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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戏


  女子猛地一震,大惑不解地看着男子:“这是为何?你我早已海誓山盟,已经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

  年轻男子叹息了一声:“月娘,你应该懂我的抱负,我一直心怀天下,希望有所作为,而你只想呆在这乡下地方,这儿怎么可能容得下我的一腔热血?我要走了,因为还念着你这份情,特意告知于你。”

  女子瞪大眼,一把拽住男子的衣袖:“可——可你答应要娶我为妻,奴家已告知爹爹,你今日就要来提亲!”

  “休得无礼!”男子变了脸色,用力甩开女子,“是你一直缠着在下!在下早就说过,要高中功名,爵位高登。你一个织布女,若不是看着在下宏图万里,又怎会死缠烂打,赖着不放?”

  “你——你——”女子捂着胸口倒退几步,“郎君,你好狠的心哪!”

  “今日就此别过,过去种种犹如烟云,在下只希望月娘你能嫁得佳婿,早生贵子。”男子说完,也不看女子踉踉跄跄的模样,径自大步离去。

  戏台上,突然飘起了飞雪。

  女子在这飞雪之中,俯下身子,缩成一团。

  舒墨暗自忖度,这飞雪大约是棉絮做的,纷纷扬扬,倒是十分用心逼真,勾勒出这女子心中的一片凄苦,想必成本不菲。

  而且,这戏目倒未曾听过,仿佛是十九班现做的。

  为什么十九班要做这样一出戏?

  她不由得轻轻蹙起了眉。

  那女子在飞雪中断断续续,凄凄切切地唱道:“本以为红烛鸳鸯,却没想到梦一场!郎君啊,只愿你鹏程展,仕途长!

  接着,女子在雪中倒下,闭上了眼睛。

  有几个人慌慌张张跑过来,呼喊着女子的名字,但女子始终没有醒过来。

  几人将她抬了下去,少顷,戏台后的幕布上隐隐浮起一座凄凉的坟墓,看来,那女子被情郎抛弃,竟然就此忧思成疾,宣告不治。

  舒墨突然看到前排的吴文斐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他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身板反而挺得更直,直到都有一些僵硬。

  戏台下的座位并不明亮,舒墨坐在吴文斐的身后一排,她无法看见吴文斐的表情,但她明显地意识到,这个人现在全身非常紧绷,他的脖颈甚至隐约地爆出了青筋,显示出他的内心,有很强烈的情绪起伏!

  她的心中,疑问越来越强。

  她微微起身,环顾四周,除了他们几人外,空无一人。

  就连杜班主,也不知所踪。

  她突然有一种很模糊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地方,好像被人注视着,好像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在冷冷地察看着这场地,这里的所有人。

  而她完全判断不出这双眼睛是正是邪,它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脖颈后面,起了细细的一层汗珠。

  戏台的红丝绒大幕又拉开了,这次的幕布上是飞檐斗拱,热闹街市,和著名的普宁坊的城楼,显示出,这已经到了京城。

  那个年轻男子换了一声青色长衫,依旧是很旧的款式,他背着一个包袱,有些茫然地走在街头。

  街市上人来来往往,有小商贩,有达官贵人的马车……他因刚来,搞不清方向,好几次被人呵斥,突然他不小心被人挤得趔趄了几步,也是不巧,整个人恰巧撞上了一辆陈设十分华丽的马车,把车夫都撞倒在地。

  那马车里探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穿着光鲜亮丽,显然是个大富商。冷哼道:“大胆草民,竟敢撞上本老爷的车!”

  周围立即围上几个牛高马大的卫士,一把架起这年轻男子,这男子身体瘦长,竟一下子像拎小鸡一般被拎到了半空,手脚并用,十分慌乱,只顾着哀求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饶命?乖乖给老爷我磕三个响头!不然本老爷立刻把你抓进大牢!”

  “这……”男子两腿打颤,狼狈之至。

  他可是读书人,读书人膝下有黄金,岂能当街给这富商磕头?

  但是,他一个秀才,刚来京城,既无钱又无权,得罪得起这样的人吗?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我一心求取功名,来到这人来人往的京城,却碰上这样横行霸道之徒?”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一辆青色马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下。

  马车的车帘一拉,一个男子低沉的嗓音问:“发生了何事?”

  方才那大富商看见此人模样,原本的骄横嚣张模样浑不复见。战战兢兢,客客气气地道:“大人,一个穷酸小子撞到了小人的车驾,把马都给惊了。”

  “既是不小心,又非故意为之,为何要人家磕头?道个歉就完事了。”

  那大富商忙呵呵道:“大人您千万别介意,小人并非是要故意给这位公子难堪。只是一时有些生气,现在大人既然来了,小人也不生气了,也无须这位公子赔礼道歉……惊扰了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男子微微点头,朝着那秀才挥手致意道:“看你这模样,是个读书人?”

  秀才看着对方,是个气质儒雅不凡的中年人,搓了搓手,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个秀才演得真是入木三分。

  那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也要有真金白银才能在这京城过下去。来,拿着这个。”

  伸出手,拿出一锭银子,交到秀才手上。

  秀才不敢置信,千恩万谢。

  “若是写出了好文章,只管拿来给我看,那边街尽头门上有彩绘的一栋宅子便是。”

  中年男子扬了扬手,马车便离去。

  吴文斐的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但这一次,舒墨却完全没有余暇去注意吴文斐的不安。

  她自己,已经颤抖得像一片风中的叶子。

  方才,台上那位马车里的中年儒雅男子,虽说只是戏剧优伶扮演的,但那明明白白,就是自己的父亲!

  那一身淡灰色的长衫,那温和的气质,虽说不及真正的爹爹万一,但,那是爹爹惯常的装扮……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看见有人还记得自己的父亲!

  泪水倏然盈满了眼眶,她用尽了浑身所有的气力,这才控制住没有落下来。

  是谁?

  是谁?

  是谁,还记得那个消失了两年,化作灰烬的人?

  幕布再次拉开。

  背后的布景上是一所宅院。

  舒墨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重重地揪起。

  这所宅院,虽然布景画得比较简陋,但她却是认得的。

  不只是认得,而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就算她再次化成了灰,也不能忘记。

  那门口的彩绘,八角形的屋檐,院子里的小花圃,廊下一块块的鹅卵石阶,屋后的一只秋千……

  头脑嗡嗡地响,一股血腥味冲到喉咙口,眼底酸涩——那是她的家,她的院子,她最喜欢的竹编秋千,她经常坐在那上面,翻看着自己最喜欢的探案故事,裙脚下一只肥胖的橘猫,在她膝盖上窜来窜去……

  巨大的震撼令她整个人几乎不能动弹,仅仅残存的几缕思绪在心底回荡着,是谁,到底是谁?

  那个人,连她的院子,她最爱的秋千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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