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襄阳风云（十）

张辽问关羽的这些问题，关羽早已经想明白了，他亦早与刘易谈过，心里亦早有决断要离开刘备了。

        关羽现在烦恼的，并不是这些问题，而是烦恼现在，他与张飞是否要去救刘备。

        关羽从蔡瑁的情报当中，又或者说，在之前与刘易的推论当中，关羽就一直都认为，刘备想谋夺荆州是不太可能成功的。

        当时，刘易便是为了免得让刘表有借口杀了刘备，造成是因为他关羽与张飞的背叛而害了刘备，所以，才让他关羽与张飞暂时不要马上归顺新汉朝，先让他们暂时待在荆州军当中。

        正因为有了荆州始终都掌握在刘表手上的推测，关羽就认为，刘备在襄阳谋事不可能成功的。知道刘备不能成功，此刻得知襄阳的情况，关羽才会陷入矛盾，考虑着应否要去救刘备。

        如果关羽与张飞，只需要待在荆州军当中，对于襄阳的事一点都不知情，这个亦是另外一会事。刘备就算是被刘表杀了，关羽、张飞不知情，那么，关羽、张飞的心里最多就是有点痛心，甚至痛苦，却不会觉得有违自己的本心、良心。

        因为，他们要为荆州统军在前线，是刘备自己一手促成的，他自己与刘表合谋，到最后却被刘表谋害了，那只能说是他刘备咎由自取，连自己的兄弟都一起谋算了，却把自己的性命都谋了进去，这个怪不得别人。

        但现在，明知道刘备可能是已经陷入了一个人家精心策划的死局，哪怕与刘备的理念不合。但是关羽、张飞不去相救的话，那就有一种见死不救的心理。正是这种心理，让关羽矛盾，犹豫。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关羽与张飞都很难当着刘备的面说出绝情的话来。他们至今，身上亦紧紧的带着一个紧箍咒，改变不了他们与刘备是结义兄弟的事实。一起这么多年，一起闯荡的兄弟之情，不能说一下子断了就断了。

        现在，关羽面对张辽问出来的话题。关羽摇头苦笑，然后缓缓的对张辽道：“文远，咱们现在聊的，不是我关某是否要离开刘备，另投他人的事。其实。不瞒你说，一直来，我关某都是想劝说你离开吕布，另投明主。至于这个明主，却不是刘备。”

        “哦？”张辽倒是一愕，他一直来，碰到关羽，多次得关羽手下留情。他一直都以为，是关羽对他一见如故，相劝服他归顺刘备呢。

        “这个明主……不是曹操。而是新汉朝刘易。”关羽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张辽打开天窗说亮话，他相信以张辽的性情，哪怕他现在是曹操之将，亦不会害他关羽的。

        “刘易？你……”张辽真的有点惊讶了，瞪大眼望着关羽道：“你以前多次对张某手下留情，就是想留着我张辽。劝我投刘易？”

        “没错！”关羽点头道：“刚才你问我的问题，关羽早便想通了。所以不用文远的劝说，若不是关某有所羁绊。此刻应该在新汉军的阵中。”

        “你、你早便投了刘易？”张辽目瞪口呆。

        “呵呵，很奇怪吧？世上都说我关羽忠义，可是，在关某的心里，早就想离开刘备了。只是我那兄弟刘易，却在意关某的名声，让关某暂时莫要归顺新汉朝罢了。唉，还真的是世事难料，如果不是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我想，文远你现在应该亦是刘易帐下的大将，某与你，便可以一起为了共同的理念而奋斗了。”

        “唉……”张辽闻言，亦不禁嘘唏的长叹一声。

        的确，张辽在被曹操大军围困在下邳，下邳城破之时，张辽便打算随高顺一起，投靠新汉朝，为刘易效力了。但最终，他却不得不成了曹操之将。

        “文远，那你现在，还想劝我关某投效曹操么？”

        “这……”张辽苦笑，摇头道：“云长你已经有所决择了，并且，相信刘易会是明主，云长你为新汉朝效力，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是啊，嗯，说到曹操，其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明主，只不过，曹操却不算是当世英雄，他只能算是一个枭雄。他为人行事，没有我那小兄弟刘易那么率真率性。如果没有我那小兄弟，由曹操来统一大汉，治理天下，或者亦可让大汉百姓能够过上好一点的日子。但是，现在有了我那小兄弟刘易，就算是治理天下的才干上面，都是我那小兄弟更加优胜一些，因此，关某还是希望可以由新汉朝来统一大汉，治理大汉，振兴大汉。”

        关羽说着，站起来，走到了张辽的身旁，大手压着张辽的肩膀，道：“文远，我知道你亦是一个忠义之士，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如果某一天，我们战场相见，你我都不容留手。如果，当胜败已经成定局的情况之下，那么，我请你文远莫要言死，你我，将来，或者可以同在刘易之下为将，或者，同在曹操帐下为将。总会有一天，我们会一起怒力，振兴大汉的。”

