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02
录制棚内的所有嘉宾绕着一张长圆桌坐下。
主持人在主人位落座,负责掌控全局,把握节奏,还要时刻观察场下工作人员的录制提示。
节目正式进入到观看阶段,许平忧托着下巴,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到嘉宾们的八卦纠葛中。
熟男熟女总归没那么多生涩弯绕,大多直来直往,高手过招。一位性格内向的女嘉宾因为稍作犹豫,错过了与心仪男嘉宾约会的机会,但表达情绪依旧很得体,只在接受幕后采访的时候眼眶稍微红了红。
女嘉宾朝编导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强忍住外泄的情绪,不是为的遭遇本身。
“……我自己性格就是这样,而且都这么多年了,也已经学会了接受。不过有的时候也会想嘛,哎呀,你要是努力一点,别那么慢慢悠悠的、非得需要人逼一下,很多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很多机会也都能抓住。”
她顺着话题,谈及自己的性格,不可避免地说起以往因为内向错过的时机与邂逅,惹来棚内许多人的叹息。
屏幕外,主持人柔声说出看客们的心思:“被动性格确实容易遇见这种……”
她转向许平忧,很自然地问:“如果平忧平时在生活中遇见这种状况会怎么做?”
许平忧不慌不忙,略作思索,坦诚地说:“其实我个人性格也还挺被动的,如果错过了,多半同样会因为觉得尴尬,随他去了。”
她眼睛不眨,情绪与外貌看起来是一致的温和从容,轻松道:“不过我还挺擅长从往事中走出去的。”
主持人不点评她的对错好坏,应和地点点头:“哦……明白,就是挺看缘分,喜欢自我开解。”
随即侧过身,很自然看向一侧的男人,“小费老师呢?”
面对面,也就一个桌面的距离。
费行云抬眼看向主宾席,笔在指尖晃晃悠悠,笑着道:“我应该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主持人眼睛一亮,犹如发现什么猛料,夸张地惊叹:“哇哦,那你对喜欢的女孩儿一定很主动咯!”
此刻,录制棚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他身上,费行云却依旧从容,天生适应这样的环境。
他没有答的特别具体,笔在桌面上滚动几下,还是懒懒散散的自在,“算是。”
很轻巧、笼统的说法。
许平忧在第一页纸上写了什么,又放下。
除她以外,在场的观察嘉宾中,还有一位同为圈中的演员。
既然是同行,节目录制的休息时间,两个人便免不了顺嘴谈上一两句。对方的资源比她要好得多,童星出身,在大爆的宫廷剧中刷过脸,出演过女主角的儿子,又刚刚在一部大咖云集的电影中担纲男二号,聊到她即将上线的网剧,竟然没有显出什么轻蔑的情绪。
“挺好啊。”
多年的演艺圈配角经历,使男生几乎将‘很会做人’四个字写在了言行举止中,主动把她捧作前辈,“网剧在题材上有相对自由的优势,方老师的演技也不错,我也跟他合作过的。”
方老师,方沐,她那部剧的男主角,目前算得上这段时期内的合作搭档。
许平忧点了点头,跟端着纸杯送水过来的工作人员道谢,同样打起太极,“方老师也是科班,算我的师兄,有他带着,确实没那么难。”
录制散场,节目组的后勤人员开始入场打扫残局。
她将答题页下的画纸抽出,撕成两半。于是,杜宾幼犬被变成两个纸团,扔进一侧的垃圾袋。
豆豆得了允许,进入关闭的镜头前,听她提起刚才的聊天插曲,差点被没背过气,借帮她整理头发的动作,小声地咬牙,“拍戏是没那么难啊,戏后他那个经纪人才叫难!”
