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世下山

泉谷幽深高卧处，竹林野舍自成炊。
  转眼又是几年过去，眼下却是一年隆冬，碧空中洋洋洒洒下起白棉也似的寒酥白雪来，压在碧玉般的翠竹上，流水叮咚点缀，青白相映成趣，饶是冬日也尽显生机。
  这翠竹峰乃仙家福地，冬虽寒却不冻，反而有股沁人心脾的凉爽，
  常言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可这话放在这昆仑山中翠竹峰来说，却是不妥，
  翠竹峰上，一青衣女子正于雪地上围炉煮茶，身旁还放着几卷古籍。
  一白衣少年却在不远处空地上习武，拳脚猛烈，大开大合，隐隐有音爆之声。
  漫天飞雪不等飘落在身上便被身旁劲气裹挟着带飞，片雪不能加身。
  那少年身形灵动矫健，体内气机运行至关口，突然间周身气势一变，招式不再猛烈，反而绵密洒脱，双手抱元，身形随势而动，圆转如意。
  周遭风雪被劲气引导着绕身飞舞，一推一拉间竟在身旁化作一条小小的雪龙。
  不远处煮茶的青衣女子点头赞许道：
  “这开碑伏龙手重势不重形，势聚，则劲能开山裂石，势散，则劲能圆转伏龙。如今你勉强算是小成，等什么时候练出拳意。便算是登堂入室了。”
  此二人正是姬承师徒，自姬承修得大法，已经是二十年寒暑。
  姬承可没闲着，要么苦学神通，要么采药炼丹，时不时锦元仙尊还安排其与山间猛兽搏杀，再就是学习禁制之术，辛苦之余却也充实。
  姬承观摩佛魔法相，悟出佛印三式，魔门炼体神通一门。
  佛印三式曰：
  “禅定印，降魔印，不动明王印。”
  魔门炼体神通，则是这门“开碑伏龙手”。
  又经过锦元仙尊几年教导，几式神通便愈发有模有样起来。
  按照锦元仙尊的话说，日后随着姬承成长，这几门真经中的神通威力，不亚于法天象地这类大神通。
  见姬承练的正起劲，锦元仙尊也有心考校自家徒儿。
  素手掐诀一挥，青瓷茶壶中的山泉水便飞出几滴，落地便化作几十个一丈高的水力士，手持兵刃朝姬承攻去，正是撒豆成兵之术。
  姬承闻弦知雅意，见师父有心考校自己，姬承也是掐诀念咒，道声：“疾！”
  周遭出现几十个冰雪凝成的力士，锦元仙尊嘴角微翘，雪力士对水力士，倒也有趣。
  随即对徒儿朗声说道：
  “凭你用什么神通，若被力士打到，今晚便罚你给为师试药。”
  姬承听的汗毛一颤，自家师父虽丹术高明，炼丹却不喜欢走正道，经常会搞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品种。
  翠竹峰上又没外人，却苦了自己经常给师尊试药。
  至于比斗，自家师尊可从来不会说什么把修为降到同一层次来跟姬承斗法。
  按照师尊的话说，真要日后闯荡江湖，只拿修为压人已经算是老实人了，江湖险恶，下黑手，捅刀子防不胜防，从小就得树立防范意识。
  再看一旁力士，锦元仙尊毕竟修为高深，水力士栩栩如生，动作灵活，一招一式与真人无异，兼之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甚是棘手，
  反观姬承的雪力士，行动间却有几分生硬，动作呆板，只有个人形罢了，对付凡人还凑合，对付师父的水力士还差了不少。
  不过也怪不得姬承，短短十年能将天罡变化掌握精熟，已经是其天资高绝的体现了。
  至于那猴子几天就能学会七十二变，那纯粹是灵明石猴的天赋。
  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在神通变化上天赋极高，羡慕不来。就如同猴子也没有姬承亲和大地的天赋。
  雪力士对水力士，如以卵击石，不一会儿姬承的雪力士便被打散，剩余水力士合阵，三五成群包围姬承，将姬承退路尽数堵死。
  姬承也没指望雪力士能拖太长时间，眼见得水力士持刀便直劈自己天灵，姬承闪身在一持盾力士身上一蹬，借力飞身而起。
  正要施法掐诀，却见一力士持斧而来，一记力劈华山便欲将自己斩为两段。
  姬承无奈，撤了印诀，挥手召唤出数根石刺挡住持斧力士，一记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真正斗法时便是如此，对手可不会给你施法的时间，有掐手印念诀的功夫够对手杀你好几次了，这也是同境界下妖族比人族略强的原因，无他，肉搏能力强。
  见那力士难缠，姬承一拍地面，瞬间周身三丈处，石柱冲天而起，尖头合拢。化作一座石堡护住姬承。
  那力士力大无穷，持斧的，拿锤的，带刀的，一溜儿围住石堡硬凿，不一会儿，饶是石堡坚固无比也被砍出几个大窟窿。
  只见一个拿锤的力士用尽力气狠命一砸，那石堡轰然破碎，飞雪与石屑乱飞。
  见几个水力士呆头呆脑的站着，锦元仙尊也是好奇的望过去，尘烟散尽，石堡里却空无一物，几个水力士没有目标，自然呆愣在原地。
  这是，只听得姬承声音从背后传来，

  “师尊如何，这可算我过关了？”
  锦元仙尊向后一抓，却扑了个空，却见一小飞虫从锦元仙尊背后飞出，化作姬承模样。
  锦元仙尊抬手将水力士散去，笑道：
  “好小子，你却何时连胎易化形之术都练成了。”
  姬承自得一笑，刚才他正是趁水力士围攻石堡的时候，用胎易化形之术变作一只小虫，再用那魔门六式中的匿影术隐藏气机，如此方才瞒天过海。
  只是这易胎化形法力耗费不少，自己得打坐半日才能弥补回来。
  怪不得修士动不动就喜欢拿法宝砸人或者直接撸袖子干架，实在是法力珍贵，好钢得使在刀刃上。
  自己这十年可并未偷懒，这天罡变化数，除了几种对修为有硬性要求的，自己如今修为不到无法施展，其余尽皆熟练了。
  锦元仙尊沉吟一会，说道：
  “如今你已学得大法，又有不少神通变化傍身，也该出门闯荡了。”
  虽说心里无时无刻不再渴望报仇，可猛然与师尊分别，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姬承想了想，笑道：
  “徒儿在俗世中还有些恩怨未清，等了却因果，再回山门侍奉师尊不迟。”
  锦元仙尊别过脸去，冷声问道：
  “化形劫之时，你便摸着成仙的门槛了，而今可还有把握？”
  姬承心里一惊，师父的话如同醍醐灌顶。
  自己上次渡过化形劫时，便隐隐感受到离成仙不远，可如今十几年过去，法力虽然打磨的愈发精熟，但当初摸到成仙门槛的那点儿灵光，却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姬承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现在渡劫，肯定会死在天劫下。
  见姬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锦元仙尊侧着脸轻叹一声：
  “大争之世，长生不在山中，你若心存侥幸，只当为师没收过你这孽障。”
  锦元仙尊又何尝想让徒弟离去呢？
  只是量劫之下，山中静修却得不了长生。
  从姬承选择大法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在这大争之世、红尘之中走一遭，不能躲在自己的羽翼下，
  历经九死一生，赢了，寿与天齐，输了，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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