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8）

他仰天长笑，咽回眼泪，道：“当年的事情何必再提！如今华蓥剑派是华蓥剑派，我秋饮风是我秋饮风。我确实盗取了碧灵宝珠，又在江湖上误导了许多人，我这些年来我行我素，恶事做尽，你们又奈我何？”

        北风刮过，茶楼前旌旗飘飞。他这番话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却又重重压在每一个人心上，让人愤恨之余，颇觉凄凉。

        程敬霄不顾师妹如何使眼色，向地上“呸”了一口，忍不住再次骂道：“秋饮风，你这无耻之徒！”

        秋饮风甩手将茶杯往楼下掷去，茶水淋漓飞溅，茶杯在空中迅速旋转，笔直地撞在程敬霄肩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程敬霄已经一屁股摔倒在地，整条手臂又麻又痛。柯清朔和万清驰赶忙上前搀扶，两人身子都颤巍巍的。

        街头众人大惊失色。程敬霄虽然受了重伤，但他内功根底扎实，旁人看来，他还不至于被区区一个茶杯撞倒在地。但秋饮风本是华蓥剑派上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当年与程敬霄的师父旗鼓相当，他的内力远非程敬霄所能承受。

        “二师兄，秋师叔，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戚芍泪生怕秋饮风再动手伤人，踏前一步，仗剑挡在师兄身前。

        秋饮风的目光扫过他们几个，又落在卫朝身上，道：“刚刚接下沈一刀的’遥云十记’内功那小子，你是哪个门派？师父是现今江湖上的哪一位人物？”他平生多疑，见卫朝只是一味接刀，从未还手，不敢贸然判断卫朝的武功根底是深是浅，故而有此一问。

        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往卫朝身上看去，心道：“这大恶人怎么有此一问？难道这位兄弟当真是江湖上哪位高人的徒弟，特意隐藏身份，来此救人？”

        卫朝说道：“在下的身份，恐怕与阁下无关。”

        程敬霄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侍卫怕是没脸自报家门吧，你不过是姓蒋那书生家里的一个下人，有什么门派可言！”先前卫朝三番两次当街触怒他，在他眼里，卫朝和秋饮风都一般地使自己厌恶。

        卫朝原本害怕自家少爷还坐在茶楼里，与秋饮风这大恶人离得太近，这会儿听程敬霄把自己和蒋少昆的关系说出来，心头暗暗着急。却听程敬霄又道：“怎么？你不承认？现在坐在茶楼上的那一位，莫非不是你家主子？”他抬头与少爷对视了一眼。蒋少昆倒吸了一口冷气，只得向青袍人礼貌地点了下头。

        叶瑰如今已知道青袍人的身份，见他向自己这张桌子看过来，心头毛骨悚然，连忙紧张地拽起蒋少昆，低声道：“茶喝完了，咱们下楼去！”

        事到临头，就是逃也来不及了。蒋少昆把她按下，双腿在桌下不住颤抖，面上绷着脸皮，悄悄看了卫朝一眼，这才对青袍人说道：“在下蒋少昆，卫朝是我家里的人不错，不知前辈有何指教？”又向叶瑰打个哈哈，好像看不出她的意思似的，笑道：“欸，这么好的茶，不喝了多可惜？坐下坐下，他们聊他们的事，我们喝我们的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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