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卫朝眼望苍天，目光如炬，手臂有力地接住沈一刀庞大虚弱的身体。众人看见他眼底闪过一抹湿意，只一瞬便很难再察觉了，仿佛是一种不值当叫人知道的悲悯。几个江湖汉子抢上前，与他一同将沈一刀的身子慢慢将平放在地，呼唤道：“沈老哥，沈老哥，你怎么样了？”

        沈一刀口中虚弱地迸出几个字：“刀！刀……”

        众人松了口气，把大刀递进他手里。

        有人说：“他说要刀，便是真正醒过来了。”

        还有的人说：“沈老哥，沈大侠，你过去的那些事，大家都明白了。原来你是上了别人的当，被人家害了。你可不要怪我们刚刚那样对你啊。”

        沈一刀半昏半醒地磕着眼皮，伸手抓了抓，无力地攥住了自己的大刀。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戚芍泪扶着伤臂走过来，缓缓蹲下，伸手去探沈一刀的脉搏。众人紧紧地望着她，看见她脸上凝重的神色一点点舒展开，忽然“咦”了一声，道：“怪事！诸位放心，沈大叔体内的歪邪气息已经散尽，他暂且无碍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

        她身后紧跟着是柯清朔和万清驰，两人一边一个搀扶着程敬霄。

        程敬霄问道：“你说什么？”

        戚芍泪道：“现在沈大叔吉人天相，体内的歪邪气息自动散去，师兄你难道还要杀他不成？”

        程敬霄大感吃惊，刚刚自己和师妹二人联手运功，都未能将沈一刀体内那股邪气驱除，现如今那股邪气怎会自己散去了？

        他连连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姓沈的刚刚分明已经发癫发狂，救无可救了，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好转过来？他体内那股邪气，又怎是轻易能够散去的东西？”

        戚芍泪心里也在纳闷，却说道：“咱们祖师爷传下来的’遥云十记’内功玄妙难测，或许沈大叔刚刚运功时，正好契合了内功心法中的哪一条，自然散去了体内邪气，也说不准的。”

        她这么一讲，由不得程敬霄不相信。

        程敬霄转眼又往旁边瞧，看见卫朝瘫坐在地，右手手掌在裤腿上不停擦抹掌心的汗水，汗水像源源不断的小溪似的，一个劲儿往外冒。那只骨骼坚硬的大手足足擦了七八遍，都未能将汗水擦净。卫朝不久就放弃了，靠在擂台下面闭目养神，胳膊搭在立起的膝盖上，任汗水从指尖流落。

        “能够连续接下沈一刀四记重刀，想不到你这侍卫内功不低。怪不得方才在茶楼上，清驰给你敬茶，你能不动声色地接下。”程敬霄说罢，心头有所猜疑，忽然一把捏起卫朝的那只手腕。

        卫朝睁开眼，下意识以内功抵御。

        程敬霄虽然已经受了重伤，但他内功根底扎实，一股凌厉的内力从掌心涌出，向卫朝那只手袭去。

        卫朝手指不动，手背生出一缕冰冷的至阴内力，好像一把无形的精短匕首。

        两人内力相触，程敬霄被这缕冰冷的内力刺了下，继而固执地加了几分功力。不知怎的，他却忽然发现对方的内力顷刻间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未生出来过。卫朝这会儿忽然收力，程敬霄应对不及，身子踉跄地往前冲了下，险些跌在卫朝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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