殿的花园中发现了一只小猫妖。

        是只黄狸猫，因为太小，被带上凤华殿养着。小猫身上有淡黄色的纹路，只有几岁大，半臂长，灵智还没完全开化。

        而且胆子小得很，谁也无法靠近，仙童们只能把食物放在某个地方，小猫等没人的时候再上去吃。

        江融玉经常去花园里看书，每次都是独自一人在看书，也没理那只小猫妖。

        他长得好，低头看书的样子清雅俊秀，没有一点攻击性。

        小猫渐渐对他放松了警惕，常常躲在角落里看着他发呆。

        有次，江融玉照例在看书，小猫叼着小鱼干在自己跟自己玩。

        玩着玩着一个没注意，小鱼干飞了出去，掉到江融玉脚边。

        小猫妖一怔，看看江融玉，又看看小鱼干。

        江融玉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起鱼干，两根玉指轻轻捏着，朝小猫妖摊开白皙的掌心。

        他眉眼如画，眼尾弧度清冷，眼底却漾着暖意，轻声道：“来。”

        小猫妖像被蛊惑了般，慢慢走了过去。

        这天，若尤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谁也不近的小猫妖窝在江融玉腿上，学着江融玉看书，然后把自己看睡着了。

        江融玉算算日子，小妖兽吃了那么多灵清果，加上每天修炼，在山下跟妖兽们打架锤炼，已经吸收得差不多。

        这日，江融玉突然走到他身边，上下看了他几眼，装作有些意外地说：“你灵根不错，走吧，我就带你去一处地方修炼。”

        小白怔了怔，随即双眸发亮，倏地站起来。

        江融玉自然知道他对实力的渴望，他救下小白，也希望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实力，比如尊严。

        这也是建立友好关系的关键。

        江融玉便带他去了凤华殿后方。

        主峰之巅，凤华殿外，还有一片树林，灵气浓郁是凤华仙山之最。

        小白十分惊异，他能感觉到，这里面肯定有灵脉，而且甚至很可能是贯穿整座凤华仙山的灵脉的源头。

        林子外立着块半人高的青灰色大石，上刻“幽静林”。一条蜿蜒石子路将他们带往深处带到一扇大门外。

        一路无话，直到两人走进门，江融玉才冷肃道：“你在这附近修炼，凤华仙山的灵脉是世上唯二的炎冰灵脉之一，灵气特殊，你切不可贪快，伤到自身得不偿失。”

        小白立刻认真地点头。

        江融玉心下一动，虽说最近rua猫猫挺爽的，但他也很想再rua下圣兽啊！好怀念那种感觉！

        可这么一走神，一人一兽对视了一会儿，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尴尬。

        江融玉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指腹，正要直接转身就走。

        小白突然上前几步，在他腿边蹭了蹭。

        江融玉：“……”

        这不就是求摸摸的信号吗！

        他心里炸了一朵小烟花，嘴角压了压，止住上翘的弧度。

        果然带小家伙来这里，让他很高兴啊。

        江融玉不再矜持，弯腰捏了捏小白后颈，手指顺着毛发生长的方向捋向后背，不自觉地给他梳理了下。

        自己都没发现其实他的眉眼比平常温和了许多。

        小白眨了眨眼睛，从对方衣袖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这些天经常入他的梦，让他总想再闻一次。

        原来那日晚上真的是他。

        小白轻轻摇了摇尾巴，心想，果然如此。

        江融玉没玩多久，便独自走向深处。

        这里确实是炎冰灵脉之源。

        灵脉在大殿深处的竹林中，看起来像一汪温泉，呈淡青色，空气中的灵气结成雾，浓郁到几乎看不清对面景象。

        越靠近灵脉，灵气越精纯。

        江融玉来这里是因为前些天的努力有了回报，他找到了压制“蛛生血”的方法。

        这种办法其实不比小白的血好，会有一定风险，且十分痛苦。

        江融玉是个蛮怕疼的人，但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个方法。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来幽静林来得勤快了些，小白更是一日不落。

