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未曾触及的他
自新婚第二天出差算起，谭期期已经在边境地区待了半个多月了。虽然每天跟着通讯部测试很辛苦，但她也学习到很多未曾涉猎的知识，总之这一趟来的还是很有意义的。
待测试结束，通讯部进行收尾工作，这些新闻工作者便先行离开。
谭期期的同事将车开到她的新家楼下，她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结婚了。回到家里洗完澡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想着既然已经结婚，她和顾一野是不是合作关系另说，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于是买了些水果去了顾家。
“呀，期期来了。一野走时说你出差了，这些天累坏了吧！”来开门的是顾妈妈，看到谭期期露出一脸笑容。
“阿，呃不对，妈，对不起，不好意思啊，刚结婚我就出差半个多月。”管顾一野的妈妈叫妈，还不太适应。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年轻人努力上进，我们骄傲还来不及呢！而且就算对不起也是一野对不起你，他呀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家里边还得辛苦你。”顾妈妈说着拍了拍谭期期的手。
看顾妈妈好像有些愧疚，谭期期立刻摆手，“不不不，妈，我不辛苦，不辛苦。”
谭期期跟着顾妈妈到沙发上坐下，“怎么可能不辛苦呢？妈都懂，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现在呀你们没孩子还好，以后有了孩子呀你就体会到了。”
谭期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她和顾一野的关系，大概就只是合作吧，毕竟顾一野都没不过这些不能和顾妈妈说。
看到谭期期的表情，顾妈妈还以为她是听到生孩子害羞了，于是便换了个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期期，我听一野说你这次出差是去边境地区，很辛苦吧？”
“嗯辛苦还好，那边就是路不好走。但是妈，我这次不是去跟通讯部的报道嘛，我跟您说若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相信我们军队的通讯技术已经”说起工作谭期期立刻精神起来，把这次的见闻统统说给了顾妈妈听。
“真的呀？”顾妈妈听完也是一脸惊奇。
“真的真的。”
“哎要说还是有个女儿好呢，一野就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事。从小到大呀，就只知道跟在他爸后面学习那些军事理论。”顾妈妈笑着吐槽自己的儿子。
“呃，妈，可能顾一野接触的那些是机密不让说呢？我和您说的这些都是可以进行新闻报道的，所以自然没什么好保留的。”谭期期心想可不能因为她，挑拨了人家母子关系。
“期期，你不用替他找补，妈都知道。”顾妈妈真是越看这个儿媳妇越顺眼。
“嘻嘻，诶妈，爸干嘛去了？”谭期期此时才想起还有顾爸爸这么个人。
“他呀，去学校上课了，等一会儿就回来了。期期，晚上就留在家里吃饭吧！”
谭期期本想拒绝，可看到顾妈妈热切的目光，“嗯，好。”
“期期，上次来家里都没好好看过吧？走，妈带你去一野的房间看看。”
顾一野的房间很大，但床很小，两排书柜排列十分整齐。走近去看，书柜里除了书籍放置的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奖杯。
“妈，这些都是顾一野小时候得的呀？”谭期期很好奇。
“对，这孩子呀，从小就让人特别省心。那时候我在医院的工作很忙，他爸爸也没什么闲时候，但这孩子从来没因为这个调皮捣蛋过。”
顾妈妈轻轻笑了一下，似是自嘲，“但当他大一点我就发现，他的乖巧懂事其实是因为我没有给他安全感。久而久之，他和我也就不那么亲近。”
“妈，你别这样想，男孩子大多数都这样。我哥也是，一年到头就别说回家了，电话都不一定有时间打一个。顾一野好歹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关心您呢！”谭期期安慰道。
“哦？一野和你说的？”顾妈妈有些惊讶。
“噢他也没特地说，就上次他给我写信，说他妈妈经常提起想见我。”谭期期随意解释道，并没注意到顾妈妈似笑非笑的眼神。
顾妈妈打开书柜，拿出一个小盒子，“期期，你看这个。”
“这是战斗英雄徽章？顾一野的？”谭期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以往她只在舅舅的办公桌上见过这个。
“上前线那年，一野19岁。他们在边境一年，我就担心了一年。那时候真的是每天担忧、害怕，知道我们国家打仗赢了，却还是担心孩子能不能活着回来，每天提心吊胆”