        “云长！”张辽霍地站起，反手握着关羽的大手，有点动静的道：“好！我张辽便当这是你我的生死约定！”

        “一定！”

        关羽与张辽，还真的惺惺相惜，互相佩服。

        “对了，云长，既然你已经有了决择，但为何你还要郁郁不喜？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张辽又问。

        “嗯，这事关某为难啊。”关羽道：“现在，我义兄刘备在襄阳，他现在想谋夺刘表的荆州，但是，通过蔡瑁送来的密报，我知道，刘备难以成事，恐有生命之危。关某虽然与刘备的理念不同，准备离开他，而他亦数度利用我们做一些违心的事，可是。如今见到他有难，我关某却不知道是否应该去相救他。”

        “这个……云长你是怎么想的？”

        “我？呵呵，不管怎么说，刘备都是我关某的义兄，见死不救。这是否让关某有违兄弟结义之情？可是，救了，我将来又如何与刘备说明，我想离开他投靠刘易？总不能，与刘备割袍断义吧？”

        “云长，就为了这事？”张辽似是无语的道：“这你也太过犹豫了。如果刘备他并没有做出让你与张飞不能接受的事。没有做出谋害你们的事，仅只是通过一些手段来利用你们，这个，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除非你们能直接说穿他的手段。不然，你们还真的很难说要与刘备断绝情义就断绝情义的。我想，你应该去救，至于别的，等救出来再说吧。唉，兄弟，一辈子能有几个兄弟？哪怕是某一时段，大家气味相投的兄弟。救出了刘备。就算是还了与他的情义，再说明情况，各奔东西就是。天下无不散的诞席。该来的总会要来。在你们还没有将刘备从襄阳救出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关羽听后禁不住点头，明白张辽说的在理。

        “明白了，文远，谢谢你。”关羽眉头舒展，心里已经有决断。

        “哈哈。不用谢我。”张辽连忙摇手道：“我可不是安好心的。现在我张辽也不瞒你，其实。丞相亦有了夺取襄阳之策，准备在新汉军正式出兵夺取荆州之前。将荆州收归许都朝廷。我虽然的确是奉丞相之命来游说云长你归顺，但是亦另有任务。那就是要助荆州军敌住新汉军的进攻，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再接收荆州军。我们现在，是打着与刘表是盟友的名义，是刘表向曹操借用我等军将，所以，在荆州军当中，与我张辽一起来的曹操军将，亦有权力调动荆州军。如果你离开荆州军大营，那么，我张辽便可顺势夺权。”

        “呃，夺吧夺吧，我关羽也懒得管荆州军的事，你张辽能有本事夺取这二三十万荆州军的军权，能调动得了这些荆州军为你，为曹操作战，那也算是你张辽的本事。”关羽无语的说道。

        “呵呵，跟你说笑，荆州军太复杂了，你原本就难以控制荆州军，换我来也更加不太可能了。何况，荆州军的战力，我张辽还真的看不上。就算能调动得了荆州军，还能指望他们可以敌得住新汉军？”张辽道：“不说这个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襄阳？”

        “马上就走，待我去叫上张飞，便走。”

        “这么急？”

        “宜早不宜迟，现在赶去襄阳，这都要明天午后方可赶到了。到时候，都不知道襄阳又会有什么的变化。”关羽道。

        “嗯，这也好吧……”张辽点头，神色犹豫了一下，再说道：“云长，我们虽然性情相投，可毕竟，现在我们都是各为其主，有些事，能说的，我已经跟你说了，不能说的，我实在是不好开口，总之，你要小心，保重！”

        “多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亦不想让你为难！”关羽了解的拍拍张辽道。

        “那……再会！”

        “再会！”

        关羽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说走便可以走了。

        不过，关羽步出军帐的时候，张辽还是叫住了关羽，道：“云长，到了襄，谁的话都不能相信，这当中包括……包括给你送信的蔡瑁……话已至此，保重！”

        关羽顿了顿，缓缓点了点头，没有再回首，直接寻向张飞的营帐。

        张飞并非真醉，他只是如关羽所猜想的那样，这个家伙，自己不想动脑想这些问题，将事情全交给关羽，让关羽去作决择。

        关羽寻到张飞的时候，张飞已经在等着了，从床上跳起来，便可以出发。

        关羽与张飞牵出各自的战马，想了想，又将刘表给予的兵符交给为他们喂养战马的马夫，让他送去给张辽。

        关羽这是还给张辽一个人情。

        张辽跟他说了曹操要兵不血刃的谋夺荆州，又特意透露了蔡瑁不可信，那么，岂不是说，蔡瑁有可能是曹操的人？

        嗯，关羽想通了这样的一个环节，想到了蔡瑁应该不会是刘易的人，如果是刘易的人的话。那么刘易要攻打荆州，怕还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拿下了，根本就不用这么麻烦。哪还用等得着让刘表与刘备联手逼迫他与张飞统率荆州军？那么，蔡瑁不是刘易的人，那么他又为何要将一些秘密情报送来给自己呢？尤其是。当中明显有着对刘表的不敬，透露了刘表的一些机密。

