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义拳风范

擂台下终于安静下来，戴二闾并没有把胜利者的喜悦表现出来，他只是平静地对看客们说：“各位父老乡亲，能在此地和诸位相会是我的荣幸！我本山西祁县小韩庄戴二闾，现如今在赊旗店开着一家广盛镖局，承蒙诸位厚爱，感谢各位的抬举！”说罢，欲纵身跃下擂台，和任志一起回聚仙馆客栈，却被几个主事者拉住不放。

        顺天武馆的大掌柜罗顺立对戴二闾拱拳说：“戴大镖头，你这一套拳法，真正是戴家神拳啊！在下实在是佩服。我们花了重金请来南拳王，一是为了给武馆撑撑门面，再一个是会会天下英雄。你打赢了这场擂，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求吗？”

        戴二闾爽朗地一笑，说：“打赢了擂，还能有什么非份的要求呢？”

        罗顺立却一脸为难的表情，他请求道：“戴大镖头，你看，这擂台之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能跟我到武馆说几句话吗？”

        戴二闾不假思索地说：“这有何难？”他转身朝擂台下的任志挥了挥手，任志飞身上了擂台，来到戴二闾身边。戴二闾向人们介绍说：“这是我的侄子！”

        人们奉承地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夕阳西下，天边一抹金黄色的晚霞，让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更多了几分恬静和淡雅。沐浴在霞光中的戴二闾等人，步下擂台，来到武馆中。罗顺立示意仆女沏上香茶，并恭恭敬敬地递给戴二闾。

        罗顺立非常客气地说：“戴大镖头，你不但用戴家神拳打败了称雄一时的南拳王，而且，你打的更是戴家义拳。这个义，是仗义，是仁义，是侠义。你能做到这一步，在下以为，你们广盛镖局所走的镖，也是仁义镖，诚信镖。”

        戴二闾双手抱拳，实实在在地说：“承蒙你的夸奖，敝人正在一步步往那方面发展，以后还需要咱们各地武林给予照顾。但不知罗掌柜有什么大事要和在下商量。我愿意洗耳恭听。”

        罗顺立打了个手势，他身边的人马上从内室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摆满了白花花的银子。他们把银子放在桌子上。

        戴二闾迷惑不解地问：“罗掌柜，这是何意呀？”

        罗顺立说：“戴大镖头，这是白银一百两。我请南拳王来，约定三天时间，只要他能不被打败，给他白银三百两。你战胜了他，明天还有一天的摆擂时间，只要你能接着把这场擂支撑下去，只明天一天时间，这一百两白银就是你的了。戴大镖头，你看怎么样？”

        “这个恐怕不恰当吧？”戴二闾的话语平静中含着几分严肃：“罗掌柜也许是误解我了，我来打擂并不是想打败所有的武林同道，而是想以武会友，互相切磋。罗掌柜摆设这样的擂台，目的不也是如此吗？”

        “戴大镖头，如果你嫌少的话，再加五十两行不行？给你一百五十两，只需要你做一天擂主啊！”罗顺立的语气里已经含有求告的意味了。

        戴二闾一再推脱着，他怎么能接下这些银子呢？如果说他那样做了，那就意味着他明天必需当一天擂主，而这一天得把多少人打下擂台啊！这显然违背了他打擂的初衷。他只是想以打擂的方法，扩大广盛镖局的名气，结交天下英雄好汉，打通中原镖路。这个擂主坚决不能做！

        戴二闾刚要说话，罗顺立却说：“戴大镖头，你想好没有？”

        “恕戴某实难从命！”说着，戴二闾站起身，又一次拱拳说：“在下告辞了！”

        “那么，戴大镖头，天色已晚，难道你连一顿便饭也用不下吗？”罗顺立真心要留戴二闾吃晚饭，但戴二闾是说过什么就坚决要做的人，刚才已经说过告辞的话，他无论如何要离开了。一众人等把戴二闾送出武馆门外，一直到大街上，方才分手。1322

        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戴二闾和任志在客栈稍微休息了一下，打开房门，走到楼下的大饭厅，和任志商量着今晚上吃什么。这时，南拳王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戴二闾惊奇地问：“朋友，该不会你也住在这家客栈吧？”

        “在下皇甫俊浩，乃福建福清人氏，特来拜访戴大侠。”南拳王皇甫俊浩一揖到地，其真其诚，让戴二闾不得不相信，南拳王所说的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戴二闾高兴地说：“那好啊，我们正要吃点什么呢，来来来，皇甫兄，咱们共进晚餐，同饮美酒，你说这好不好？”

        戴二闾他们刚选中一个桌子坐下来，还没有确定要什么菜。客栈的一个小伙计领着一个戴二闾不认识的人向他们走过来，那人手中掂着一个有好几层的食盒。

        小伙计嘻嘻笑着对来人说：“这不，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还没等戴二闾问话，来人自己说：“戴大镖头，这是我们罗掌柜让送给你们的。他说他真心实意留你吃晚饭，可你非要走，无奈，他只好让我把晚餐给你送来了。”一边说，一边把各样菜品一一摆到桌子上。素菜，荤菜各六样，另外还有一瓶子好酒。摆好了菜，小伙计便走了。皇甫俊浩从衣服里掏出一瓶子酒，打开塞子，斟了三大碗，然后端起来，“来，戴大侠，我先敬你一碗。这是我对你所打的戴家神拳的敬仰！”说罢，一饮而尽。戴二闾也爽快地喝完了一碗酒。

        戴二闾拿过酒瓶子，也斟了三大碗酒，端起来一碗对皇甫俊浩说：“这一碗是我敬皇甫兄的。感谢你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皇甫俊浩脸一红，却没有饮这碗酒。他轻轻地放下酒碗，羞愧地说：“戴大侠在取笑我吗？”

        戴二闾微笑着说：“皇甫兄，还是请你喝了这碗酒，听我细讲，好不好？”

        皇甫俊浩无可奈何，只得喝下这碗酒。

        戴二闾这才放心地说：“皇甫兄，在我看来，擂台之上，虽然我侥幸取胜，可是你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还有很多需要我学习的地方啊！”

        皇甫俊浩自斟自饮了一碗酒，有点沮丧地说：“戴大侠，你这是在宽我的心吧？”

        “不！”戴二闾坚定地说：“我们开始交手时，你能把一套极其简单的拳式打得出神入化，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境地，说明你已经深谙外家拳术的理论。从这一点上来说，你就应该是我的老师！”

        皇甫俊浩把端着的酒碗举在了半空，他想不到戴二闾对他的套路分析得这样精辟。看来，擂台上的输羸只取决于一时的发挥，而擂台下还需要进一步深究。他缓缓放下酒碗，由衷地叹息着说：“戴大侠，你不但在擂台上打出了戴家义拳的风范，而且你在为人处事上也处处表现出一个义字，实在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能认识你，是我今生的幸运。你不随便否定一个人，相反，你又让我看到了光明。”

        “是啊，一切人和事物都是在不断变化中的，怎么能随便否定一个人呢？”戴二闾不禁喟然长叹：“今天的胜利者，也许就是明天的失败者，每个人都不可能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戴二闾和皇甫俊浩边喝边聊，不觉已是深夜。二人大有英雄相见恨晚的意蕴。

        “戴大侠力挫南拳王”一时在信阳州传为佳话，戴二闾之神之勇，更是被众多人津津乐道。而皇甫和戴二闾握手言欢也马上成了人们的谈资。本来，人生中许多事情都是极其平常的，只不过当一个特定的人做出来以后，尤其是被人们传颂后，就会被有意或者说无意地染上各式各样的色彩。于是，也就有了那件事特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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