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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男人


  “你可知道他们一家的墓地,在什么地方?”

  当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舒墨感觉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这是她这两年来,一直苦思的问题。

  她想,有朝一日回到京城,她一定要去祭拜自己的父母,要在墓前,放上母亲最喜欢的桔梗花。她要告诉她们,她还活着,她会好好地活下去,不仅活出自己那份,还要连同他们那份,一起活出去!

  刚才,她从司靖宸的眼神中看出,他相信了她。

  只因为她说了“水天一色”书局,这件事,也只有爹爹、她自己,跟司靖宸知晓。她飞速地编出了这个故事,因为她明白,这种事,确实符合自己的个性。

  其实,细究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但司靖宸明显已经不想再去深究。

  甚至,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她说出这件事后,司靖宸的眼神柔和了些,以一种很复杂的目光凝视着她。

  可是,她问他,跟君小姐是否熟悉。

  他给出的答案,是“还算认识。”

  心内有钝钝的痛楚,但她也明白,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司靖宸如此谨慎小心,自然不会跟她说出所有的话。

  而且,在经历生关死劫之后,她对于当年的那些事情,虽然还记得清清楚楚,但,已经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像在书册里,看别人的事情,并不分明。

  也许,她和他,也就是还算认识,仅此而已。

  ————————

  “我也不知道。”

  半晌,司靖宸嗓音钝钝地开了口。

  垂下细长的眼梢,他微微有些黯然,并没有去掩饰。

  “因为有谋逆嫌疑的罪人,朝廷是不会让任何人知晓他们……停放在何处。”

  舒墨听得出他是故意隐去了“尸骨”二字。

  她心下有些复杂。

  但她也不意外,即使他们司家是知道的,也未必会愿意告诉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那,就算了。”

  她转身欲走。

  司靖宸却以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想去拜祭她?”

  这一下,他贴得她愈发近了。

  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在胸腔里跳动的节奏。

  他身上有深沉幽邃的沉香的味道,她记得他以前不用这些东西的,少年的身上总有干净清爽的气息,哪怕就是骑马打猎后,依旧只让人感觉朝气蓬勃,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这样的气息,加上他愈发浓黑的睫毛,深沉的眼,毫无疑问,他已不是一个少年,他是一个男人。

  是啊,已经两年多过去了,在她前世死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他。

  最后的印象,是他鲜衣怒马,昂扬少年,如同一柄出鞘的雪亮的剑,笑着看向她,那目光似乎开出一天一地的花。

  三个月后,君府被抄,全部人死于大火之中。

  当时,他二十岁,现在他,已经二十二岁了吧?

  二十二岁……曾经,她觉得这个年龄很远,好像是个很大的大人了。

  他现在二十二岁,以后,他还会二十三岁,二十五岁。

  当年,母亲就曾经说过,宸少爷二十五岁之前,太傅是会让他完婚的,说着,还笑着瞥了自己一眼。

  是的,他还会三十岁,还会六十岁。

  可是,君陌舞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

  舒墨点了点头:“恩,有机会的话,是想去拜祭一下。”

  “若你有机会去京城,我带你去她曾经的宅院。”

  他毫不犹豫地开口。

  舒墨倒是有些惊讶,睁大眼,眸心中倒影出他幽玄的眼眸。

  “我说真的,虽然那里什么也不剩了,而且被严密看管着。但你毕竟算是她……的朋友,所以,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舒墨突然有想流泪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这种冲动,是为了死去的自己,还是一直没有忘记死去的自己的他。

  她的背脊微微抽动,但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行礼道:

  “多谢公子。”

  “她喜欢看的那本是什么书,你到时候告诉我好不好?”

  他又看着她,更准确地说,也许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张脸。

  “书在老家,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啊……”他垂下眼,有几分失落散落在他的面上。

  她瞧了瞧外面,淡淡道:

  “司公子,小人要走了。朱大人还在外面等小人。”

  司靖宸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舒墨一咬牙,转身离去。

  再不走,她觉得自己就要被拖进那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她这么久以来慢慢积聚起来的冷静和自持都消灭殆尽。

  司靖宸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有一刹那的抽动。

  轻轻地,他自言自语道:

  “阿舞,我竟然认识了你交的朋友,是不是我今日有些糊涂了,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认识你的人,在我面前提起你,我竟然觉得,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你……”

  ——————

  见舒墨拿着自己的外套匆匆回来,朱文章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墨怎么去了这么久呀?”

  舒墨微笑:“杜老大他们收起来了,所以找了一会儿。”

  舒景则是淡淡地看着舒墨,微笑道:“那咱们回去吧!”

  “恩。”舒墨笑笑。

  果然,乌云愈发低沉,虽然雨丝还很细密,但显然一场大雷雨就在眼前。

  回县衙的路程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朱文章有些发急,若是连人带马都淋湿了,马车还陷在泥里那就相当麻烦,因此一直催促马夫快走。

  原本过来的时候是带着吴文斐一起,所以便有两辆大车。

  但现下吴文斐及其随从已被扣下,朱文章嫌一个人坐车无聊,便叫舒景舒墨二人跟他坐一辆车,三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舒墨有意无意地观察朱文章,吴文斐出事他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示,但,明显看得出,他虽然很累,但情绪愉悦了不少,还不停地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想到朱文章曾经夸赞爹爹,她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也许,一个人的生命,在他的人消失之后还会有延伸。

  延伸的地方,正是其他人关于他的记忆。

  虽然爹爹作为谋逆嫌疑的罪人,明面上,人们都会避讳,不主动谈起他,这也是为了自保。

  若是只为自保,不伤害他人,她是能理解的。

  人人活在世上,都有父母妻儿,首先要保全自己,保全家人。

  可是,像吴文斐那样,不仅仅是自保,反而写文章讨伐自己的恩人,这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而是彻彻底底的奸猾之徒。

  凡是在心中感念爹爹的人,她都在心中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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