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等待十八岁
县城真的很小。那边有点什么事，这边就知道了。
他今天刚放学，准备就近吃一点。
他来到了自己熟悉的小店，依旧想像往日那样点些吃食。
上了高三，他反而心中有些松了，人人忙着学习，父母也许是因为自己快要高考了，所以也没再对自己有过多的批评，甚至连各自的交流都少了很大。
这让他重新有了像以前那样的轻松。
“快去看，快去看！”
他还没等坐下就被人拽着去了那边。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白花花的□□。
看清脸的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的父亲，站在人群之中，光裸着身子，不停发抖。
寡妇的婆婆来收房子接孙子顺带才捉的奸。
那女人其实是个可怜人。
她的丈夫，醉鬼，赌徒。他丈夫那几个兄弟，没一个好东西，说到给自家兄弟还债，都一声不吭，说到谁继承老太太的房子一个个挣得急头白脸。
老太太还没死呢，何况人家也是个狠角儿，这寡妇和她老公住的房子，就是老太太全款买的。
寡妇他男人，家暴。
本来住的就不远，这邻里街坊有点风吹草动谁不知道？
她那个死鬼丈夫回来就是半夜，喝的醉了迷瞪的，把在外面的气都出在媳妇身上，然后再强迫她媳妇做那档子事，通常他做到一半，就一头栽她媳妇身上睡着了。
她媳妇呢？本来就被打的没什么劲了，根本整不动那死鬼一样的丈夫，就这么被压着，一夜到天明。
老天有眼，那个男人喝醉了，摔河里再没爬起来过。
她自己一个人，在山边那个破院儿做豆腐，大早晨去卖。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卑贱的东西，没有它，人该怎么活？以前有她丈夫，她婆婆还能给几个钱花，现在呢？男人死了。
她为了儿子，把自己卖了，结果，就因为儿子向奶奶抱怨几句，老太太就带着那几个小叔子来收房子要把自己小孙子接回来自己养。
结果就撞到了自己儿媳和儿媳的姘头浑身□□的躺在床上睡大觉。
前面人群嘈杂，视线很快被遮挡住了。
他看见自己母亲的身影。
一路跌跌撞撞挤进了那些人围的圈子里。
男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捂着自己身体，任凭她在自己身上厮打。
所有人的目光如箭，刺向这两个人身上。
母亲还在厮打，
“别，别这样，人这么多，求你了，我错了！是，是她勾引我，她让我给她钱然后让我睡她，不赖我。”
母亲像发了疯一样，不听任何人的话。
“为了儿子，为了儿子好不好，好不好，求你，咱回家说回家说。”
他从未见过男人这么卑微的一面。可笑，一条狗那样。
他挤进了人群之中，
男人看见他，像卡了膛的枪，发不出声音，过了小半晌。
“儿子，儿子，给我求求情，行不行，啊？让我出去”
他看着男人，目光又移到了那个寡妇身上。
她蹲在楼角那里，浑身在战栗，胴体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想笑，张不开口。
这场闹剧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他买着僵硬的步伐，走近。
父母的目光看向他，有期望，有破碎。
他把外衣脱下来，那在手中。走到楼角，把衣服轻轻的盖在寡妇身上。
人群一阵哗然
他慢慢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日子又变得琐碎，家中总是无休止的争吵，他现在得了闲就跑去工厂的那个大天台上，高的地方风大，吹过略有些长的头发。
他总幻想着手中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一朵花，他总觉得心中藏着什么难以想起又难以忘记的记忆，他总会想着过去的时光，他总会想起几年前的夏天，没有高考，没有争吵。
快要高考了，高考完事的一周后，就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很期待。
浑浑噩噩的，他觉得在很多人眼里，他们家就是笑话。
在外面，他不敢抬头看别人的目光；
在学校，他不敢听别人的议论，他讨厌这些人无时无刻散发的恶意，他讨厌那些人一边大声咧着嘴讲话一边唾沫横飞的样子。他讨厌那些毫无底线的段子。
回到家里，永远都是昏暗的灯光下，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他从没像现在这么觉得家里的灯这么刺眼，让他无法直视他们。
他累了，他想着，一定要逃出去。
报考填志愿
教室里，
他看着眼前的志愿单发愣。
被改过了。
这是他的希望啊。
他头一次这么无力过。
他愤怒的推开教室门，冲回了家。
这是父母第一次这么和平的坐在那。
门被大力的推开，少年拿着志愿单质问他们。
父亲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母亲赶紧站起来拉住他的衣角男人说，
“我们，我们这是为了你好，你学那个导演有什么用，对吧，你学经济，毕业了就当会计，挣钱呐，你现在不理我们，我们不怪你，等你，等你以后挣钱的时候，就想起来感谢我们啦。”
永远这个样子，永远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不论是谁对谁错，最有道理的永远是他们。
“我为你好”，所以我可以凌驾于你的思想之上，对你指手画脚；
“我为你好”，所以我要规划你的人生，束缚你的未来。
门再次被合上，走廊一如既往地昏暗，沉重的大门推开，世界依旧是这个世界，六月的太阳照到身上令人心中发寒。
我的世界没有未来，我的世界光彩不再。我再也找寻不到，可以照亮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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