        江融玉能明显感觉，小白比起之前，气质锐利了一些，但在他面前，却总是安安静静的。

        这日，江融玉到幽静林时小白还没来，但也没在意。

        他今日打算正式引灵泉入体压制毒素，保险起见，他布下结界，恰好笼罩住整座大殿。

        小白来了，应该能猜到他在闭关，可以直接在结界外修炼。

        江融玉在灵脉边盘腿坐下，先修炼半个时辰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随后，他除去外衣，着里衣直接进了灵泉内。

        直接进入灵脉修炼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若未结丹，一个不慎经脉甚至会被撑爆，受到不可挽回的伤。

        就连大能们，大都只是在最靠近灵脉的边上修炼而已。

        江融玉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引最精纯的灵泉入体，利用其极热极寒的特性压制毒素。

        灵泉体感是冰冷刺骨的，一碰到皮肤，寒气就直往毛孔里钻，无比精纯的灵力强行挤进体内。

        而一旦进入体内，又变得炙热无比，冷热夹击，使人痛苦不堪。

        江融玉额头立刻冒出冷汗，长长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他闭上双眼沉下心神，合目开始静修。

        有没有效果，就看今日了。

        一个时辰后，小白才到殿门外，发现了结界。

        他先是一愣，修炼的时候布结界一般是在突破的紧要关头，为了防止有人打扰。

        但据他所知，融玉仙尊目前不需要突破什么吧，为何要布结界？

        他暂时想不通，往里瞅了几眼。

        结界里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小白沉思了一会儿，不再多想，就地开始修炼。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修炼状态中的小白忽然睁开双眼，往身后看去。

        就在方才，空气震荡了一下，震动的来源居然是在结界内！

        结界里有力量在撞击结界！

        江融玉在里面干什么？

        没等小白做出什么反应，结界又震动了一下，并且开始每隔一会儿，结界就被冲击一次，一次比一次强。

        极其强烈的力量爆发，甚至引动了整片幽静林的灵气。

        要破了！

        小白感觉到了危险，在最后一刻跳到了远处躲起来。

        结界瞬间被冲破，无形的波动从大殿扩散出来，整片幽静林被扫过，以摧枯拉朽的气势将周围树木拦腰劈断……

        小白震惊地看着，等那道能量消失，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下，而后迅速跑向江融玉的方向。

        大殿早就成为一片废墟，小白循着直觉往里面走，穿过满地的屋瓦碎片和东倒西歪的竹林，终于见到了江融玉。

        淡青色的灵泉中，江融玉靠在石壁上，青衣单薄，几缕乌黑发丝贴在侧颈，勾着锁骨，衬得半露的胸膛越发白皙似玉。

        小白被那墨色的发和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晃了晃眼，尾巴不自觉地蜷了下。

        不对……他的胸膛怎么没有起伏？

        小白走近，只见江融玉双眸紧闭，身体居然在微微发着抖。

        这个样子……是走火入魔了？

        若是不管，他会不会死？

        心下一抽，小白张口叫了一声，见他没反应，再次上前想要把人从灵脉中拉出来。

        就在这时，江融玉紧绷的身体突然一松，深深吐出一口气，头往后仰靠在石壁上。

        他剧烈地喘息，好似身体里正爆发着极大的痛苦。

        小白从未想过对方会有这样的一面。

        江融玉对周围极强的掌控力和刻在骨子里的高位威压，让周围的人毫无异心地臣服、仰望。

        今日才知道，这个人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像坚不可摧的躯体外套了一把枷锁，将他勒得发抖喘息，不得不将脖颈暴露出来。

        这一幕深深刻在小白瞳孔中，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自己都没发现后颈的毛发根根炸了起来。