方沐此人,很有些背景。
虽然年纪过了三十还在网剧里打转,但却因为手持一两部大热过的古装剧,总能上一些营销看脸博主的“娱乐圈遗珠盘点”,属于路人粉还不错的类型。
他们俩合作一部中规中矩的古装爱情戏,设定也是几乎玩不出花样的郡主和将军,按理说,双方都是属于老老实实,顺其自然,打完收工的预计。谁知道运气不错,档期碰上寒假,原创的剧本逻辑也过得去,竟然也有了点小水花。
按照对方经纪人的意思,为了维持这份水花,两个人其实最好能配合平台,多多共同营业,借助角色,吸一些两个人绯闻的热度。许平忧还当是如之前一样,正常的互惠互利,她的经纪人曹姐从出道就开始带她,立刻从这份说法嗅出其中的不对。
“炒cp要热度很正常,只是她用了绯闻的说法,”曹月斩钉截铁地评价,“虽然市场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果不好好拿捏这些尺度,对女演员的影响确实更大。”
这段时间,对方经纪人有意买了热搜,他们这边就只能见招拆招。
一番事态下来,豆豆没有好评价也正常。
“没见过这么贪心想红的,只能说,可能年纪大了,就要上赶着要踩别人一脚……”
豆豆很少如此刻薄。
她念念有词,将一双白色平底运动鞋拿出来。许平忧接过去,一边听她的抱怨,一边忍不住摇头笑,换下踩了半天的恨天高后,长出一口气,“知道你操心,只是这些话可不能……”
豆豆声音压的更小,同她眨眨眼:“哎呀我知道,这不是人快走完了嘛。”
娱乐圈的人,大多有点名气的,通告都是一个接一个。
一张长桌,此刻走得连主持人都不剩,她们反而像是异类,两个人絮絮叨叨,慢条斯理地收着摊子。
豆豆扶着她,与她一同出录制棚,进入电梯,继续小声地说:“不过我还真没想到,max也会来。”
许平忧摸出手机,不急着在电梯内说话,直到到了无人的走廊,才平静地接话,“没什么想不到的,毕竟都是圈内人。”
是圈内人,就要守规矩。
她想起他若隐若现的手腕刺身、泛灰的发色……真神奇,独来独往的自在性格,也有配合上镜需求的一天。
为了干好助理这份工作,豆豆几乎不曾主动要过谁的签名,只是今天,破天荒地找了个时刻,去问费行云要了签名。
“果然还是他做主唱时期的签法,没变。”
豆豆低着头,小心地翻着自己的笔记本,有点叹息地说。许平忧摘着马尾上的银饰,瞥过一眼:max,费,两串字符被花里胡哨地串起来,利落有力,带一点笔锋。飘逸潇洒,有那么点字如其人的意思。
她没什么感触。
若干年前,她第一次设计出这个签名,想法就是如此。
豆豆去找东子确认用车,她正好借着这个空挡,去一趟洗手间。
头顶的灯照出一片橙黄,她自洗手间出来,与镜中人对视片刻,擦掉了唇膏。唇瓣是干的,唇齿间也发干。
洗手间的隔壁就是这层楼的吸烟区,空荡无人。
有人来电话,她就擦净手指,按下通话键。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方沐装模作样,为着之前的热搜乌龙道歉,“这次主要还是想跟你说声不好意思,是我们这边处理的不及时,才给你添了麻烦……”
她在走廊上听着通话,光顾着单手整理头发,迎头撞上路过的工作人员。小伙子年纪不大,看起来神色慌张,明显是认出了她,因此有种如履薄冰的害怕。许平忧不由得笑笑,移开电话,宽慰对方一句,“是我没好好看路。”
方沐的声音严格说来,不算不好听。
当然,科班出身,从业这么久,说不清场面话就怪了。
外面的雨幕没停,她站在吸烟区附近,裹着豆豆拿来的外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刚才的语气口吻,平平淡淡的,“没什么的,师兄。”
叫一句客套的师兄,已是表面功夫到位了。
方沐在对面停了停,“那就好。”
他好像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良久,才继续说:“小许,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太像你的年纪那么年轻。”
什么意思?是说她没有活力,总是按部就班,还是赞赏她成熟稳妥,所以才做事情不容易生气?
总归许平忧并不在意。
她摸了摸耳垂,才发现今日戴上的银色耳坠掉了一只。
许平忧一步一步往来时的路寻回去,快找到洗手间门口,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吸烟区多了道黑色的人影。
她抬眼,扫视而过,收回目光继续往洗手间走,找了一圈依旧没见耳坠,干脆不慌不忙地摸出手机,预备给豆豆打微信电话,叫人来一同奋战。
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的品牌赞助,只是她之前国外拍摄淘来的个人物件。许平忧把轻重缓急理得清楚,还有心思自己开起玩笑。
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她抬头,对上一双眼睛。
许平忧最擅长装腔作势,仰着头,从从容容,“有什么事吗?”
费行云低着头看她,整个人像一株黑色植物,滋滋地冒着凉气与攻击性。
要说冷漠也不是——毕竟占了天生笑眼的便宜,不笑也像似笑非笑,全看与他对话的个人怎么理解。
“没什么。”
几秒后,他将烟头丢进垃圾桶,又朝前走一步,“你……”
距离近了,她才注意到他的黑色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脖颈锁骨,劲瘦的线条。还有细长的一条黑色,有点像简洁大方版的choker。
许平忧掐了把手心,先发制人,平稳出声:“你怎么会参加这个节目,音乐制作人也需要上综艺吗?”
快十五年了,她总还是忍不住在对着他的时候显露出一点情绪波动,说话习惯性地带刺。
费行云微微扬眉,并不回答,反倒是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一串银色,抬起手。
许平忧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要躲,被人倾身捏住耳垂。
一瞬间,酥麻刺痒从耳廓传到背心,身体无法控制地一颤,手指发抖,耳坠重归原位。
许平忧扶住耳垂,掌心摸到熟悉的凉意,皱起眉头正要说话,又有手指却从她的眼前扶过,动作上雷厉风行,力度却轻得像豆豆平时一样,替她将一缕碎发挽至耳后。
他的眼睛看着她,像收敛了獠牙的大型犬类,光是目光就道尽了想说的,因此不屑辩白。
费行云懒得跟她说好话,走前也只扔下四个字。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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