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接到何姜发来消息的时候，顾林琛正在顾家老宅里吃饭。
“这段时间，公司的新业务怎么样，上次的招标还顺利吗？”
顾林琛：“专门开设了项目组去负责新业务，目前已经下放市场实验了，招标一切顺利，接下来就是具体谈合作的细节了，不出意外下周一可以定下来。”
对面的男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了。
一旁打扮精致的女人皱着眉，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两人，嫌弃道：“你们两个，吃饭也这么严肃，搞得我这顿饭都没法吃了。”
女人声音婉转，似乎在撒娇，听起来又像是生气。
然而很不巧的是，身边这两个男人，非常默契地没有理她，气得女人皱眉也不吃饭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顾林琛严肃又板正的父亲顾泰，一个是自私势利眼，爱钱胜过任何人的母亲华婉淑。
明明是一家三口，吃饭却比陌生人还要冷。
华婉淑视线在顾林琛身上转了转，十分有兴致道：“对了，说起来常家那个独生女，常棠，听说这段时间就要回国了，这个女生从小时候起可就说长大了要嫁给林琛呢。”
见顾林琛没反应，她又道：“要我说啊，既然她这么上赶着贴着，林琛你要不要考虑谈一谈，对公司以后的资源也会有很大帮助的吧？”
顾林琛垂眼，用叉子划了划盘子里的菜，面上情绪不显。
正巧手机响了。
顾林琛手指一松，银质的叉子砸在盘子里，金属和瓷器的碰撞，让本来就安静的氛围被打破。
尤其是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突兀又诡异。
华婉淑识相地闭了嘴。
自己这个儿子，真是比他老爹还要惹不起。
平常板着一张脸就算了，生起气来，那脸色冷起来就连她这个亲妈看着都害怕。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像谁……
顾林琛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消息。
是何姜。
[何姜：图片]
[何姜：我何家这里的剧情差不多结束了，你可以过来了。]
[何姜：记得来快点，待会儿剧情里我要淋雨，你来快点我就能少淋一会儿。]
顾林琛面无表情地点开图片。
图片里是一个小木箱子，以及女生比出的胜利的手势。
没有拍到脸，顾林琛却也能脑补出女生在找到这个箱子时兴奋的神情。
活像个讨到胡萝卜的兔子，急切地想和别人分享这样的喜悦。
想到这，顾林琛眼神闪了闪，心里泛起了点点诡异的兴奋。
[顾林琛：好。]
发完消息，顾林琛单手从一旁扯过餐巾擦了擦嘴，随即说了声忙就先走了。
临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
扫到角落里的雨具箱，顾林琛顿了顿。
他莫名想到了在阳光包裹下，睡得毫不设防的女生，整个人陷在毛毯里，连头发都被阳光染成了金黄色。
女生翻了个身，修长又白皙的脖子和锁骨，就那么直接又明显地展现在他眼前。
而现在，顾林琛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女生没带伞，一个人淋雨走着的模样。
单薄，脆弱又可怜兮兮。
……
车子停在既定的位置上时，顾林琛偏头，远远就看见了从坡上走下来的女生。
瑟缩着脖子，原本蓬松且顺滑的头发，被雨淋得全耷拉在头上，又窘迫又狼狈。
哪还有之前在家舒服睡觉的悠闲。
偏偏还咬着牙，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
顾林琛觉得有意思，也不急着下车，手指点在玻璃上，将女生小小的身影从上到下在玻璃上勾了一遍。
待会儿看见他，女生会怎么对他笑呢？
是赞赏，还是讨好？
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加上雨水，她会眼巴巴地看着他，说谢谢他……
心里那种诡异的兴奋翻涌了好几轮，顾林琛这才拿起一旁的伞，开门下车。
只是才一段路的距离，顾林琛站在路口的红绿灯下，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女生被人揽进怀里。
繁密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听起来让人心烦。
原本眼里翻涌的情绪瞬间消散，平静，开始结冰。
顾林琛眼睁睁地看着男生用袖子替女生擦了头发，擦了脸，甚至顺着衣领往下的脖子……
而女生原本惨白的脸蛋，渐渐变得红润，转而笑开了。
伞面低下来遮住一切前，顾林琛看见了那双漂亮得像玻璃似的眼睛里，流露出了笑意。
那种感激又讨好的眼神……
交通灯变绿，车子暂停，人群开始流动。
司机看着站在原地的顾林琛，有些疑惑，开口提醒道：“顾少，不是要去送伞吗？不走吗？”
再不走，又要再等一轮了。
顾林琛冷眼看着路对面，一把伞下并肩离开的两个人。
转头把伞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
何姜被沈舟送回家后的第一时间，就是进洗手间，掏出手机给顾林琛发消息。
刚才那一路，沈舟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让她第一次有了被监视的痛苦感。
一路上都在担心顾林琛会不会还傻傻地等着她回去。
拿出手机，没有消息提醒。
