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送你吗”
“爸,我回……”
时年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屋里乌烟瘴气坐着一堆搓麻将的叔叔阿姨,香烟把扔了一地,打牌的桌底下堆着喝了半箱的瓶罐啤酒。
“来了。”时年声音弱弱的低了下去。
时方海咬着烟把,眼底泛着红血丝,应该是又在家打了一天的牌。
“年年回来啦,你先回屋看会儿书吧,我跟你叔叔阿姨再玩两把。”
“哦。”时年回到房间关上门。
门外听见几人说话的声音,“大海,你闺女明年就该考大学了吧?学习成绩怎么样阿。”
“不知道,应该还行吧,我也没问过,考大学她想考就考呗。”
“你这话说的,上大学不得花钱啊,现在怎么着四年大学供下来不得花个七八万的。”其中一阿姨说了句。
“多少?七八万?现在上大学要这么贵?”时方海有些惊讶。
“那可不是,我大儿子今年大二,每月给他两千块生活费都不够花的,学的软件,光一学期学费就一万二呢。”
时方海不作声了,两千块生活费……,那是他一个月的退休金钱,现在他就指着这笔钱过活了。
他把烟掐掉,“行行行,到时候年年能考上再说,来来来,玩牌。”
麻将声哗啦啦挤到一块,客厅一时间气氛又热了起来,“二条!”
“欸,放着。”
时年翻开书写作业,可心思总也不在上面,她成绩不算好,考个二本都悬,可就算是二本学校她也不一定有钱上,还要不要读呢……
每回只要一想到未来的事儿,她就犯愁,迷茫没有方向。
算了。
时年靠着椅背,书桌上散乱放着她从书包里掏出来书本笔记,其中那团白色塑料袋也被夹在书里带了出来,裹在书角最边缘,时年拿过来把塑料袋拆开。
这是陆清溪今天在医务室让她拿的消炎药,校医给消完毒后,他又另外拿了些碘伏,棉签还有绷带,时年起初以为是他要用,可付完钱后,陆清溪就把东西塞给了她。
本来,她都没想来校医室的,就算来了,也顶多买两盒创可贴。
虽然消炎药这些东西并不贵,也就十几块钱,不过她还是挺舍不得花的,毕竟她发一下午传单也就才60块,就这,还不是每周都能找到活干。
生活费的事,时方海很少问她,偶尔想起来问上一句,她也会说够。
两千块退休金,都打在时方海账户里。平常就在家里放个五百块钱,留着让她买菜交交水电费什么的,可这五百块里时方海平时也会抽出来一二百,用来打牌喝酒之类的。
时方海除了打牌上瘾外,抽烟喝酒也都挺上瘾的,他那些点退休金基本月底就见光。
所以这么多年,“穷”这个字对时年来说已经是深入骨髓。
门外传来乒乓敲门声。
“谁阿。”时方海扯着嗓子喊了句。
时年把消炎药塞回去,起身打开房间门,她知道时方海是不会起身开门的。
门外站着隔壁奶奶,手里拿着颗白菜。
“王奶奶。”时年叫了声。
王奶奶很大声的欸了一声,她年纪大了,有些耳背,老伴前些年去世了,儿子女儿也早已成家立业,在外面城市工作,所以平常她都自己一个人住。
王奶奶眯着眼睛笑着,将手里抱着的白菜递给时年,“小年阿,我家里菜买多了,我自己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要是一直放着坏了挺可惜的,就拿过来给你。”
时年把菜接过去,“谢谢王奶奶。”
王奶奶基本每个月都会给她家拿点菜,理由每回也都差不多。时年也清楚,王奶奶也不是吃不完,是可怜她。
“你爸这么晚还打麻将呢?”王奶奶往屋里看了一眼。
“嗯,是不是声音太吵,影响你休息啦,王奶奶?”时年声音有些歉意。
“没有,没有。”王奶奶指着自己的耳朵,“听不见,多大的声也听不见,没事儿,就是你爸……,你说说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的,下了岗就每天窝家里待着,也不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时年垂下眉眼。
“嗐,行了,我也不多说了,省得你又嫌我唠叨,小年阿,你可要好好用功读书,你爸是指望不上了,以后还是要靠着你自己。”
“嗯,王奶奶,我知道了。”
“行,那我就回去了。”
时方海眼尖,瞥到门口:“王奶奶回阿?”
