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心潮
名单确定好之后，补课流程很快就安排好了。
周六十点过后，不少同学都回家了，老师也提前跟食堂打过招呼，给留校学生准备了午餐。
申笙先去食堂简单吃了点，就又回到教室里写作业。
下午的课从一点半开始，一直上到五点半。在差不多完成了数学和英语作业后，申笙担心下午上课会打瞌睡，干脆趴在桌上眯了会儿，等到一点十分才带着书去楼下教室。
补课都安排在了二楼的大教室，本以为时间还很充裕，结果到教室之后才发现前排的位置几乎都有人了。
虽还零星有几个位子，但到底都是陌生的脸孔，只能在后排找空位子坐下，只想着下次一定得再提前几分钟来。
等老方拿着茶水杯和三角板走进教室的时候，差不多也要开始上课了。
申笙正整理着数学卷子，却突然听见有谁说了“林淮舟”这几个字。
下意识抬眼，然后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这样闯入了视线。
老方见林淮舟真来上课了，心底更是满意，对好学生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有几个认识林淮舟的男生都和他打了招呼，周边还有空位的也示意他来坐，但林淮舟都只是礼貌地点点头，便向后排走来，到申笙旁边止步，“旁边没人吧？”
“没——”
看着眼前的人，放在桌下的左手指尖用力掐了掐手心，感受到痛意之后才真正确定：
在这个闷热的午后，心口吹过的凉风不是幻觉，他真的来了。
申笙还保持着姿势直愣愣地盯着林淮舟看。
林淮舟明显感受到耳尖攀上的热度，担心女孩再多看几秒，红的就不止是耳朵了，这才偏过头，主动跟她解释，“有几道竞赛题自己在家思考思绪会乱，所以就来这边跟老师交流一下。”
看着林淮舟桌上的东西，只有一张竞赛卷，一支黑笔和草稿本，申笙这才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这样啊，我还奇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教室很安静，两人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这会儿申笙又向林淮舟那边靠了靠，林淮舟为了听清声音，也迁就着弯起了原本挺直的肩背。
又是这股蜜桃甜香，随着申笙的靠近，香味越来越清晰，又随着她远去，也可能没有，不然他怎么会一直都觉得被这甜香给缠绕了呢。
两人的心思互不知，却又莫名相通。
对上他的视线后，申笙只有一个想法，这一次她不想轻易投降。
少年的目光总是清浅，到底是因为窗外的光线温和了他的眉眼。
扑通扑通——很奇怪，心跳又开始作祟了。
明明已经有些时间没见了，能像现在这样和他说几句话，也不用担心会露出什么“马脚”，这样就很满足了。
能够控制好自己不听话的心跳，这样也算是一种进步了吧。
最后双方这场关于心跳的较量，还是在老方的声音当中渐渐平息。
“在座有很多都是女孩子，那么根据我教书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很多女孩子对于立体几何这个题型还是比较畏惧的，但是呢，这个题型呢又是相对于函数之类的题而言，经过训练之后，还是可以明显提分的，所以我们就从立体几何讲起，大家看一下上次月考卷上的立体几何大题，这道题很典型，所以我们再说一遍，第一题证明pq∥于平面bcd……”
或许是因为在林淮舟面前想要好好表现的缘故，申笙这节课听得格外认真，而林淮舟也在忙着演算竞赛题。
下课时间，看着讲台上正拿着粉笔和方老师探讨题目的林淮舟，以及老师脸上遮掩不住的赞赏，申笙又一次感叹自己眼光真好。
虽然可能有很多人眼光都和自己一样好。
后来的自习时间，林淮舟虽然已经完成了卷子，但还是留下来辅导申笙做题。
期间也有其他同学看老方那问问题的人太多，便来求助林淮舟的，他都耐心解答，那本草稿本都用来演算给同学看了。
当然牺牲草稿纸最多的还是申笙。
一开始，申笙还只是对照着自己的笔记本埋头苦想，直到林淮舟拿笔点了点她的作业本，“我就坐在你旁边，你还这么依赖笔记本啊。”
少年难得张扬的语气，却并没有让人感觉不舒服，申笙也放下了不自在，主动问他题目。
一种方法听不懂，林淮舟就换一种思路，讲一遍记不住，林淮舟就再讲一遍。
他不想让申笙因为怕麻烦自己而装作听懂了，因此一旦察觉申笙跟不上了，就更耐心一点。
反正时间就是要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的。
等差不多时间到了，数学回家作业的卷子大题也搞定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教室里就剩他俩了。
已经五点四十多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慢，林淮舟早就可以回家了，“都是因为我反应太慢了，耽搁了你这么多时间。”
林淮舟根本受不住她情绪低落的样子，连带着她微微耷拉着的脑袋上的发涡，都惹上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放在小脑袋瓜上轻轻揉了揉。
