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关于劝饭

禾暮看着秦挽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不知道是心疼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她和秦挽很早就认识了，从她搬到姥姥家开始，秦挽就一直是她的邻居。

        才来的那会儿，禾暮心情很差，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周边的孩子玩，偶尔隔壁的婆婆来家里找姥姥聊天的时候，才会见到秦挽。

        秦挽那个时候就酷酷的，是这一片的孩子王，但她那会儿觉得禾暮是个不合群的小哑巴，也没兴趣和她说话。

        禾暮也是个话少的，俩小孩愣是找不到共同的话题，坐在一起也是各玩各的。

        直到有一次禾峰来姥姥家想把禾暮接走，姥姥和禾峰吵了起来，禾暮一个人缩在姥姥身后哭，双手死死地扒住姥姥，秦挽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路过刚好看见这一幕。

        似乎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秦挽把禾暮纳入了自己的圈子里，她知道眼前这个咬紧牙关眼里满是倔强和防备的小禾暮是跟自己一样的存在。

        至此，两人逐渐熟络起来，秦挽干什么都喜欢带上禾暮。

        一开始禾暮不太想跟秦挽玩，她觉得秦挽很凶，有幸目睹过秦挽在巷子口追着男孩子打的场面，但碍于秦挽外婆平日里对她很好，又是姥姥的朋友，才跟秦挽混到一起，两人意外的合拍，不知不觉也过去了好几年。

        可能是见过彼此最真实最狼狈的模样，也可能有相似的家庭经历，很多时候即便不说，她们也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和心情，总是默默的陪伴彼此，在崩溃中一次又一次自愈。

        这好像是她们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分开去不同的学校，以后江城一中禾暮的身边再也没有形影不离的秦挽了，丢三落四的秦挽身边也没有操心又唠叨的禾暮了，很久都听不到有人叫她小禾苗了。

        人总是会长大，长大的代价总是伴随着分离，禾暮最讨厌分离，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坦然面对分离这件事。

        以前有人说她比秦挽成熟，总是想得很周到，但禾暮心里清楚，她远没有秦挽那么酷，也没有她那么强大，以后在江城一中的日子她要独自前行了。

        毛毡日记本里又多了一段话：

        “希望挽挽一切都好，她应该是自由不被束缚的，一起加油啊，禾暮，我们都会拥有更好的人生的。”

        也许是秦挽太了解禾暮，知道她不去清荷这件事会让禾暮想很多，临睡前禾暮收到了秦挽的消息：

        —别想太多，我会很好的，你也会。

        眼眶有点湿润，她永远会为细节和这种温暖动容，秦挽是超越朋友堪比家人的存在，禾暮很快回她：

        —我们都会更好的。

        像是小时候相互安慰的小朋友在夏夜里的自言自语，坚定又温柔。

        高中生活就此拉开序幕。

        来之前禾暮设想过江城一中的氛围，她知道能考进去的人都很优秀，但她没想过大家会这么拼。

        很多人在暑假都已经提前学习了很多东西，还报了各种辅导班，两三个星期下来，虽然还没有正式考试，但禾暮还是逐渐意识到自己和前面人的差距，只能靠时间追上去，上课她从不懈怠，课后也会抓紧时间做作业预习，明明才高一，就已经有了高三的感觉。

        座位暂时没有变动，向富说等期中考试之后再做调整，比起禾暮，陈礼倒是显得散漫很多。

        以前在初中部的时候，陈礼也见过很多努力认真的人，但没见过禾暮这么努力的，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五分钟来用，陈礼时不时都会在心里感叹一下，有时跟季朝与吃饭也会提两嘴。

        禾暮跟季朝与也打过几次照面，他来找陈礼吃饭的时候，会在教室外面站着，禾暮的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他的背影，话虽然没说上几句，但陆陆续续也从大家的口中听到过很多关于他的消息。

        季朝与初中就在江城一中本部，成绩一直都很好，再加上人很温柔，脾气又好，几乎没见过他跟人发生冲突，而且跟陈礼都是校队成员，打球很厉害，爸爸是江城鼎鼎有名的外科医生，妈妈是大学教授，家庭幸福，有很多迷妹，大概江城一中初中部提到温文尔雅四个字大家总能第一个想到他。

