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逃亡

八月结束后，夏目回到了八原。二楼的房间又开始有妖怪深夜拜访，还完名字后疲惫的夏目总是被猫咪老师踩在背上欺负。好像什么都没改变，就是藤原家的相册里添了很多照片，照片里笑得温柔的少年在不同的地方，身边站着不同的人。

        还是那条回家的路，树叶从碧绿过渡到金黄，最终黯然飘落。妖怪们的聚会从夏天持续到冬天，又一次把喝醉的猫咪老师领回家，夏目想到了绿川先生的事，最近丙没怎么来参加森林里的酒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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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里，身穿紫色和服的女子坐在窗沿上，身子微斜，随意搭在窗外的一双脚无规律地晃着木屐，和服下摆随着动作隐约可见纤细的小腿。一头紫色的长发梳成发髻，露出白皙的脖颈，女子微微张开嘴唇，烟雾倾泻而出。

        路边经过的行人搓着手抬起头，却像没看见那女子一样疾步走过。而屋内，书桌前工作的男人也没有任何反应，有时累了就停下来看着窗户按摩眼周，但他的焦点却是透过了窗沿上的女子，落在外面的某处。

        丙看着桌前的男人，走过去，隔着距离轻轻吸了一口气，没错，味道变淡了。她喜欢研究符咒也收藏了挺多老旧的记录，这个男人身上的情况却和她以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甚至她这几个月偶尔会晚上过来观察一下，这种奇怪的味道慢慢变淡了。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丙看到那个叫绿川光的男人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枪，轻声走到房门边，□□早就上好了膛。他把门拉开一条缝隙，警惕地看向外面，脸上全然没有平时的温和。

        “hiro？”肤色比常人偏黑的金发男人站在客厅询问出声，他记得对方今天应该没有任务。

        听到这个称呼，诸伏景光才放松下来，即使在家，也没有谁能一定保证安全。把枪放回抽屉，他拉开门走出去。

        “黑麦没和你一起回来？”同是威士忌小组的两个搭档前几天一起被派去执行任务了。

        “嗯，他临时有事被别的组叫过去了。他没回来正好，我们更方便说话。”降谷零倒在沙发上，靠到沙发背才把在外面一直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抬手有些急躁地扯开领带，随手扔在一边。

        诸伏景光倒了杯水端过去，对方接过一饮而尽，“谢啦，这边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在救下菊代拿到组织的部分信息后，两人立即布置了相应的调查任务，想要借此揪出组织的一些秘密。

        “之前调查据点发现的那几个底层成员没什么异常，他们负责的部分已经摸清了，没有抓捕的价值，留着还更好掌控。”诸伏景光拿起自己的水杯，“组织应该是确定了那些据点没有做诱饵的价值了，这几天有几处以意外爆炸、火灾之类的情况处理了。我们的人扮作普通警察去看了，没留下什么线索。”

        “那些物品交易情况和组织新的供货渠道有消息吗？”

        “官方资料里登记的流动情况看起来没问题，因为是特殊物品，想要越权管辖有点困难，只能私下根据登记的情况进行核实调查看有没有造假。但是在总量上，登记的数据没有显示增多，据菊代所说组织是明确有了新的供货方，这里面问题太大了，明显有人在掩盖这个供货渠道。”诸伏景光有些无奈，他们拼命拿来线索，顺着找过去，全是被涂抹得一塌糊涂的报告。

        两人都很清楚，目前得到的情报对组织都是不痛不痒的，他们需要能抓住组织命脉的情报。

        诸伏景光站起身，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别心急，我们总有击溃组织的一天。”

        灯光下金发变得有些暗淡，底下传来小声的回应。

        在一旁听完两人对话的丙算是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了，她偶尔来几次都只有那个叫绿川光的男人在，也从来不关心对方的事，只顾得去研究他身上的味道。看来这两人是警方派到什么□□里的卧底啊！她记得之前听到绿川光打电话，电话那头叫他什么来着，苏格兰。

        苏格兰、黑麦，这是什么酒厂组织吗？看这男人不像是知道有妖怪和身上味道的样子，难道这气味是和他卧底的组织有关？丙挑挑眉，看两人还在客厅聊天，回到房间仗着作为妖怪的能力，搜查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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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原，藤原家的屋顶上。

