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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桂花酒


尝过人间百味,方知人间冷暖。

        少年很高兴能认得周围的伙伴,所谓酸甜苦辣,也犹如山珍,何况是一群未来定是那名动一洲山河的风云人物,不算远,到时候有人问上一句,自己就能很神气同他人说上一句:我认得他,是我的好友。

        得了桂花,满载而归,白色淡雅,金色醇香。

        回到后院,小少年艾学义又是一计妙不可言的水法,将采摘的新鲜桂花拘在一个水球中,保持原状不得枯萎。庄俞深知酿造桂花酒不能曝晒,水分流失,香味就会大大折扣,以新鲜的花瓣下炉,最妙。

        准备就绪,静等烧锅酿酒。

        庄俞于城中讨了来不少甜秸秆,铺在土培里边,然后倒入桂花压实,不加其他任何,小火培上一晚,熄了火,静静等待发酵,端是不可掀掉头锅,跑了气,掺了杂。

        静等上个三两天发酵,桂花香味儿酸香浓淳飘了出来,就得大火急攻,断不得火。

        庄俞特意和李老招呼了两声,得了两天时间。直到后半夜土培才传出浓重的醇香味儿来。

        出酒了。

        就到了最忙的时刻,小姑娘蹲在火灶口,舔着柴火,小脸被考得红扑扑的,眯着眼打着瞌睡。

        庄俞拿来备好的坛子,接起了头酒,清澈热乎的流水流入坛内。但少年知道,这还不到时候,不是那最好的酒。

        江满文峻也守在旁边,看着庄俞忙来忙去,也帮不上什么。陈白安就负责换水,锅一热,就立马从水井打出一同,重新换水,干劲儿十足。

        艾学义点着灯,夜下读书,记录着江满酿酒的点点滴滴。

        差不多时辰,酒水小了很多,犹如水滴。庄俞赶忙换了一个酒坛,好酒来了,美如甘泉。

        金秋时分,夜深露重,私塾后院水井旁边,火光阵阵,热火朝天。

        翌日。

        土培熄了火,江满文峻都靠着台阶睡着了,艾学义和石小可趴在了木桌子上,陈白安则抱着木桶靠着水井,气息均匀,憨憨而眠。

        庄俞一夜未曾合眼,用最后的坛子装着酒尾,很淡。

        天晓时分,才得以歇息,四五坛桂花酒花了不少功夫,很值得。取来竹盏,稍稍呈上一点尾酒,入口还是微热,刚刚好,有些淡了。

        庄俞很满意,酒不烈,没有儿时的辛辣,但很实在,不免又喝了一小盏,很香。

        庄俞搬酒坛的声响惊醒了陈白安。

        “庄俞?都好了?”

        说话的同时,伸着腰,周身关节骨头做响,兴冲冲跑了过来,拿起竹盏尝了起来;不料,眉头紧缩,垮着个脸。

        “这是酒,味儿恁淡?比黄酒还差不多……”

        “这是酒尾,自然淡点,你尝尝中间那坛。”庄俞回道。

        陈白安撇了撇嘴,又重新打了一盏。是比之前浓淳了不少,但还是缺少了酒劲儿,太淡。

        “这也不烈啊,你是不是掺了水,还是手艺不行?”女子质疑的问了问。

        “桂花酒色泽浅黄,桂花清香突出,特有醇香,酸甜适口,醇厚柔和,余香长眠突出,自然烈不得。”

        “也幸得山上有如此多的金桂,白桂才酿的如此好颜色,不差了。”少年解释道。

        第一次动手酿酒,各方面都不错。

        陈白安没闲着,连连喝下三大盏,又犯了困,一边说着梦话,一边拉扯着少年在陪她喝点儿。看来,有些醉了,酒不烈,但有些后劲。

        凉风吹过,早晨就有些寒意。艾学义缓缓醒来,正好看着又倒了下去的陈白安,迷迷糊糊,脸蛋红扑扑。

        起身同庄俞打了招呼,走到酒坛跟前,嗅了嗅,竖起了大拇指,唯独没有品尝。在他看来,酒是好东西,但误事,就容易误学问。书中不是没有记载,各种歌颂赞扬美酒的诗词不少,不是酒不好,而起如今不可行,留待将来,总有机会。

        日上梢头,庄俞才喊醒小姑娘,睡得不是很好。前几日,非要陪着庄俞一起,很倔强,奈何不得。

        淡淡的头酒,甜酸适宜,很馋人,就些桂花糕就吃了两大碗,简单的洗漱完毕后,端着红彤彤的脸颊去了学堂读书。也是第一次在课堂上犯了困,就着淡酒意酣睡起来,直至响午被打了板子,抄了书。

