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局势易变

甄家布行的掌柜管事等人，眼看着自家店铺被人‘搬空’，一时间个个脸上皆是惨无血色，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他们接到了金陵城传来的消息，大老爷甄应嘉命令他们继续压低布价，以此来打压薛家布行。

        按照甄应嘉的意思，薛家撑不了几天，他不信薛家布行不垮，届时再将价格回调就是。

        可眼下的结果，已经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薛家布行竟然弄出了一个‘以布换盐’的举措来，无异于釜底抽薪。

        过了好一会，甄家布行的几位管事、掌柜等才回过神来，急忙让伙计关门，又赶忙派人去金陵城传话，询问甄应嘉该如何应对。

        且先不说甄应嘉会怎么反应，这边广陵城内几家盐商老爷，此时也都犯了难。

        昨日谭家钱家等几个盐商之家，皆接到了钦差大臣李之鉴的警告。

        李之鉴警告他们说，他们家的公子谭日贵、钱守富等人，犯下了诸多恶事，如果不想自家儿子出事，立马来盐政衙司说清缘由，或许还有赦免的机会，否则，就只能依律办事了。

        李之鉴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他们来求饶，而目的自是为了眼下江南各地的官盐贩卖一事了。

        谭家钱家等盐商，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虽家中富有确实是真，可官盐生意场上，他们可都得伏低做小，低头做人。

        毕竟在这个时代，如果背后没有官场的关系照应，再多的钱财也会被人夺了去。

        能够压服他们这些富有的盐商，且来头够大的，自然就是江南甄家了，现今还要加上一个东安郡王府。

        甄家有周太宗赋予的特殊权利，在江南可谓是极为特别的存在，而且周太宗还大方地给与了甄家一半的盐引，无疑是甄家操控江南盐业的主要底气所在。

        那些不愿和甄家合作的盐商自然慢慢地退场了，能够留下来的，都是依附于甄家的‘忠心’盐商。

        甄家整合了整个盐业后，便当起了幕后的大东家，明面上是这些盐商负责转运贩卖官盐至天下各地。

        实际上，这些盐商不过是在给甄家办事罢了，好一些的，可拿其中三到五成的利，差一点的，一趟下来能拿个半成利润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因为甄家的强势，可以说盐引都在甄家手上掌控着，想给谁贩卖官盐的权利，还得甄家说了算。

        故此，这些盐商自然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中咽，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一定的规矩，再无人敢对甄家提任何的质疑之词，也没人敢违逆甄家的要求。

        李之鉴一来，便拿下了盐运使屈万春，甄应嘉立即就传令各家盐商，不准再出盐。

        正好李之鉴还带来了贞康皇帝的旨意，宣布废除原本的盐引，甄应嘉便让众多盐商以这个为借口，不去盐场进货，也不售卖盐。

        谭家钱家等盐商，早就成了甄家的忠实拥趸，对于甄应嘉的指示，自然是言听计从。

        官盐并非其他的行当，不是想做就能做起来的，其中的经销贩卖渠道，皆掌控在这些盐商手中。

        他们这些盐商不出盐，其余地方自然也就跟着缺盐，自然而言的，盐价就会飙升。

        李之鉴只是一个钦差，并没有统筹兼顾的能力，即便他想短时间内扶持一个盐商出来，也不可能快速地将所有盐经销转运到各地去。

        眼下还只是江南一地，随着时间推移，如果广陵城内不出盐，也会影响到整个天下的盐价，届时情况就难以收拾了。

        这也是为何此前李之鉴十分着急的缘故，他原本以为，该着急的是这些盐商，可实际上的结果却恰恰相反。

        不过，薛蟠的出现和‘献策’，让李之鉴一改此前的姿态，如同瞬间掌控了局势一般，变得极为强势起来。

        谭家钱家等盐商之家，自然不想自己的儿子出事，而且按照李之鉴的意思，若他们胆敢拖延，不仅会立马将谭日贵、钱守富等人扣押至京城去判刑，而且还会将这些公子哥所犯之事一一公布出来。

        在这个时代，可十分看重信誉和名声的，一旦谭日贵、钱守富等公子哥的恶劣事迹被公布，谭家钱家等盐商的名声自然会一落千丈，也一定会影响他们做生意，说不定还会因此被世人唾弃，再也做不了任何生意了。

        故此，眼下谭家钱家等几家被要挟的盐商，皆是心急如焚。

        一边是自己儿子的安危以及自家的名声，一边是不可轻易违逆的幕后‘东家’，无论哪一边，他们都不敢轻易放弃，让他们一时间难以决断，十分为难。

        就在这样情况下，城内突然刮起了‘以布换盐’的风气。

        一番打听之下，这些盐商再也坐不住了。

        谭家钱家等盐商之所以敢不出盐，底气就在于他们掌控了所有经销贩卖的渠道，算准了李之鉴无法将盐场的盐卖到普通百姓的手中。

        可这‘以布换盐’的情况却打破了以往的格局，让这些盐商猛然嗅到了巨大的危机。

        按照以往的规矩，想要买盐，必须要到规定的盐铺去买，否则私下买盐，就是违法的，卖盐之人也会被定罪为贩卖私盐，是极为重的罪名。

        但是，眼下薛蟠弄出来的‘以布换盐’之法，打破了以往的规矩，说是违法肯定不对，毕竟薛家布行没有直接卖盐。

        若是李之鉴利用这样的办法，让官盐突然自主流通起来，那么他们这些盐商也就没了任何了价值，变得可有可无了。

        故此，当晚，包括谭家钱家等在内的广陵城大大小小的盐商代表，皆一窝蜂地来到了盐政衙司，态度陈恳地向李之鉴认错，并且表示愿意配合朝廷的所有新规定。

        李之鉴看到这一幕，内心说不出的畅快和开心，他等了那么久，总算看到这些盐商主动向他低头赔罪了。

        好在这时的李之鉴还有一点理智在，因为薛蟠此前提醒过他，盐商会低头只是因为他们害怕失去贩卖官盐的权利，不能逼迫太甚，否则反而会让他们彻底站到甄家这边。

        故此，李之鉴也就拿腔作了一小会，便恢复了公正严肃之态，和众多盐商说起新的盐引规定，以及尽快恢复盐价、让百姓能买到盐等等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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