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孙芸娘便是我的命
孙芸娘展颜一笑,赶紧解释道:“嫂子,上次我被人诬陷,还是林捕快跑去店里帮我找到的物证,中途也多次相帮,我正愁找不到机会感谢一番呢。”
严二嫂一听,不由惊奇道:“哎呦,还有这么一回事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天赐的缘分啊,今日咱们芸娘也算是碰到了个感谢恩人的机会了。”
林栋摸了摸后脑勺,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哪里哪里,那只不过是职责所在,再说我人微言轻,实在也没帮上什么忙,孙娘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真真受不起。”
“林捕快可别这样说,县衙那样的环境,你还心存正义之心,主动帮上一把,芸娘着实感激不尽。”孙芸娘说着立马低身行了一礼。
这下子林栋彻底愣了,想过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严二嫂在一旁看得偷笑了好几回,终是敛了笑意,轻拍了孙芸娘一把,“好了,莫非你们就这么站到天黑不是,咱们边吃边说可好。”
这才缓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大家终是坐了下来。
有介绍人在一旁活络气氛,孙芸娘和林栋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直到谈起孙芸娘被继母逼到严家村那段经历时,严二嫂顺嘴又说了一句,那日帮着去县衙报案,当时从继母和老鸨手中救下她的捕快竟然也是林栋。
孙芸娘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见的时候会觉得林栋有种熟悉感,许是当时模模糊糊看了个侧影,这缘分还真的很难说,挺奇妙的。
见二人逐渐熟稔了起来,严二嫂便随意扒了几口饭,借口严小双一人在家,装作不放心匆匆离去了。
直到出了门,眉眼终是笑眯眯地舒展开来,真是天作之合啊!
这一头,严二嫂满意非常,可另一头,长柏的眉头却是紧锁了整整一日。
一直到长顺把饭菜摆上了桌子,见他依旧神情恍惚,禁不住一个白眼飞去。
骂道:“唉,死冰块,你傻站着干啥,不知道去盛饭吗?今日是中了邪还是怎地,一整天神不守舍的。”
刚拿起筷子的魏无风也难得地抬了抬眼,淡淡道:“说吧,什么事能让你这个见血封喉的杀手纠结了一日。”
长柏这才慢慢回过了神,朝着自家主子行了一礼,深吸了一口气,道:“昨日有一件事…也许跟主子有些关系,长柏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顺抚了抚胸口,一口气吊着下不去,还未等主子开口便怼了回去:“哎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娘们唧唧的!有屁快放啊,半句话吊人胃口,你是想憋死主子吗。”
“是…今日…关于孙娘子的事。”长柏喉结一动,终是艰难地开了口。
“孙娘子?今日她不是关店半日,与严二嫂有约吗?”长顺狐疑道。
听到关于孙芸娘的事,魏无风就没那么淡定了,直接放下了筷子,正色道:“说。”
长柏一惊,之前他还将信将疑,主子是不是真如长顺所说,对孙芸娘上了心,现下看来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些。
连忙答道:“昨日在孙娘子家恭贺乔迁,临走时,严二嫂和孙娘子交代了两句,我当时离得不算太近…不敢保证句句听得真切…”
魏无风慢慢抬起头,看似一脸平静,额角的青筋却暴露了这一刻的焦躁。
“说下去。”这一句听着慢条斯理,那语气却如腊月寒霜一般冷冽。
听得长柏瞬间起了一身鸡皮栗子,这兆头似乎不妙啊。
急急答道:“说是今日应了严二嫂的约,好像是去福满楼相看哪家的郎君了。”
一旁的长顺听得瞠目结舌,瞬间脖子就僵直了,缓缓侧过身,瞄了一眼公子的脸,已彻底黑成了锅底。
不自觉退了两步,还顺便甩了一个“你完了”的表情给长柏。
还没退远,就见公子猛地抬起头,深深地地望向长柏,眼中逐渐赤红,嘴角也诡谲地扯起。
忽地抓起了身前的茶杯,咔地一声,杯子便被掰成了两半。
接着又是啪地一声,朝着长柏的方向猛地一砸,那汝窑茶盏彻底粉身碎骨。
再看公子,那苍白的指尖正微微颤抖着,鲜红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汩汩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像红梅一般绽开。
“公子,你的手!”长顺连忙从身上撕下一片帛布,一个箭步上前想把魏无风受伤的手掌包起来。
可那人却重重地抽开了手,任着鲜血染红袖口。
长顺连忙深吸一口气,道:“公子,我知你所想,可孙娘子那人,一般男子她看不上的,我立马就去福满楼探探,您先别着急,等我回来给您报信。”
说完转身几大步跑出了宅院,今日真被那死冰块害惨了,公子千万别又旧病复发啊!
