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丝对白发

姬承叹一声，心知这丫头又当耳边风了。
  刚准备再说几句，却觉一阵心血来潮，细细观想，原来是自己留下的大阵被触发。
  五十多年前姬承去东胜神洲祭拜阴阳散人时，为了保护渔村所留下的麒麟木雕，那木雕内有姬承一缕精血神念，与村外大阵相连，若是触动便会被自己感知到。
  想到这里，姬承来不及多说，告诫竹青自己要外出几日，随即化作流光遁去。
  此时听到师尊动静的鹿灵刚走出来，却见师尊化作流光远去，似是有什么急事，便问竹青，
  “青姐姐，师尊怎么过门不入，莫非有甚急事不成？”
  竹青也是茫然，便说道：
  “我也不知，师尊走的匆忙，只令我等好生看顾洞府，灵儿妹妹莫忧心，师尊他老人家修为通天，定能安然无恙。”
  另一边，姬承全力赶路，能触发自己的大阵，想来是遭逢大难。
  渔村中人于自己有一饭之恩，又替自己看顾阴阳散人之墓。也算是自己在红尘中结下的一段因果。
  自己既答应护住他们，就不可食言。
  姬承修为今非昔比，那天罡三十六变中的五行大遁、飞身托迹、纵地金光皆属于遁法。
  只是五行大遁偏向于方寸间辗转，侧重灵巧，飞身托迹乃是注重隐匿气息，倒是纵地金光之术，适合用来赶路，法力消耗也不多，姬承用的十分顺手。
  在姬承全力施为之下，不过一日功夫，姬承便跨过茫茫大海，来到东胜神洲。
  凭借麒麟木雕中自己留下的精血感应，姬承顺利找到曾经的渔村。
  村落中血红的光芒亮起，在半空形成一座圆形的护罩，而护罩的外围，一鱼首人身的妖怪正挥舞钢叉，疯狂攻击护罩，身后带着百十只海妖，摇旗呐喊，衣甲不齐。
  只见原先的村落面积扩大不少，之前能护住整个村子的防护阵法如今只能护住村落中心。
  此刻阵法内，村落中的成年男子们手持棍棒、鱼叉，忐忑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若是阵法被打破，他们便是守护村落的最后一道屏障！
  那海妖一边破阵，一边猖狂笑道：
  “尔等愚夫，还不快快撤去阵法，否则本大仙破阵之日，定让尔等鸡犬不留！”
  说罢，抬手召唤出一股浪潮轰击大阵，将阵法轰的摇摇欲坠。
  姬承定睛看去，这海妖身上冤魂缠绕，显然是杀生作恶久矣，实力却不如自己那七个弟子。
  姬承暗恼，这东海乃是龙王地盘，各处都有水司值守，怎地还能让妖物上岸作乱，莫非这龙王是吃干饭的不成？
  姬承含怒出手，拳印遮天蔽日，那些小妖如何能抵挡得住，万钧之力肆虐，只是来回两下便被轰成血雾。
  领头的那鱼妖侥幸躲过，也不放狠话，知道遇上了狠茬子，一下便要扎进海底开溜。
  要不说人家能当领头的呢，这份保命意识就很难得。
  姬承放任其离去，并在其身上种下神魂印记，算是自己精神力强大的衍生品，标记能维持三天，万里内都能被自己感应到。
  这伙妖怪杀生作恶，最好能寻到老巢，一网打尽了便是，省的留下祸患。
  此时村落众人见半空中一白衣仙人出手，三两下便将妖怪赶跑，纷纷跪地高呼，感谢仙人救命之恩。
  姬承挥手撤去大阵，降到村中，躲在房舍里的妇人孩童纷纷前来围观感谢，姬承抬手虚扶，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劲力将自己扶起。
  此时却有一老者，长眉及肩，面如枯树，在孙儿的搀扶下拄杖起身，看清姬承的面容，惊呼道：
  “是，是你，五十多年前来借宿的小哥！”
  姬承望去，只见这老者，与那晚和自己拼酒最猛的少年面容有三分相似，便试探着问道：
  “可是王家小子？”
  那老者顿时又哭又笑，涕泪纵横，说道：
  “果真是你，果真是仙人，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变啊！”
  在场众人纷纷明白过来，毕竟渔村靠着姬承留下的气息庇护，从未有野兽侵袭，加上姬承传下医术，使得村中人少受病痛，因此对于五十年前的神秘少年之事，各家也都不陌生，谁曾想今日就见了真人！
  姬承心中有些唏嘘，当时的青葱少年，如今也满头华发了。
  那王姓老者踌躇道：
  “仙人啊，你可还记得默娘？”
  尘封的记忆被打开，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又栩栩如生的出现在了记忆中。
  姬承点头，笑问道：
  “不知……周姑娘，安康否？”
  那老者老泪纵横道：
  “默娘终生未嫁，如今年事已高，前些日子又受了妖怪惊吓，恐怕命不久矣！”
  姬承心中嗟叹，便请老者带自己前去看望周默娘，毕竟两人相识一场。
  片刻后，村落中心，姬承见到了躺在病榻上的周默娘，旁边还有一少女在周默娘一旁服侍。
  小屋中满是汤药味，姬承上前把脉，脉象微弱，生机如萤。
  姬承微微摇头，脉象显示乃是凡人寿数将终，生老病死乃是天数，非人力所能医。
  王姓老者道：
  “此女乃是默娘收留的孤女，阿爹出海一去未归，阿娘上山为猛兽所害，众人怕其身上有些妨害，于家宅不利，只有默娘收留此女，是为养孙。”
  一旁的少女原本暗自抹泪，却见王翁陪同一少年人进来，那少年气度非凡，却与自己祖母所藏的画像中人一般无二。
  姬承朝少女微微点头示意，快步走向床头，姬承看着床上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又想起当日红脸的少女。
  对自己来说五十年不过一瞬，对凡人来说却几乎是一生的时光，怪不得仙人断情绝性，真真是岁月如刀。
  似乎是心有所感，病榻上的周默娘竟是醒了过来，怀里抱着那尊麒麟木雕，看着姬承，艰难地笑了笑，温和道：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这么多年，还是被我等来了。”
  姬承温和笑道：
  “妖孽已除，村子没事了，你若有什么心愿，我亦尽力为你实现。”
  周默娘似乎看出了少年的温和的眼神后隐藏的东西，笑着摇头道：
  “我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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