申笙诧异地抬起了头，星眸中盛满了不可思议，以及更深的情绪，只不过这种情绪已经传达到脸上了。
林淮舟虽然及时收手了，但刚才脑袋上的触感是真的，再看看少年难得慌乱的模样，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短暂的停顿过后，还是林淮舟先打破了尴尬，“那个，快到饭点了，我们赶紧回家吃饭吧。”
看着林淮舟还在游移的视线，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申笙偷偷勾起了嘴角，心里暗暗想，“他刚刚应该也是短路了吧，不过还想拿他的大手再拍几下脑袋。”
可惜，这样的真心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等走到校门口，看到申爸的车了，申笙才和林淮舟挥手道别。
注意到他转身后，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直到看到他已经蹬着自行车远去，只留下背影。
等上了车才发现，今天申妈也来接她了，“你们俩咋一起来接我啦。”
“闺女，惊喜不，今天你妈和我都懒得做菜，所以晚上下馆子去。”
“那我想吃烤肉！”
“成！你说什么就吃什么。”申爸向来对于女儿的要求第一个赞成。
等这父女俩都商讨好了，申妈才开始谈自己更感兴趣的话题，“笙笙，刚刚和你一起走出来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呀？”
申笙也没想到她妈会突然问起林淮舟，分明也没什么，却莫名心虚起来。
脑袋里自动循环播放刚刚和林淮舟相处时的场景，心脏又开始怦怦跳，遥控器掐都掐不掉。
最后也只能故作轻松地开口：“他呀，林淮舟，是我高一的同班同学，现在一起补课。”
“林—淮—舟—，这不是你们那个年级第一吗，长这么帅啊——成绩好，长得还好看。”
申妈夸就夸吧，还总瞟几眼申笙，弄得申笙浑身不自在，就怕自己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申妈的火眼金睛。
只能一边把视线转向窗外，一边硬着头皮回答：“嗯，他是挺优秀的。”
倒是申爸听着听着不对劲了，“不是，你们说谁呢，什么林淮舟，什么帅？——”
“诶呀，老申你管这么多干嘛，我和闺女聊天，你别插嘴，认真开车就行。”
申爸挑挑眉，也就不再插话了，因为不敢，已经习惯了，又是被亲亲老婆和女儿排斥的一天。
好在，申妈也很快跳过了这个话题，接下来关于学习的情况，倒是轻松应对，对答如流。
晚上做完剩下的作业之后，申笙翻开了很久都没记录的日记本，仔细听了听房门外的动静，确定申爸申妈都已经进房间了，才动笔将这不平凡的一天记录下来：
“今天，他摸了我的头。
他的耳朵红了，不知道比不比我的脸红呢。”
接下来的每一个周六下午，都是申笙最珍惜的时间。
她原本以为林淮舟不会每次都来，毕竟他也不是总有竞赛题需要和老师探讨的。
可他真的就是每周都来了，每次都带着一份崭新的竞赛题。
他们渐渐习惯谁先到就帮忙留一个座位，渐渐习惯成为教室里最后走的人。
天气逐渐燥热，蝉鸣声肆意，身边的人却总能带来清凉。
林淮舟每一次辅导，申笙都会觉得自己离目标又进了一步，她的数学成绩也越来越稳定。
而那些林淮舟讲题时用的草稿纸，都被申笙用“还想再研究一下解题步骤”这种老套又有用的借口给保存起来。
后来很多年后，申笙在一个关于“和暗恋的人离得最近的一次”的热帖上回复“那年春夏，我和他成为了‘一周一次’的同桌”。
却没想到收到了很多点赞。
“同桌”，也许是很多暗恋故事的开始吧。
这样的补课一直持续到五月下旬才结束。
最后一次课结束后，林淮舟递给申笙一本黑色笔记本，打开便能看见遒劲端正的字迹。
再仔细一看，却是林淮舟整理出来的这么多次补课以来，申笙所有薄弱的题型。
“这个笔记本，你抽空可以看看，但还是要以老师的上课节奏为主，不过你现在的数学水平已经很不错了，跟上老方的节奏完全没问题……”
有那么一瞬间，难以宣之于口的喜欢竟烫到了嘴边。
少年的真挚永远是让一个人从此卷恋上一个人的原因。
而每一次对他说的“谢谢”，都只能证明这一次比上一次，喜欢他，又更多了一点点。
申笙只觉得所有热潮都汇聚在了双眼，她所追逐的那颗星星，似乎也在不断向她靠近。
“林淮舟，你真好。”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看着申笙泛红的眼眶，林淮舟也有些无措，但一想到自己被发好人卡了，又觉得有些好笑。
“小事情，反正我在家也是被程牧阳那家伙打扰，还不如干些有意义的事。走吧，你爸妈应该来接你了，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而这是高考前，申笙最后一次和林淮舟近距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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