        还有人说季朝与和现在的一班女神向枝关系很好，以前跟他走的最近的异性就是向枝了，经常看到他们几个人一起吃饭，现在又分到一个班，很多女生都在偷偷磕他们的cp，郎才女貌，两个人都很优秀，走在人群中都是焦点。

        禾暮其实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但每次杨桃讲到季朝与的时候，她都会认真的听，她想知道他的一切。

        后来禾暮想过为什么季朝与对她的吸引力这么大，大抵是那个炎热的下午，少年带着风的侧脸，戳进了她那早已麻木荒芜的心脏，留下了再也抹不去的痕迹。

        她对向枝也有一点印象，那天晕倒之前就听过她的名字，后来也遇到过，确实很漂亮，是那种古典美女的长相，落落大方，脸上总是带着明媚得体的笑容，是禾暮很喜欢的那一类女生，也是她永远成为不了的女生。

        所以她尽可能让自己忙碌起来，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想东想西，她知道自己长得也不差，从小到大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也没断过，但没有人可以真正走进禾暮的内心，她也不想把时间都花在没有结果的感情上。

        禾暮心里越来越清楚，自己和季朝与不是一个世界的，虽然现在都在一个学校，穿着同样的校服，一旦剥离开这些外壳，他们永远有底气有后盾，而她身后一无所有，甚至还有很多附加的麻烦。

        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和强大一直都是禾暮的目标，她从来都不是天赋型选手，没有天才的大脑，也没有金手指，一步一步从五中走到江城一中，她付出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写满的错题本，空掉的笔芯，都见证过她的努力。

        又是饭点，大家都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去吃饭了，禾暮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陈礼发现他这个同桌下午饭点老不去吃饭，总是一个人待在教室里，随便吃点饼干或者面包就对付了，忍不住问她：

        “我说大哥，你是铁人吗，怎么不见你去吃饭的？知道你努力，但是饭还是要吃的呀。”

        “我挤不过他们，也不想去挤，买了吃的。”

        禾暮还拎起抽屉里的面包在他眼前晃了晃，颇有一种证明自己没有不吃东西的感觉。

        “吃这玩意儿能吃饱吗？我是你爸妈，看你成天不吃饭吃这玩意儿，我都得气死去。”

        说着说着陈礼把自己代入进去了，还真有点生气的感觉，只不过他代入的是禾暮她爹的角色。

        “可以吃饱，而且我中午吃饭的。”

        看禾暮这么倔，陈礼还想说点什么，季朝与站在教室后门叫了叫他。

        “阿礼，怎么今天这么慢。”

        “诶，季朝与，你来劝劝，这个人老不吃饭，天天就吃些没营养的东西，我估计下次都不用太阳晒就能晕过去了。”

        陈礼从小就是被家里放养的，以前调皮老是挨揍，后面揍不管用，陈爸就不让他吃饭，人是铁饭是钢这个道理从那个时候就刻进了他的dna里，再加上他本来就是直来直去的性格，知道禾暮本来就虚弱，没想那么多，单纯想劝一下禾暮好好吃饭。

        教室里没几个人，季朝与直接走了进来，禾暮从刚刚陈礼说完话都是发懵的状态，看着他迈着两条长腿走进来，直到站在她面前，她才回过神。

        陈礼看见季朝与进来了，就跟有了助理团一样，更来劲儿了。

        “朝与，你说说，老不吃饭是怎么回事，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把能想到的说辞都说了个遍，陈礼觉得现在如果给他戴上袖标，他就是居委会大妈本人。

        他本来也不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禾暮挺好的，人单纯又没坏心眼，每天除了好好学习就是好好学习，不知道为什么陈礼有时候看她有一种看自己闺女的感觉。

        可能是之前他接触的那些女生，大多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书也不好好念，就知道站在球场边上比美，禾暮跟她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所以看她老是不去吃饭，陈礼还是想劝一劝，真给孩子饿坏了怎么办。

        禾暮知道陈礼是好心，这段时间禾暮算是看出来了，陈礼表面上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但其实蛮细心的，而且她知道他的这种关心不夹带任何私人情感。

        以前她在学校也老不吃饭，每次都是秦挽拖着她去吃，陈礼给她的感觉就跟秦挽一样，两个人甚至连说话都有几分相似。

        前两天她还给秦挽发消息说她在一中遇到一个男版的秦挽，秦挽对此表示十分不屑。

        本来面对陈礼一个人的输出她都有点招架不住，现在再加上一个季朝与，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有些尴尬的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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