        庄俞封存好酒坛,第一时间就抱起来往竹楼走着,小心翼翼放在门口,悄然无声的离开,没有打招呼。少年知道,李先生是大修士。

        李景胜盘坐起身,打开门的时候少年的身影刚好被门前的林木遮去,步伐坚定毅然;以普通的道法,缓缓托起酒坛,悬于身前,多年未曾喝过酒了,很香。

        又同江满文峻陈白安艾学义等人约定商量,埋于一小坛等待将来离山之时。

        在同认识的李老、管家、大壮、客舍老板、伙计小二哥、茶肆掌柜送上些,剩的着实不多了。

        陈白安很心疼,这就那拿起自己的肉往外面送,万般不好,也是不舍,女子可能忘了这酒本就算不得她的。

        夜半,庄俞坐于小院,屋内,点着灯,黑衣小姑娘正在认认真真的抄着书,今儿个挨了板子,酣睡课堂,算不得冤。读书大半年有余,又在艾学义的识字写字的帮助下,如今已能写的三分模样,端的看去,都能认得。抄的很晚,才满意的点了头,睡觉去,明早可是要拿去给先生们看得,自然马虎不得。

        少年坐在院子里,打了半碗酒水,是那最好的桂花酒,不辛辣,酒劲儿不小。

        端起小碗,狠狠泯了一口,有些多,不免咳嗽几声,仰着头,呆呆望着圆玉月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不晓得如今啊爷如何,如今我也能酿桂花酒了,不烈,刚刚好,很醇厚。

        游龙巷山涧的长石崖上,一壮年也呆坐在地上,望着空中圆月,手里攥着厚厚一沓信纸,字迹满满;庄俞如今我也能识得好多字了,你还好嘛。

        庄俞遥遥对着圆月,一口长饮而尽,酒不烈,心难平,有点上头。

        我有酒一壶,莫愁莫愁。我有酒一杯,且醉且醉。举杯,莫愁,莫愁,且醉,且醉。一杯酒,一场醉。

        有酒一壶,足以慰风尘。欲为万里赠,风月浊情深。

        李景胜推门进了小院,庄俞有些吃醉,半天起不得身,满脸通红,是酒劲儿也不是。

        “先生。”庄俞折腾了半天才起了身。

        李景胜摇了摇头,不知如何是好,也落座下来。

        “庄俞,凡事都急不得,我希望你懂,坐下说。”看着摇摇晃晃的少年,定是第一次饮得如此大量。不多,饮的有些急了。

        “虽说‘人间路窄酒杯宽’,但也没这个喝法,酒能消愁,亦能生愁。年纪终归尚小,少喝为妙。”

        少年借着酒劲儿,吞吞吐吐。

        “李,李……先生,说的是,我只是想尝尝酿的味道如何,不料……有些急了。”

        李景胜摇了摇头,面前少年还是放不下心头事。

        “凡事多向前看三分,莫要局限眼前,天地辽阔,一切自有定数,何不看破放下自逍遥,人间也还有别处风景。比如你的妹妹,你的山上同窗好友……”李景胜说的很慢,但求少年听的进去。

        “对,我有妹妹了,还有私塾的山上好友……”说完就彻底浑醉过去,趴在石桌上。

        李景胜笑了笑,夜风寒凉,陪着坐了很久,月亮很圆。

        简单的披了被子,消失在小院。

        长佑郡整个山水结界,都是李景胜的神魂禁制,屋外放的了心。何况如今修的道法,更是尤为亲水,对夜寒凉意进不得身。

        庄俞酣睡时又一次梦到了儿时的影子,和苗青撕打着,抢着木人,这次却没哭;看到了,啊爷喝着自己酿的桂花酒,太淡,被骂了句:真没用。没有伤感,反而笑得格外天真。

        果真如那‘春风知我意,送我入江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少年不知不觉,心中事,天上人,合了几分。体内丹田处莲中灵光一显,散如百骸,七窍俱通,六感锐敏。

        少年心中担子轻了几分,莲种悄然生根。

        于此同时,流云州某宗祠一女子招来自己的嫡传之一,山水气运牵引,勘破天机,虚空雷鸣,赤色闪电撕裂山头,冲向貌美女子,却被一拳轰退,黑云散尽,重见月光。

        大夏王朝宗庙典祠,时任大乐府令心神不稳,桌上灯火跳动阵阵,突然熄灭。

        翌日。一流云州嫡传弟子,悄然动身;大夏嫡长子,走出宫殿,离开宗门。二人隐于尘世,静待五年之约,山上山下,暗流涌动。

        北城门,少年依旧,只是如今更为阳光几分,心神开阔,手持一只墨竹小锥,丝丝灵气涌入,奋笔疾书,流水行云,一手好字,一手好学问。

        远远瞧去,精神十足,灿如朝霞,该笑得时候终究有了丝丝快乐。

        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人生何处不相逢,少年平平淡淡,知了足,纵使万水千山,也有那满船清梦压倒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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