        猫咪老师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的丙，开口打了个酒嗝。丙狂躁地冲上前掐住他的头，“你这个混蛋肥猫能不能认真一点！”

        “小声一点！丙，纳兹咩还在下面睡觉。”

        重新坐回去的猫咪老师开口确认，“所以那个男人是在某个组织里卧底的警察，那个气味你怀疑可能是那个组织造成的。”

        “是这样没错。”

        “人类的事情和我们妖怪无关，你也说他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淡了，那说明这种气味会逐渐消失，也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危险，我们就算搞不清楚也至少能让纳兹咩那个笨蛋不用担心叫绿川的男人了。”

        丙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说出来的话语也带着飘渺的感觉，“本来是这样，但我突然发现了一种可能性，这种气味……说不定是因为妖怪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具体我还需要再查资料，总之给我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另外……那个男人看手机里加密的一张照片时我看见了，里面的五个人，有两个就是夏目去东京时的朋友。”

        猫咪老师眯起眼睛，那这就麻烦了。如果真像丙说得那样涉及到妖怪，他们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理的，而那个男人，如果出事的话纳兹咩会伤心的吧。

        但他们绝对不能把这些事告诉他，他总是那样，明明弱小，却会奋不顾身地保护别人。不管是明面上的那个组织，还是背后神秘的什么存在，都不是目前他能触及的领域。他们可以在妖怪面前保护他、可以在除妖师手里保护他，但面对这种完全摒弃秩序的组织，他们绝对不能冒任何会暴露他的风险。

        丙跳下屋顶，落在夏目房间外的窗台上，屋里夏目熟睡着。她敲了敲烟斗，抖出里面的烟灰，回头看向跟着下来的猫咪老师，“怎么样，和我走一趟东京吧。”

        一阵烟雾出现，待散去后，高大又体型优美的巨兽妖怪出现在眼前，黄绿色的竖瞳中流转着属于野兽的凶狠，它看了一眼屋内的夏目，腾空而起，“当然。”

        等夏目第二天起床时，平时喜欢窝在他枕边的猫咪老师不见踪影，等来了两个拿着折扇的中级妖怪。

        “斑大人说他出去玩几天。”

        “几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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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狭窄的小巷中，诸伏景光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地传进他自己的耳朵，已经跑了很久。听到拐角处的脚步声，他藏进阴影中，来人的影子逐渐靠近，手里拿着枪。扣动扳机，装了□□的武器轻易地就夺去了一条生命。拿走对方的枪，诸伏景光继续逃避着追杀，他知道，当最后一颗子弹用尽的时候，他的逃亡之旅就结束了。

        解决掉又一个追兵，他来不及休息，继续避开人群跑起来。估计整个区域的组织成员无论有没有代号此时都在追杀他的路上，他脚步急促，大脑也在飞速地思考自己暴露的原因。

        没有，他想不出会暴露的原因。如果是公安内部出现问题，他和零应该都会暴露，只暴露自己的话一定是他在什么时候有了漏洞。但组织的追杀很突然，今晚他接到命令和其他组去执行任务，到了任务地点等待他的是组织的杀手，艰难反杀对方后他才逃脱，但每一步都有敌人在前面等着给他致命一击。

        完全没有准备，一定是近期突然暴露的，他脑海里快速回忆着每一件事、每一个人物，他没有做出暴露身份的事。在这种困境下，曾经菊代绝望又释怀的表情浮现出来，“你们将来也会的”菊代的话在脑海中响起。但菊代被他救下，他自己似乎无处可逃了。

        菊代、菊代，那次的任务又窜上他的大脑，那是一次冒险，但三个月来组织的一切情况都说明那次的事不是陷阱，组织没有怀疑他。然而没有理由的，他直觉地想到了菊代的那个任务，会是那个任务吗？任务没问题、中间这几个月没问题、反而在今天出问题了，为什么？

        大脑在危机时刻疯狂转动，但却像在一个地方打转，抓着个线头却解不开那根线。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是和底层成员的漂浮感完全不同，有节奏的、低沉的、他同组代号成员的脚步声。

        诸伏景光并没有自信能在他手下逃脱，手中的枪在逃亡中已经没有子弹了，他看到眼前的废弃大楼，向着楼梯跑过去。

        零，对不起，我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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