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满分
莫约过一个星期，到了送回小圆的日子。
鲸柒将她的小衣服、尿片全都收了，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起。
时平昌逗着小孩，见她慢吞吞那样，忍不住冷哼：“我从公馆走的时候，你东西收拾的那叫一个利落！”
鲸柒不理他，临到门口她问：“真不跟我一起去啦？毕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
时平昌恨恨的，“闭嘴！”荣幼媛现在还不能见，她心思单纯，再过段时间就会彻底放下。
无论是荣幼媛还是其余三位姨太太，他注定要辜负。他不能将心掰成几块，然后一人一份，太贪婪的后果是什么也得不到。
放在大帅府里，更是对她们不公平。与其空守着心在别处的丈夫，倒不如将钱财分给她们，给其人身自由，婚恋自由。
只是希望，她们再也不会遇到他这样的人。
送走小圆，鲸柒拉着时平昌在外面闲逛。
他和她现在一个革职，一个无业，现在他的存款够他们两个当几辈子咸鱼了，鲸柒也心安理得。
小气惯了，花钱也不敢大手大脚，何况不是自己的钱。时平昌虽然一直鼓励她，但没用，她又不是暴发户。
江边萧瑟，她在小摊上买了一袋桂花饼，边走边吃。
时平昌扭头就见她被噎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得好笑的替她顺着背。
鲸柒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哎呀，老娘又活过来了！刚刚失算了，没买喝的！”
时平昌替她拂去唇边碎屑，嫌弃道：“刚刚不是才吃过饭吗，又饿了？看你这吃相，狗都撵了一路。”
鲸柒以为时平昌在哄她，一回头果然见一路碎屑，有一只小狗正低头吃着，走两步吃一吃，走两步吃一吃。
狗是一只很普遍的田园犬，黑色，吻端又粗又短，虎头虎脑的样子十分可爱。只是从塌陷的肚皮，以及杂乱的毛发来看，是一只流浪狗。
这年头人尚且自顾不暇，何况吃粮的狗？
大街小巷的流浪狗多，动物的本能让狗无休止怀孕，饿肚子的母狗吊着奶，后面跟着一群蔫蔫的狗崽子。随处可见的狗贩子，见狗就抓，不分大小。
鲸柒看着小狗，拉了时平昌的手，用力摇了摇。
时平昌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撇着嘴点了点头。鲸柒大喜过望，扔开他手抱起来小狗。
小狗四只蹄子软软的吊着，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时平昌，无辜又清澈。
鲸柒突然问：“时平昌，我能亲一口狗吗？”
时平昌黑着脸：“只要你这辈子不亲我就可以！”
鲸柒一想还有这好事，连忙将嘴嘟得老高。
时平昌脸色更黑：“栗鲸柒！！你敢亲一个试试？！”
两人正玩闹，忽然一老人佝偻着身子走近。时平昌见那人冲他两人而来，不自觉将鲸柒拉在身后。
老人一愣，这男人刚刚还温情玩笑，这下怎么突然满身戾气了？！还要上去吗？他回头看了眼柳树，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时平昌冷着脸，问：“什么事？”
老人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似乎在想说辞：“呃……小姐抱着的狗，狗，狗是我的。我看小姐喜欢……呃，五分钱卖给小姐吧。”
鲸柒托着小狗躲进怀里，闻言看向老人。
时平昌还没说话，鲸柒就从他口袋里翻出钱。这男人的风衣口袋里都是大面额的钱！没用的男人！
她一把将狗递给时平昌，在自己的小口袋翻找起来。
时平昌也没制止，由着她将钱递过去。
老人拿着钱千恩万谢。骗人得钱原来这么容易吗？而且一次就成功了！
他走了几步，鲸柒将他喊住。老人一僵，这钱我就是吞了也不可能还回去的。
鲸柒看向柳树，说：“别再这样骗钱了，这骗术拙劣得很。我给你钱，是看到柳树根的孩子了。如今这世道乱，小心被人捉住。”被捉住了，打伤打残了是轻的，丢了性命，孩子没人照看那才是最糟糕的。
老人眼眶湿润，抬头“哎”了一声，拉着孩子快步走了。
时平昌撑着头打量她，原来她知道这是骗子啊，没想象中那么傻。嗯，果然跟他跟久了会变聪明！
鲸柒抱过小狗，仍然专心逗它。
时平昌问：“既然知道他需要钱，为什么不多给些？”反正他有钱。
鲸柒撇着嘴瞪他一眼：“五分钱你当少啊！？他开口要这么多，估计就是需要这么多，因为他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成功。
而且时平昌，你不搜刮民脂民膏已经很难得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用你和手下的兵命抵押来的，能不能珍惜点！
