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小秀才VS世子爷（19）

秦朗之没动，那些欠条就收在他房间的一个抽屉里，可他却说：“不用了，欠条已经丢了。”

        “丢了？那可怎么办，这帐就算不清了，我依稀记得总数是这么多，我按照多了给的，你算算吧。”许彦河说。

        “不算。”秦朗之就是要让这笔帐算不清。算不清，他才有机会跟叶唯清牵扯。

        许彦河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只说：“那就当我还过了吧，欠条以后再出现，你可不能赖账。”

        秦朗之扯了一下嘴角，苦笑：“我是那种人？”

        许彦河看着他，那双眼睛经历了许多事，却依旧清澈，他说：“我曾经是很信任你的，秦朗之。”

        他叫他的名字，秦朗之心中一紧。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是世子爷，你我身份悬殊。早点休息吧。”许彦河说完便走，背影显得特别寂寥。

        秦朗之没有追上去。

        他没管桌上的钱袋，而是转身翻出了抽屉里的那一沓欠条。透过这沓纸，他的记忆一下回到了江南。

        叶唯清帮他应付课业时无奈的笑意；叶唯清被他逼着喝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叶唯清睡梦中抱着他的手臂的呢喃……这些细节，他竟然记得这么多。

        秦朗之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可是看到叶唯清的时候，这一切都变了。明明叶唯清什么都没做，还被自己硬生生拉入府中，为什么自己这颗心，就开始动摇了呢？

        打这一晚之后，许彦河明显感觉到，秦朗之对他的态度又有了新的变化。

        比如，秦朗之开始不复从前的洒脱，他开始变得急躁了。

        最初把叶唯清弄进府中的时候，秦朗之胸有成竹，他觉得这人迟早还是他的，跑不了。可昨天他明白了，叶唯清在心里将他划了出去，他想再进去，难于登天。

        许多年前，秦朗之还小的时候，他入宫玩耍，偶然见听到皇后在窗前说话，那个女人说：“这人明明就在眼前，可我却觉得隔了他千万里远……”

        秦朗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是彻底懂了。

        皇上之于皇后、叶唯清之于他，都是这样的。

        也是因为懂了，他才理解为什么皇后会煞费苦心地培养出仇先生这个棋圣，只是为了讨皇帝欢心，求得他的一次临幸而已。因为理解，他便宽容了，从前皇后做的那些坏事、使的那些手段，虽然没有伤及他，但是在背地里知道的时候，秦朗之对皇后是厌恶的。

        但是现在，他无法讨厌那个女人了。叶唯清说，宽容的前提是理解，他懂了。

        秦朗之的这点内心变化在外人看来不算什么，可对于一个纨绔子弟来说，当他愿意理解别人、考虑别人的感受时，他的本质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朗之真的开始收心，不用别人督促，也会拿起该读的书开始用功。在课业上，他可以按部就班，但是对于叶唯清，他开始急躁了。

        秦朗之开始频频向叶唯清示好，刻意讨好他。这种讨好还有点卑微的意思，弄得许彦河十分惊疑。

        也不怪他惊疑，主要是秦朗之这一辈子没对人这么好过，也不知道如何下手，做什么都显得兴师动众、十分刻意。

        比如，叶唯清某次喝茶的时候，多吃了两口茶点——绿豆糕。次日，叶唯清回到房中，就看到自己桌上摆满了绿豆糕，各种点心铺子的、各种做法的，应有尽有，快将他整个书案都占满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秦朗之送来的。

        许彦河自己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东西，连忙叫来下人分了。又问管家：“世子爷怎么突然送这么些绿豆糕过来？”

        送东西的管家也是奇怪，世子爷一大早就使唤人去买东西，也没说为什么。他答：“可能是……因为叶先生您喜欢？”

        许彦河疑惑：“我不喜欢吃啊，这玩意太甜腻了，论起糕点，可能还是稍带酸味的山楂糕和清淡一点的桂花糕好吃。”

        这话说完，第二天，许彦河桌上就堆满了山楂糕和桂花糕，看得人目瞪口呆。

        此时已经入冬了，山楂和桂花都是秋天的东西，这可是在古代，又没有什么温室大棚、冷藏冰箱，秦朗之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糕点？

        许彦河连忙叫来管家：“这些又是秦朗之让人送来的？他人呢？”

        管家累得够呛，这么些东西，要得急、又不好买，他没办法，亲自去京城的高门贵府上敲门求，好不容易在一些大户人家里的厨房找到了这些东西，连跑了一天一宿差点没把腿跑断。他苦着一张脸说：“世子爷刚才去书房了。”

        “现在这个时间？”许彦河看这外面漆黑的天色，说起来秦朗之最近是很用功，知道主动学习了，为此秦王还将他的酬劳翻倍了。

        许彦河不多说什么，自己去是了书房。

        秦朗之眼神在书上，其实在听到管家回复已经将糕点送到叶唯清房间里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到了。送礼物的人总有点期待收礼物人的反应，秦朗之也不例外。

        便在这时候，书房门被敲响了，叶唯清的声音传进来：“世子爷？”

        秦朗之连忙坐端正了，说：“进来。”

        许彦河迈步进来，古代没有灯，烛火之下，屋子里并不算透亮。他上前两步，以保证互相能看清对方，这才说：“我房里那些东西是你让人送来的？”

        秦朗之点点头：“喜欢吗？”

        许彦河哭笑不得：“多谢世子爷的好意了，太多了，以后不要这样，而且，下人也很操劳。”

        “哦。”秦朗之应了一声，又问，“那你喜欢吗？”

        许彦河瞧着秦朗之明显地带这期待的眼神，无奈地说：“喜欢，谢谢。”

        秦朗之这才笑开，重新捧起书，说：“你喜欢就好。”其实他是要拿书挡住自己的笑意，免得看起来太傻。

        许彦河却皱了一下眉头，瞧着这昏暗的烛光，说：“太晚了，你要用功也不必急于一时，这样下去早晚要把眼睛看瞎了。”

        秦朗之心中浮上一抹暖意，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来由的，许彦河对上他的目光，也许是这烛火摇曳令人心神恍惚，许彦河在他面前一向淡漠的表情有些松动，他说：“嗯。”

        秦朗之眼中一喜。

        许彦河没等他多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秦朗之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头一次知道，两情相悦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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