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流云与珠玉

　　“舅爷，我之前说过，曾与齐宣谋过一面，那时候我就感觉齐宣对这门婚事很不上心，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贾家生怕齐宣会因为此借口退婚的缘故。这么说来，贾家在这门婚事中很是被动。”

　　舒景微微叹息：“齐宣是世家公子，人才一流。贾家自然小心翼翼，只可惜，也不知流云小姐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夫婿。”

　　舒墨摇了摇头：“这世道，一个不出闺门的大小姐，哪有什么喜不喜欢夫婿的自由？不过……”她眼神转为冷寂，“我倒是觉得，贾流云身为如此大家业的唯一继承者，若是齐家不喜欢她，齐宣不想娶她，她又何必非要在意这门亲事？难道这世上没别的男人？或者……”她突然意识到不太合适，便生生住了口。

　　舒景大笑起来：“小墨，舅爷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贾流云根本不需要什么夫婿，她应当自己执掌家业，做出一番作为，是不是？”

　　舒墨有点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鬓发：“这个……”

　　“哈哈哈，你啊，在舅爷面前不必隐瞒。”舒景温厚地拍了拍舒墨的背脊，“舅爷知道你的性子，这世上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但舅爷相信，小墨一定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

　　舒墨心中暖暖的。突然想起一事，问：“舅爷，你知道叔老爷可有子嗣？”

　　舒景唤了老吴管家来，老吴管家说：“叔老爷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唤贾焕然，女儿名唤贾珠玉。”

　　舒墨忍不住一笑：“正经的大小姐叫流云，这叔老爷的宝贝女儿却叫珠玉，看来叔老爷对这女儿寄予厚望呢。”

　　舒景也是一笑：“备车，咱们去贾府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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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府位于涿州城的北面一块开阔空地上。

　　原本宽阔恢弘的宅邸自从老爷去世后就有些萧索，加之小姐失踪，笼罩着一种阴阴惨惨的气息。

　　就连偶尔飞过的鸟雀，似乎也发出凄厉的鸣声。

　　还没进门，就有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儿站在门外候着，正是当日那位陈大管家。

　　他一见到舒墨走过来，眼眶便是红了，似乎见到了大救星一般，那张皱纹满布的脸十分憔悴，简直看起来像个风干的核桃，胸口如风箱般起伏，说句话都要动用全身的气力。

　　“小师爷，你来了啊……我家小姐……都靠你了……”

　　他朝着舒墨简直都要跪下了。

　　看见他这副模样，舒墨实在有些不忍，看得出，这老陈对自家小姐感情甚深，也就是个把月没见，怎么一下老成这个样子。

　　“陈大管家，你且先起来。”她伸手扶住老陈，向他介绍了舅爷，老陈再次要跪拜施礼，舒景也将他搀扶起来：“陈管家，具体什么情况，且一五一十说来我们听听。”

　　老陈愁眉苦脸地黯然叹息一声：“小人在这里二十年，虽说是下人，但早已将这里看做自己的家了。老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却没想到竟那样突然便撒手人寰，留下相濡以沫一生的夫人肝肠寸断。而小姐，原本是老爷与夫人好不容易高龄所生，夫人之前的孩子都没能保住，而小姐也是天生在娘胎里不足，有哮喘病，三岁起就在吃药，长到十七岁吃下去的药比米饭都多……”

　　舒墨有些意外：“流云小姐有哮喘症？”

　　哮喘症是难缠的病，人称富贵病。

　　一旦被此病缠上，恐怕这辈子是好不了了，只能一直花钱吃药控制，药还不便宜，若是穷人家得了这病，那几乎就是废人。

　　不知道齐宣是否知道这件事，所以更加嫌弃贾流云？

　　那齐宣，看起来喜欢海棠那样健康妩媚，会看眼色的美人。

　　陈管家长长地叹了一口大气：“是啊，也是因为这原因，老爷从来不轻易让小姐出门，连风都不让她吹。这涿州城里还有坏心眼的人传闻，小姐的相貌长得丑若无盐……那全是嫉恨贾家的宵小之辈信口的无耻之言……小姐长得跟夫人年轻时一样，甚是美丽，小人这张嘴没什么墨水，说不出好听的话，但这城里还没几个姑娘能够跟小姐的容貌相比……”

　　说着说着，陈管家的眼圈微红：“可怜的小姐啊！明明订了亲，对方也是名声甚佳的公子，却……却遭受这等不幸，舒师爷，你可千万要为我家小姐做主，无论如何得把她给找出来，不然，老爷在天之灵岂能瞑目……”

　　舒墨与舒景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舒墨想了想，又问：“那小姐失踪之后，她的未婚夫，那位齐公子想必很伤心了？”

　　说到此处，陈大管家的脸色却是一僵。

　　似乎要掩饰什么似的，他冷冷道：“那自然了，毕竟齐家的祖父也曾任朝中四品，名门望族，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颜面也是无光！”

　　舒墨不好再问，老陈将舒景舒墨二人引入院子：

　　“舒师爷，这北面是曾经老爷与夫人的卧房。南边这一排是小姐的卧房与贴身丫鬟的居所，西边是杂物间，东边这一排原本是空置，自从老爷去世后，叔老爷怕夫人与小姐单独居住不安全，便暂时与夫人和侄少爷、侄小姐搬了过来住，中间是凉亭，一个小池塘，舒师爷你随便看，只是夫人在休息，尽量少打扰她为好。”

　　“陈管家，我想问问，小姐失踪那日，你在何处？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没有？”

　　陈大管家懊悔地一跺脚：“唉！说到此事，小人真是罪该万死。就在前几日，小人家母得了头风。小人一直未曾婚娶，只有老母一个亲人，已是八十高龄，老母身体抱恙，小人自然得回去照应的，一去两三日，回来竟然就……竟然就……。”

　　他两眼泛红，几乎说不下去。

　　这时突然有一个小厮过来，在陈大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陈大管家以衣角擦了擦眼，道：“舒师爷，不好意思，小人有些事先失陪，有丫鬟会带你们的。”

　　一个模样很伶俐的小丫鬟穿着水绿色的衫子走了过来：“师爷，小公子，请跟我来。”

　　穿花拂柳，走过几处回廊。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跟在小丫鬟身后，舒墨友善地开口。

　　这些大宅子里，丫鬟可能是知道事情最多的人。

　　小丫鬟一回头，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朝她微笑，微微一愣，接着笑了笑：“我叫玉菡，我是小姐房里的贴身丫头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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