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阿寰，你觉得会是他吗？”裴慎察拖着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将地上的白骨轻拾到一旁，空出一块干净的地方，才坐在了一边。
“不是他。前一次的人根本不害怕骨毒，在塟法屿中来去自如。而这个徐清川，的确是自封了心脉。”
“我问了清川，村民感染骨毒的时间和上一次黑衣人擅闯塟法屿的时间大致相似。”
肖寰深吸一口气，“我得亲自去查查这件事。”
守着塟法屿，防止骨毒再次肆虐人间，是他不得不担起的责任。即使他终此一生只能困在这里。
谁让他是被父亲亲自献出的祭品呢。戎虎行在百年前为了封印骨毒，以自身血肉之躯作为阵眼，而戎虎行之子，必将继承重任，终生守着塟法屿。
这是他的宿命。
洞穴内，徐清川借着眼角余光，肆意打量着小心翼翼上药的男人。可惜光线太暗，还是逆光，此时徐清川只能窥见一节苍白的脖颈，以及凌厉的下颌线。
这些天来，都是肖寰在干这些活。裴慎察手脚僵硬的像是在土里埋了五十年重新被刨出来，虽然他们没说，但徐清川猜测他大概是被肖寰制成了僵尸一类的东西。而阿希心思单纯，还是女孩子，因此换药的事情只能由肖寰来担。
他动作也不是很熟练，毕竟他们三人都不是受了伤需要上药的“人”，所以他也只能动作更小心些。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一抹电火花劈里啪啦的发出警告。肖寰不甚在意的一拂手。这两天他已经摸清楚系统的惩罚机制了，只要不说特别过分的国骂，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嘛。
“抱歉，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师弟和师妹还没有消息。”徐清川脸上的担忧满的能溢出来淹死肖寰。
这三四天他一直呆在洞穴里，偶尔和裴慎察聊天。药是好药，即使没有灵力的温养，腿上的伤也在逐渐愈合。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实在担心他的好师弟。
“想走？想得美，乖乖听话，不然把你杀掉，把骨毒种在你伤口上，做成个活死人。”肖寰眼睛危险的眯起，舔了舔唇。
“像裴慎察那样？”
“不，他能动，你连动都别想动。”像一件艺术品一样，安安静静的摆在白骨之上。肖寰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趣，值得实践。
“宿主，你太血腥了，就不能想些和谐的事情吗？”
无视掉系统的吱哇乱叫，肖寰继续自己的想象。像徐清川这样的，乍一眼看去就很正派的人，很适合穿件白衣配一柄青剑，最好摆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肯定很合适。
一阵电光，映出了肖寰苍白的脸。
大概是塟法屿内常期被雾笼罩，肖寰的肤色要更白一些，带着病态。离的近了，才发现他的瞳仁是灰白色的，和外面那些埋在地上的骨头颜色相似。如果忽略他眼中的乖戾，别人只会当他是哪家体弱多病的小公子。
“不动，只能看着你是吗？”徐清川轻声回应。
肖寰抬头，对上了那人的黑眸。昏暗中，那双眼睛过于深情了些，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危险，但下一秒又会溺毙在他温柔的眼波里。
“完了，遇见一个比你更变态的。”系统无力的吐槽。
徐清川偏过头，浅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包扎完之后，肖寰头也没回的走出洞穴。
徐清川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环视着这三人栖身的洞窟。不大不小，还连接着其他的石洞，这洞穴对于那三个不需要考虑冬暖夏凉的人来说，的确足够了。穴顶有孔，一束天光洒下来能勉强照亮四周。明明洞穴外四季雾气环绕，偏偏这一束光一点不受影响，是对洞穴内的人仅有的一丝怜悯。
如果没有这束天光，有人怕是永远也不会见到太阳。
洞穴内不仅有药，还有粮食能满足他。看来这法阵并不能完全困住他们，或者说，他们可以以别的方式暂时离开塟法屿。
休息了一会，徐清川扶着石壁站起，修仙人的身体毕竟不同于普通人，而且肖寰给他用的也是上等的灵药，除了断腿暂时还没有彻底痊愈，其他伤差不多好了个七七八八。
起身之后，阿希听见响声，从外面跑了回来。
“清川哥哥，你闷了吗？要阿希陪你出去走走吗？”她跑上来扶住了徐清川的右手臂。
“麻烦阿希姑娘了。”他的确很想出去看看。
通过一道狭窄的走道之后，才看见了窄小洞口，从外面看，这洞口十分隐蔽。
穿过洞口，他站在泥土上。如果忽视掉地面的白骨和四季弥漫的浓雾，塟法屿与其他山林并无不同。
百年前诛法之战结束后，便将这里命名为“屿”，取与世隔绝、决不能重现人间之意。但在此之前，这里也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头罢了。
“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徐清川问道。
“慎察哥哥总是在看书，肖哥哥喜欢拿着骨头比划，这里很无聊，没有人间有趣。”阿希嘟嘴，将地上的一节骨头踢得老远，“但是他们总是不带阿希出去玩。”
明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但是她的思维似乎更像个未经世事的小孩。
“外面可比塟法屿危险得多，阿希不怕出去被坏人抓走吗？”
“不会的，肖哥哥很厉害的，他会操纵骨头，打跑坏人。”阿希抬头，很认真的对他说，“所以清川哥哥不要逃跑，会被肖哥哥抓回来的。”
“可是上一次你的肖哥哥就失手了，让那些人跑走了是不是。”徐清川微垂着头，与少女对视，不动声色地套着话。