        何况，如果蔡瑁是刘易的人的话，他应该直接向刘易告密，他亦不用前来巴结自己。

        关羽与张飞，自然不会是就他们两人前往襄阳的。他们在荆州军当中，还有两万余本部军马，自然要率军马一起离开荆州军的大营。这一次离开，关羽就不打算再回来了，自然不会留着自己的军马在这里。

        荆州军的军将。见关羽与张飞率军离开，他们却没有人敢阻拦，更不敢与关羽、张飞发生冲突。不过，率着军马一起离开，其行军速度就慢了许多，尤其是连夜行军的话，没有一天的时间，休想赶得到襄阳。

        关羽与张飞。率着两万余军马，离开安众县的荆州军大营向襄阳行进三、四十里之后，就命令军马扎营。要等天明了再行军。

        襄阳城内，这一个夜晚，到是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的事儿。

        但是，到了天一放明，襄阳城内便出现了状况。

        首先是刘备。他派人将那些投靠他的荆州文武都召来，然后就由蒯氏兄弟带着。一行人，临时又让一些士兵军将混入当中。浩浩荡荡的开去了刘表正在养病的行宫。

        一开始，仅只是百来人，加上士兵军将，也不过是数百人，一路开到了刘表养病的行宫，路上又有一些早有预谋已经煽动起来的百姓，加起来，居然有了一两千人。

        一两千人，赶往刘表的养病行宫，这事儿绝对不是小事，马上就惊动了蔡瑁以及黄祖。

        黄祖是负责襄阳的城防问题，他一听到居然有这么多人赶到了刘表养病行宫，他急忙调动军马，马上封锁全城。城内的事，有蔡瑁负责，各有责守，黄祖心里虽然担心刘表的安危，但却也不敢轻易亲自去察看，只是派了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前往察看情况。

        蔡瑁的行动也不慢，他在黄祖派来的骑兵还没有赶到之前，他便亲率一支数千人的亲兵赶到了刘表养病行宫，将刘表的养病行宫给保护了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刘备会马上发难，所以，一时间，蔡瑁还真的显得有点应对仓促。他一时间，并没有把握准确这是否是刘备要逼刘表退位的行动。

        毕竟，蒯良、蒯越等人没有向刘表透露刘备这天是否会有什么的行动，这让以为已经将一切掌握在手里的蔡瑁有点大意了。

        当然，这也没有关系，如果当真的是刘备开始逼宫，刘表要下令斩杀刘备的话，他蔡瑁也可以让人动手，然后制造混乱，顺便把刘表也做了。再马上以强势的手段，接撑荆州大权，稳定局面。他把夏侯惇、徐晃也叫来了，有这些大将在，要杀刘备及刘表岂不是容易？

        但当蔡瑁也赶到了现场，才得到报告，那刘备根本就没有来。这却让蔡瑁一下子感到为难了。

        正主儿不来，他又要如何杀呢？难不成，现在就派人去闯刘备的府邸，将刘备强杀了不成？

        “异度、子柔，这倒底是什么会事？你们不知道主公现在要静养么？如此闹哄哄的来到这里，你们到底是想做什么？”蔡瑁一身披甲，杀气腾腾的拦在行宫大门，冲领头的蒯良、蒯越喝道。

        蔡瑁与蒯家兄弟一直有点不对路，这一次事件，蔡瑁又没有得到蒯家兄弟的事先通报，所以，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

        蒯家兄弟此刻脸上亦有点犹豫，但是，他们却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只好齐齐踏前一步，对蔡瑁道：“蔡将军，主公久没理事，我等现在有要事想见主公，还请让开。”

        “废话！你们说要见主公便要见主公？有可事道来，待蔡某传话。不然，莫要在此喧闹，否则，休怪我蔡瑁不客气！”

        “蔡将军，为何我等见不得主公？莫非，主公已经被你蔡瑁软禁起来了？主公就算是有病在身，现在我等有要事相告，耽误不得，速速前去通报！”

        蒯良硬着头皮，一脸凛然的道。

        “蒯良，你们难道当真的要反了？”蔡瑁神色一变，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要坚持见刘表。

        “呵呵，你看我们，都是主公之臣，以及一些请愿的百姓，就凭我们这点人，像是造反的么？蔡将军，别多心了，我等只是担心主公，想来看一看罢了，民意难违，要不，你去请主公出来一见，亦是一样的。”

        这个，明显有点不对啊。居然敢说要请主公出来见你们？

        这蒯家兄弟，难道还真的投靠了刘备？要反了刘表？

        不过，此时，蔡瑁看到了黄祖派来的骑兵，这些骑兵一到，就已经将那些乱哄哄的人镇慑住，心里也不禁大定，想着就算你们有什么的阴谋，但是在自己的军马镇压之下，还怕你们反了天不成？

        想了想，蔡瑁招手，让人过来守住行宫大门，不让蒯家兄弟带人闯进去，他自己反身进了行宫见刘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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