“欸,回了,该睡觉了。”
“王奶奶再见。”时年目送着她回了家门口,才把门关上。
时年抱着白菜进了厨房,然后探出头,“爸,今天吃面条成吗?”
“成成成,弄什么都成。”时方海敷衍了句,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上的牌。
“大海,你闺女养得可以阿,白天上完课晚上还回来给你做饭呢,不像我家那闺女,懒骨头一个,做好饭端跟前她都不吃。”一中年大叔说着。
时方海有些得意,“不是我吹,像我家年年这样懂事儿的,方圆十里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行了,夸两句看把你得瑟的,不过也就个闺女,迟早不还是别人家的人吗,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是没有儿子有保障。”牌友二说。
时方海不吭声了,可不是吗,养个闺女再好迟早也是替别人养。
“欸,大海,你现在也才四十多岁,真不考虑再找一个了?”
时方海没说话,旁边的中年大叔压低声音提了句:“大海也想找阿,不过他那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离婚手续又没办,他怎么找?”
问话人八卦着:“你家那位都多少年没消息了,说是出去打工,那也不至于十几年一点音儿都没了吧,说不定阿……。”
“说什么屁话呢,还打不打牌了。”时方海堵了句。
“打阿,来来来,继续摸牌,摸牌。”中年大叔打着圆场。
时年站在厨房里左手洗着白菜叶,安静的听着客厅的闲话。
是阿,她的妈妈去哪了呢。
这一晚上她又是失眠,时方海和一众牌友们昨天打牌一直到凌晨三点,实在撑不住了才草草收了牌桌。
时年闭眼眯了会儿,六点不到就翻身坐了起来,不出意外,客厅里入眼又是一片狼藉,到处扔的瓶瓶罐罐,鞋底踩的脚印,地板黑了一片,缝隙里还夹着几块泥巴,麻将桌也没收拾,凌乱的摊在桌子上,浓烈的烟味一夜也没散净。
时方海吃完的碗筷扔在了客厅桌子上,时年把碗端起来进了厨房,厨房锅里煮的面还剩小半碗,面条都糊在锅底了。
家里同样没有橡胶手套,可左手不好刷碗筷。
时年犹豫了一阵,把右手校医包扎好的绷带拆开了,一切都乱糟糟的,时年垂着头,一阵烦闷。
一会儿收拾完还要赶去陆清溪店里,虽然昨天他还特地告诉她先把手上的伤养好,帮忙的事不急。但她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毕竟那些药是陆清溪付的钱。
总觉得欠了他什么。
可当场如果把钱给他,时年又觉得不太合适,显得自己挺没人情味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去帮个忙了吧。
不知道是昨天听到他们议论关于妈妈的事,还是时方海的默认对养了个闺女的没底气,还是她想到的关于自己将来的事,一切都让她心情挺低落的。
时年把客厅厨房收拾完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时方海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锅里温着熬好的粥,时年给时方海写了张字条,又回房间拿了公交卡才走。
阳光普照。
陆清溪洗漱完坐在饭桌上吃早餐,对面的陆清朗一脸没表情的默默吃着饭,乔梅已经去了店里。
“你脸上怎么回事儿?”陆清溪抬眼看着他脸上其实已经不太明显的印迹。
“老妈说昨天问你也不说,怎么,自己不小心撞树上了?”陆清溪喝了口粥。
陆清朗听而不闻,没表情也没反应。
“说话。”陆清溪放下碗里的勺子,直直盯着他。
空气静默了两秒。
陆清朗开了口:“撞树上了。”
陆清溪一头黑线。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用你管。”
陆清溪瞥了他一眼,没再问,低头继续喝粥。
“一会儿要送你去画室吗?”
“不用。”
“你确定?”
“嗯。”陆清朗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行,手机随身带着,如果让我打不通,回来收拾你。”
陆清朗没说话,喝了两口粥就移着车辘回了房间,陆清溪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筷。
这时,手机突然来了条短信。
陆清溪点开。
“我还有十分钟到店,你在店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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