阿希皱着眉头，“那是一次意外，那群黑衣人太多了，而且阿希第一次见在塟法屿中能踩着剑飞来飞去的人。”
那就说明，这些人居然能在塟法屿中使用灵力操控灵剑。这些人居然不害怕骨毒！？
在他进入塟法屿之前，除了屿下村民之外，便没有他人中毒的消息了。所以说，那些人的毒还没有传播开，也没有污染灵气。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为戎虎行报仇？还是，准备将骨毒带到人间？徐清川皱眉。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后果无异于百年之前的大战再发生一次。
远处，肖寰背着裴慎察疾行而至。
“慎察哥哥！”阿希扶着他小心从肖寰背上下来。他现在行动灵活了很多，基本看不出与普通人的区别。
“让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你是那天被黑衣人揍得没保护好脑袋吗？受伤还得我来治。”肖寰扶着他，指尖在他的眉心一点，一抹流光转瞬即逝。
“你现在骂人怎么还拐着弯骂呢。”裴慎察笑了笑，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不拐着弯也骂不出来啊。肖寰默默吐槽一句。转头看见了正站在一旁的徐清川。
“过来看看，这个东西眼熟吗？”他朝他抛出一物。
徐清川顺手接过，是个虎头铜牌，青铜质地，拿在手里有些分量，铜牌上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煞是威武。
“那天追杀我的人好像腰间也挂着这个。”徐清川仔细回想，手指不经意的摩挲着铜牌的纹路，“但是和这个不太一样，那群人的虎头纹路是红色的，这个是黑色的。”
“他们可能是一个组织，”
“那些人来塟法屿做了什么？”
“他们动了三皇石，导致了反噬。”肖寰握紧了拳头。那群人不仅打算盗窃三皇石，甚至挪动了戎虎行的棺椁，当时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很可能三皇石的反噬会直接毁掉戎虎行的尸体。
一想到这个结果，他就气得蹭蹭冒黑气。可惜当时裴慎察受了伤，要不然他绝不会放过他们。
“三皇石？”徐清川疑惑，在外界并没有流传过关于三黄石的传说。
“三皇石取天、地、人三者之意，是普方法阵的核心。”裴慎察给他解释。
“我们刚刚检查过了，现在的法阵暂时还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不知道那群人还会不会再来。”
“你想过没有，也许那群人并不是想要破坏法阵，而是为了得到什么东西？”徐清川指了指虎头铜牌。
肖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目光触到那虎头之后蓦地又返回到徐清川的脸上，眼睛微微眯起，下巴微抬，“什么意思？”
“关于戎虎行，虽然仙门对他不齿，但人间把他当作枭雄，称他敢作敢当。甚至民间会专门制作他的镇宅画像。虽然百年之前他身陨塟法屿，修行心法也被销毁，不过还是有修道者愿意追随他，并且已经自成一个派别。这些年他们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行动，也不会为祸人间，所以仙门百家没有对他们进行剿灭，但也没有得到什么明确信息。”徐清川把手中铜牌递给他，“我想这些黑衣人没准就是这一组织。”
肖寰接过，“但是他们不怕骨毒，怎么解释？即使当初戎虎行的心法，也会感染骨毒。”
“所以我想和你们一起调查。如果他们真的把骨毒带到了民间，甚至让普通人都能感染的话，那就很严重了。你不想他们破坏塟法屿对不对？但你们只有三人，我可以调动正门百家来调查这件事情，效率比你们单枪匹马要高。”
听完这话，肖寰一怔，旋即冷哼一声，“就你，你先治好你的伤吧。”
“不碍事。”
和煦的笑明晃晃的冲进肖寰眼里，他忽然觉得塟法屿多年萦绕的雾散了，一道阳光直直笼罩在那人身上。
“啧啧啧，宿主，你这是心动的征兆啊。”系统夸张的语气打碎了肖寰的怔愣。
“就你话多！！！”他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心动！
“恼羞成怒，略。”
“徐道友愿意帮忙自然是极好，我与阿希只能给阿寰拖后腿。”裴慎察看着他们无奈一笑。
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徐清川发现他们三人中，裴慎察更像是个哥哥，肖寰尊他，而阿希则总喜欢黏在裴慎察身边，依赖的有些过了头。他们三人的关系，或者说羁绊，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谁要他帮忙，赶紧养伤。伤养好了立马圆滚滚的挪出去好嘛。”
尾音上挑，如果再搭配一个跺脚的动作的话，妥妥的萌妹子撒娇。可惜肖寰冷着一张脸，一身黑衣，一脸撸起袖子和人干架的仗势。
一时没有注意，这话顺着嘴就说了出来。一阵电流顺着四肢百骸流过，但电击再疼，也疼不过微微上挑的语气带给肖寰的冲击。他脸色扭曲，虎头铜牌握在手里，那力道恨不得要把它揉碎。
裴慎察：……这是突然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吗？
徐清川：……原来戎虎行之子竟是这样的么。
阿希：“肖哥哥受什么刺激了？”
“咳，阿寰，我们先进去吧。”裴慎察打断了短暂的沉默。
肖寰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一掀袍子，气冲冲地走进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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