顾妈妈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好的回忆，谭期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好双手搂住她的肩膀，希望这样可以带给她一些力量。
听到楼下开门的声音，顾妈妈收起情绪，“期期，这个勋章你就带走吧！”
“妈，这是属于19岁的顾一野的，它应该放在这里。”谭期期没有接。
“听妈的，把它带去你们新家，放在这儿呀妈看了难受。”不由分说，顾妈妈便将盒子塞给了谭期期。
婆媳二人下楼便看到了刚进门的顾爸爸，谭期期微微一笑，“爸，您回来了。”
顾爸爸看到顾妈妈微红的眼眶没说什么，“啊，小谭在呀！”
顾妈妈调整好情绪，“期期呀刚出差回来就来看我们了，这么懂事的儿媳妇上哪儿找去！”
“嗯，你们先聊，我还要处理公务。”顾爸爸说完便径直去了书房。
顾家的保姆回家探亲了，所以今天顾妈妈亲自下厨，谭期期很自然的在旁边帮厨。
“妈，爸爸是不是那种对任何事都特别冷静，特别能掌控大局的人？”谭期期好奇道。
顾妈妈笑了笑，“期期你这问的太委婉了，你应该问他是不是特别冷酷无情。一野小时候啊就特别崇拜他爸爸，遇到什么问题都要问他爸，但你知道他爸都教给他些什么道理吗？”
“什么呀？”
“教他什么作为军人，你要做一个赢家，而不是要做一个英雄。还有什么你要做正确的事，而不是好看的事。走错一步，很可能前面赢的都会输回去。”
“这么严格的吗？”谭期期挑眉。
顾妈妈侧身，“期期，你知道他第一次讲这些的时候一野几岁吗？”
“几岁？”看到顾妈妈比的手指，谭期期惊讶出声，“三岁？”三岁能听懂这些？
顾妈妈没憋住笑了出来，谭期期紧随其后，婆媳二人就这样在厨房里对着哈哈大笑。
“妈，我们这样说爸爸是不是不太好？”
“没事儿，他不会介意的。你爸呀就是表情严肃了点儿，实际上还是挺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
餐桌上，顾妈妈帮谭期期夹菜，“期期多吃点，看你瘦的。”
“嗯好，谢谢妈。”谭期期随即吃了一口，然后瞪大双眼，“妈你做菜也太好吃了吧！这比饭店的好吃多了！”
听到自家儿媳妇的夸赞，顾妈妈表示很高兴，虽然有夸大的嫌疑。
“期期呀，以后你要是有时间就回来吃，妈给你做。”
“好呀妈，那我可就不和您客气了。”
顾家的餐桌上很少有这么轻松愉快的时刻，中途连顾爸爸都没忍住跟着闲聊了几句。
饭后，谭期期想帮忙洗碗，却被顾爸爸叫去了书房。
“爸，您找我？”谭期期说着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顾爸爸深深看了谭期期一眼，“小谭，你觉得一野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谭期期顿了一下，看到顾爸爸一脸的严谨与认真，谭期期歪了歪脑袋，“嗯，我觉得他是个很复杂的人，他的性格里有成熟男性的责任担当，也有大男孩的炽热纯粹。有猛虎出山的那股狠劲儿，却不乏准确的分析和判断。”
“他身上有傲骨，却没有自命不凡让人厌恶。他周身有耀眼的光芒，但我能感觉到那光芒不伤人，胜在矜贵。他心里有自己的坚持和使命，不容打破。”
听到这里，顾爸爸竟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您怎么，是我的感觉出错了吗？”这些都是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流中，顾一野带给她的感觉。
“小谭呀，你说的没有错，我只是为我的儿子感到高兴，他找到了一个……能读懂他的女孩子。”顾爸爸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所以爸，您找我是……”应该不会就是想看看我能不能读懂您儿子吧？
“小谭，我希望一野的路是一步一个台阶靠自己走上去的，即使他中途会累，会摔倒，会失足，会受伤、会疼……”
谭期期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却又不完全理解，“爸，那如果被不公平的对待了，也要看着他跌倒放任不管吗？”
顾爸爸合上双眸，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谭期期走出顾家的大门，心情有些沉重。她能明白顾爸爸对她说这些，是不希望用谭家的势力去帮助顾一野走捷径。顾爸爸这样要求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太严苛了一点？
可转念一想，如果顾一野想要走捷径，顾爸爸就是他最好的遮风板，哪需要她谭期期啊！
在路上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谭家的宅院。她叹了口气，调整好心情走了进去。谭爸爸谭妈妈都在家，见到女儿回来自然是欣喜万分。
“期期，你这丫头结婚第二天就出差，这可不懂事了啊！”谭妈妈虽然嘴上教训，眼神里却是不舍和想念。
谭爸爸很护短，原本在看报纸的他抬了抬眼，“闺女刚出差回来，你就别教训她了。”