        江融玉歇了许久，才稳住呼吸。

        第一次尝试压制毒素，确实惊险至极，到最后，险些无法控制暴动的灵力，一烈一寒两种灵气差点将他撕了。

        若不是他死死顶着，恐怕撑不过今日。

        江融玉骨子里有种赌徒般狠厉的拼劲，让他自己一个人就敢做这么危险的事。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验证了这个办法是有效的。

        只是……他好像在晕眩般的疼痛中，听到了小白的声音？

        江融玉缓缓抬起眼帘，往旁边看去，居然真的看到了小白。

        他眼前有些模糊，用力眨了两下眼睛，确实是小白没错。

        江融玉手脚发虚，嘴唇还带着透支的苍白，因为虚弱，没能控制好情绪，声音轻柔温和：“我没事，不用担心。”

        小白直直看着他，一动不动。

        江融玉其实连抬手的力气都没多少了，但强行想起身上岸。

        小白也终于动了，想帮忙，咬住他衣袖往后扯。

        然而没想到的是，江融玉脚底一滑，一个不注意就摔了回去。

        这一摔，虽然不至于摔到，但整个人懵了一下，居然没力气爬起来。

        果然是托大了……应该找个人来帮他一起压制毒素要更稳妥些。

        灵脉源头的这处池子越往中央越深，流向仙山其他地方。

        江融玉本来想干脆在灵脉里再泡一会儿，反正一时半会淹不死他。

        然而一个浅色的影子跳入灵脉中，那不是小白吗？

        他下来干什么？！这可是灵脉！

        江融玉就眼睁睁看着他想游过来，然而四肢只划拉了两下，就停下了，往池底沉下去。

        江融玉心一紧，掉入灵脉后，灵气会强行往体内钻，若是呛进泉水，那就更糟糕了。

        江融玉暗骂一声，榨取着最后的力气，抱住他往岸边游，再将小白拎上岸。

        小白全身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双目紧闭，嘴边随着呼吸喷出股股赤红色的灵气。

        江融玉靠在岸边，单手掐了个诀，按在小白身上，本来想帮他将灵泉引出来。

        但他探入小白体内后，发现□□的大股灵力虽然横冲直撞，但并没有对小白的经脉骨骼造成很大伤害。

        江融玉放心了些，小白的身体被灵清果强化了不少，或许还能帮他一把，将这些精纯灵力吸收掉。

        于是他强势又不失温和地镇压住这股灵力，把四散的收集驱赶到一个地方，围困起来。

        他只能暂时做到这样，因为他实在没力气了。

        正好此时，若尤终于赶到。

        幽静林这么大的动静，凤华殿的人不可能不察觉，若尤作为唯一能进入幽静林的仙童，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一路看到幽静林的情况，吓得魂飞魄散，见到江融玉后腿差点就软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江融玉这幅狼狈的样子，然而江融玉抬眸看过来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让他莫名松了口气。

        “送我们回寝殿，封闭凤华殿，谁也不准上来打扰……”

        凤华殿一封就是五日，江融玉的寝殿也五日没人进出。

        寝殿内，层层纱帐挡住了屋外的光，纱帐围成的卧房内，四周放了一圈晶石，都亮着光，使得里头倒不昏暗。

        最中央一张大床，三面围着薄纱。

        江融玉坐在床上，两手搭着膝盖，面容沉静，像个玉雕美人。

        他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正闭目养神。

        小白趴在他旁边，周身萦绕着赤红色的灵气，正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地涌动着。

        没多久，他突然无意识地挣动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鸣。

        江融玉睫毛一动，睁开眼睛，认真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大碍，便把手放在他后颈上，一下一下地按揉着安抚。

        不一会儿，小白竟真的平静了许多，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江融玉干脆把他抱在怀里，往后半躺在厚厚的被子上。

        体温比他高，手感极佳，这么抱着暖和舒服得让江融玉泛起了困意。

        见小白稳定下来，便遂着困意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他觉得手下触感变了，不再是毛茸茸的触感，更像人的光滑皮肤。

        轻轻按下去，弹性十足，温暖无比。

        江融玉一个激灵醒了，睁眼就对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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