见长顺跑远,长柏才渐渐从震惊和怔楞中回过神来,背心也早已被冷汗湿透。
双膝一弯便跪在了主子跟前,“长柏不知孙娘子这事如此重要,误了主子大事,请主子责罚!”
魏无风眯起充血的凤目,冷冷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了一句话:“若是换了别人,便是下跪磕头都保不住这一命。
你不知?别以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瞒着此事,你可真是你那亲爹的好儿子,你娘若是知道你跟他一般迂腐之极,会不会从地狱里爬上来把你一同拖下去。”
长柏瞳孔一震,瞬间就瘫坐在了地上,这席话真是字字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与长顺,都是湛王爷为了陪伴主子收养的孤儿,可他二人不同的是,长顺并不是被人抛弃,全家只因饥荒而死去。
而他,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主子口中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原是个乡绅,萍水相逢遇见了他的母亲,便一见钟情娶做了正妻,很快生下了他。
一切看似美满的幻像,在父亲意外发现母亲曾因家族牵连被流放还做过乐伎的过去后,彻底土崩瓦解。
那人是个对身份门第十分执着的人,可谓是极度迂腐,发现此事后,认为自己不仅被骗,还受了莫大的羞辱。
当即便叫了族长和村民来作见证,毫不留情地写下休书,还连同村民一道把母亲活生生浸了猪笼,沉到了湖底,任由孩童的他哭哑了嗓子也无济于事。
不仅如此,那畜生还质疑这样低贱的女子生下的孩子定也是别人的,生生把他扔到了四处是狼窝的深山里自生自灭。
等到湛王爷出外游历偶遇他时,他正满身是血地抱着一个刚杀死的狼崽子,茹毛饮血。
被带回湛王府后,为了报恩,他便自动请愿,被培养成了一个出色的死士护卫。
多年过去,就在他成功完成了第一个杀手任务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老家手刃那人,还有当日把母亲沉到湖底的所有仇人,一个不留。
他承认自己杀人不眨眼,但对于湛王爷和主子的再造之恩却是铭刻于心,亦随时愿意以命相报。
所以在自己心中,孙芸娘这样的村姑根本配不上自家人中龙凤的主子,昨日那事才会鬼迷心窍没有及时说出。
果然什么心思都瞒不住主子…
现下那席尖锐至极的话把他彻底骂醒了,这样迂腐的他又与那猪狗不如的畜生父亲有何区别!
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补救…
长柏当即刷地站起了身,目露杀意,“主子,我立马去把那小郎君杀了!还有那多事的严二嫂。”
“严二嫂,是她在乎的人。杀了那男子,她若无意中知道,定会惧我入骨…平日里也不见你愚蠢至此。”
魏无风深吸一口气,眸中的嗜血之气生生被压在了眼底。
压抑道:“你先回京城吧,我暂时不想再见到你,亦请你守好你死士的本分,自今日始,她孙芸娘便是我的命,若敢再生出不敬的念头,你知道下场什么。”
说罢终是缓缓站起身,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神情恍惚地走回了屋子,对那身白衫上的点点鲜红却毫无感知。
看着主子渐渐走远,长柏终是靠着桌子坐了下来,一身淋漓冷汗,手脚瘫软。
他甚至能感觉到,主子没有杀他,有一半的原因也在孙芸娘。
为了在那女子面前保持温和的形象,主子竟愿意收敛原本暴戾嗜杀的性子。
若是早明白这一点,亦不会被主子厌弃了…
而此刻,福满楼的孙芸娘对玉清筑的风波却是一无所知,与林栋正是聊到兴头上。
二人一个率真,一个爽直,“望月”包厢里时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孙芸娘又是以茶代酒敬了林栋一杯,再次感谢了一番之前的事。
谢罢,抬眼微笑道:“林大哥,想必你也知道严二嫂想撮合我们事,大哥也是爽直人,那我便直说了吧。”
林栋一杯茶还没咽完,差点就喷了出来,这孙娘子也太简单直接了些,不过倒是甚合他意,
连忙接过话茬:“孙家妹子,这话应由我来说才对,之前听嫂子说,我二人本就有些渊源,后来知道竟是你时,其实…我内心着实欢喜得紧…”
说完林栋微微红了红脸,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敢抬头正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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