“就是就是，还是爸爸善解人意！”谭期期说着抱住爸爸的胳膊，对妈妈挑了挑眉。
“你就护着她吧，这都出嫁了还和爸爸撒娇呢？”
“嫁不嫁又不影响我是爸爸的闺女。”谭期期一脸得意。
“你回来之后去顾家看了吗？”
“去了去了，我刚就在那边吃的饭，顾一野他妈做菜可好吃了！”
谭期期真诚的夸奖，落在谭妈妈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什么意思？嫌你妈做饭不好吃了？”
听了这话谭期期表示心累，不想说话！
谭妈妈瞪她一眼便绕过这个话题，“一野最近怎么样啊？”
“他？应该挺好的吧！”
看谭期期这个不在意的态度，谭妈妈很火大，“应该？谭期期，你现在是他老婆知道吗？能不能有点儿做人家媳妇的自觉！”
“怎么自觉？他在部队我在家，想见也见不到啊！”而且好像也没什么可见的，他们现在最多也就算朋友吧？
“见不到你不会打电话呀，我告诉你谭期期，男人是要自己看好的！”
“妈那电话费也挺贵的，就不要浪费了吧！而且我爸不是也经常出差嘛，也没见你嘘寒问暖呀！”谭期期一脸的理所当然。
“你爸，你爸那能一样吗？我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可你呢，你和一野你们才在一起多久，这感情是需要花时间培养的。”
谭期期撅撅嘴败下阵来，“妈我知道了，您就别唠叨了。”
一个话题刚糊弄过去，谭妈妈又提起另一个，“期期，我听说一野在部队挺有才干的，但是升的比较慢，是不是有人打压他呀？”
听到这个话题谭期期眨眨眼，联系起顾爸爸对她说的那些，谭期期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升的，慢吗？不是都连长了吗？”
谭妈妈仿佛没听到，继而自言自语，“不行，你舅舅呀最近出国交流去了，等你舅舅回来我得让他去问问情况。”
“妈，这就没必要了吧？他们又不在一个军区！”谭期期试图劝阻。
“傻孩子，现在一野所在的234师就是归你舅舅他们军区管的！”谭妈妈一脸我都打探好情况的得意。
这时谭爸爸放下报纸，“你别在这儿搞这些，俩孩子结婚那天我和老顾聊天，我看他那意思是希望孩子靠自己往上走。”
“就是，妈，顾一野他能靠自己走到连长这个位置，我相信他也能靠自己走到更高的位置。”
谭妈妈此时有些委屈，“不是你们爷俩什么意思，还成了我的不是了？我希望他顾一野走的更顺站得更高我是为了谁呀？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期期你想想，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他把所有时间都放在部队，你要怎么办？你们将来要怎么办？”谭妈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妈，他有他的追求，我也有我的事业。我们现在不都是努力向上走的年轻人嘛！妈你想想啊，他顾一野如果要走捷径，根本就不需要等你来帮他呀，他爸爸还在那儿呢！”
谭期期搂住妈妈的肩膀，“你再想想，如果我想走捷径，我还去什么电视台呀，我跟着我爸不就完了嘛！”
“唉，期期，妈妈就是害怕。你应该知道妈妈单位你王阿姨的事吧，她老公因为仕途不顺每天和她吵架，喝完酒还会打她，我是怕你将来”
“妈，顾一野什么样你也看到了，而且你看我像是会被他欺负的？还有我觉得吧，把自己事业不顺归因于女人的，都是没什么本事的男人。”不知为何，谭期期就是相信顾一野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嗯，这点我赞同。”谭爸爸开口肯定。
谭妈妈深深叹了一口气，“行，这事儿啊我不管了，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你舅舅还不知道你结婚的事，等他回来你自己和他说。”
“好。”谭期期嘻嘻一笑，钻到了谭妈妈怀里。
“离我远点。”谭妈妈做势就要推开她。
“哎呀妈妈，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我给你看样东西。”谭期期拿出顾妈妈塞给她的那枚勋章。
“这是一野的？”谭妈妈有些惊奇。
“嗯，刚刚我去顾家，他妈妈让我拿走的。妈你知道吗，顾一野获得战斗英雄荣誉称号的时候才十九岁。”不知为何，谭期期说这话时心里隐隐发疼。
看妈妈惊讶到说不出话，谭期期微微一笑，“所以呀，妈你就别为他担心了。他在那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追求和坚持。他选择去做攀岩者，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骄傲。”
谭期期原本有些想不通顾爸爸的想法，在这一刻却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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