如果你真的想帮他们，你继续当大帅吧。大帅这位置迟早得要人蹲着，你对钱不贪，还不如由你把这个坑填上。”
时平昌不禁失笑，原来这个小家伙思想觉悟这样高，真是小瞧她了。
两人加一狗渐行渐远，十月末的风传递着她的声音，“哎，突然这么一说我就想干点啥挣钱了。本来是劝你出去养家，没想到把自己说心动了。”
男人略微无奈：“养一万个你我都毫不费力。安心呆着吧，外面这么乱，本金主怕你跟人跑了。”
两人一人一句打趣，随着江风，飘散在傍晚的桥上，再也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了。
十一月十一，栗鲸柒的生日。
一大早她是又吐又昏，把时平昌吓得半步不敢走了。
前些天义军招和，并由几个省份军阀联合出资，共同开办军事教育学校，这天刚好剪彩，时平昌只能派刘四维去。
刘四维乐呵呵的，这种不掏钱还能装x的美事，自然是开心的，而且肯定会上报纸，不知道那个可恶的女人会不会看到！气死她，不跟老子好！
圣玛利亚女医院里，鲸柒一脸震惊：“怀孕！！！我怀孕了？！”
饶是这样有教养的医生，也没忍住掏了掏耳朵。妈呀，这个女人长得水灵灵的，声音比唱山歌还亮堂！“是的，你有孩子了。恭喜你。”
鲸柒摸摸平坦的肚皮，不自觉挺了挺腰。多感恩，十六岁懵懂的年龄她失去了第一个孩子，二十二岁的时候，她还能当母亲。
还是在刚好二十二岁，过生日的这天。
时平昌听说他当爸爸了，激动得差点少踏一个台阶。
妈的，人在极高兴的时候，真的会脑子缺氧。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处寺庙，名叫回古寺。
鲸柒拉着时平昌去庙里拜拜。他是不信这些的，一切恐惧都来自武力不足，他有能力让老婆孩子不用担惊受怕。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还是被拽着在一尊尊大佛前叩首上香。
到了土地庙前，她更虔诚。小脸认真，眼睛紧闭。
一凑近就听见她说：“土地神保佑孩子健□□下来，保佑丈夫时平昌平平安安，保佑小姐早些好起来……忘了说名字了，她叫栗茵茵。”
待出土地神庙宇，他问：“怎么对土地神更虔诚，是更灵吗？”
鲸柒摇摇头，凑到他耳边说：“不管是孝栗镇还是槲阳土地庙多，土地神多，效率应该更高些。”
时平昌失笑，也学着她凑到她耳边问：“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
她一脸认真：“因为怕其他神仙听到我偏心，就不帮着实现愿望了。”
时平昌绝倒。
走了许久，终于进到主殿。主殿香火难以言说的旺，人头攒动。
佛像旁有披着袈裟的和尚，支着桌子，前放一筒算命竹签。不少人排队求签，旁边的主持收了香火钱，负责解签。
时平昌牵着她，防止她被人撞到。
见她对算命一点兴趣也没有，时平昌有些意外。
鲸柒给他解疑：“万一是好签，图一乐。要是坏签，那完蛋了。心情一低落，假的也硬生生丧成真的了。”
时平昌突然觉得有些敬佩，有这样一个清醒的老婆，恐怕忽悠她的日子再没了！
想想就想哭！
直到出了寺庙，她仍然笑呵呵的。
时平昌侧目看她。她的愿望里竟然没有提及找弟弟。是她在心里偷偷许愿，还是真的放下了？
他这些年来一直在找顾小壮。抱回他的那户人家□□年前变卖家财，遣散奴仆，无从找起。
战乱年代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阔别这么多年，那个人除了性别，一无所知。
这一天时平昌无所不用其极，从礼物到亲自下厨做宴，无一不是按照她的喜好。
天有些凉了，她拢着衣服坐在台阶上，跟小黑狗玩乐。
跟着好主人，宠物也沾光。那小黑狗腿粗体壮，皮毛乌黑，双目炯炯，哪有一点当时小可怜的样子。
小狗叫炯炯，抱回来那几天十分乖顺，似乎怕被扔掉。现在终于骄纵一些，敢咬着人的裤腿，摇头摆尾的撒娇了。
炯炯闻到肉香，一溜烟进了厨房。
饶是鲸柒喊它，它也不为所动。蹲坐在地上，仰望着高大的男人。时平昌取个酱油，走两步，它也要挪着跟过去，继续深情款款盯着。
鲸柒很吃醋，这个白眼狼！
她靠着门框，问时平昌：“炯炯不是只公狗嘛，怎么这么喜欢你？！”
时平昌看了炯炯一眼，它摇尾巴摇的快断了。
时平昌随手切了块肉给它。吃完肉炯炯也不走，就蹲那继续盯时平昌。
隐隐的，鲸柒竟然在它眼里看见崇拜！哼，哈巴狗！！
她忽然问：“时平昌，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时平昌立即想到小圆，娇气加爱发脾气，所以他有些想要男孩，皮实又抗揍。
但这能在她面前说？肯定就是一顿狠批，训斥他重男轻女。
时平昌很轻松：“都喜欢，只要是你跟我的崽，男女都得宠上天去。”
果然，鲸柒一脸满意的走了。
这道题她给时平昌满分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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