何姜这下更担心了。
按理说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不对劲的，正常人都会立马联系对方看看是不是情况有变。
而顾林琛，完全不联系她，要么就是压根没来，要么就是还没发现不对劲。
小顾不会不来，所以只可能是，他来了，然后看见她和沈舟在一起，也不好打扰，所以一直在原地等着，等着她回去找他……
[何姜：小顾，剧情已经完成了，你回家了吗？现在在哪儿呢？]
那边回复很快，却有点不对劲。
一句话被分成了好几段发，就像没有力气发一整句话一样。
[顾林琛：完成了就好。]
[我以为你会回来，，]
[我还在，等你，。]
[顾林琛：图片]
何姜点开看了眼，照片里是在一棵树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上到下，只能看见被雨水浸湿的泥土，被踩进泥里的落叶，以及男生脚上一双已经被湿透了鞋子和被雨水打湿的裤脚。
照片有些模糊，是拍照的人手抖。
再加上这断断续续，乱用的标点符号。
何姜心凉了半截。
这孩子肯定是被冻傻了。
完蛋。
何姜觉得自己真是造了大孽了。
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呢，人小顾可是没什么经验的人啊，她怎么能把人丢在那儿不管呢。
她又急又气自己，也顾不上打字，直接发了条语音。
“小顾啊，你一个人吗？别等了赶紧叫辆车回来，别冻感冒了。”
顾林琛的回复也是语音。听起来瑟瑟发抖，牙关直打颤。
“我让司机回家了，手机也快没电了。”
“而且，我身上也没带钱……”
何姜：“那你赶紧给司机打电话，快点快点。”
顾林琛没回复了。
何姜越等越急，等到最后等不下去，起身就要走。
要是因为她而让小顾生病，那就真是她的罪过了。
手机又响了一下，却不是顾林琛的消息，是一个好友申请。
是陈斯。
何姜皱眉，陈斯加她干什么。
神经病啊。
关了手机，何姜赶紧给自己换了身衣服，连湿头发都来不及擦，穿了件厚外套，又拿了把伞就出门打车了。
到顾林琛发的定位的时候，她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树下，被雨淋得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顾林琛。
明明不远处就是暖黄的路灯，可路灯下顾林琛的脸，依旧惨白得可怕，血色尽无。
何姜皱眉，快步跑上前，用伞把顾林琛遮住后，满脸的心疼和愧疚。
“真是对不起啊小顾，我以为你看到我走了，就会回去的。是我没有及时给你发消息，让你在这里白等了这么久，都怪我都怪我。”
何姜抬眸，看见顾林琛在看她，又是一阵心疼。
看把孩子冻得，连脸都冻麻了。
顾林琛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有些颤抖。
“冷……”
闻言，何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始从自己身上扒衣服，结果手却被突然握住。
冰凉刺骨，冻得何姜打了个寒颤。
他说：“不用。”
察觉到对方在发抖，何姜愧疚地不行，连忙把顾林琛的手揣进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一边带着他往前走。
前面的路不是回去的路，顾林琛疑惑：“这是去哪儿？”
何姜将伞往顾林琛那边伸了伸，“先去酒店，你去洗个热水澡，不然这一路冻回去，你要感冒的。”
顾林琛垂眼，看着自己湿透的裤脚，右手被何姜握着揣进了口袋里，热量渐渐往外延伸，和冰凉的左手形成强烈的对比。
而身边的女生，皱着眉，认真且担忧地四处查看。
“怎么这一片都没看见个酒店啊？”
“也没看见卖衣服的，这地方怎么这么偏啊！”
“哎，前面有一个。”
她转头，“小顾你冷不冷啊，走快点，就快到了。”
路灯下，女生整张脸都被染上了淡淡的黄，眉头微微蹙起。
一贯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对他的担忧和心疼愧疚。
顾林琛温顺地点点头，却将刚才那一幕深深记入了心里。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情绪和眼神可以这么丰富。
……
何姜给顾林琛开完房间，又催促他去洗澡后，又忙不迭地出门去给顾林琛买了件保暖的厚大衣和一双鞋子。
然后活像个老妈子似地，在酒店里把顾林琛湿了的裤子和没湿太多的里衣用吹风机给吹干了。
这一通下来，她都快累趴了。
这真是快赶上她之前在一线的强度了。
顾林琛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原本忙碌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只有被吹干后摊在沙发上的衣服，以及被放在床头热好的牛奶。
他扫了一眼被吹干的衣服，然后越过了气味香甜的牛奶，用酒店的电话拨了个号。
“过来接我。”
……
何姜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大半夜了，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她给自己煮了点面，拿起手机后，本来想再叮嘱一下顾林琛注意保暖，后来才想起来这么晚了。
还是算了吧。
按开屏幕，何姜才发现沈舟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沈舟：我回公司加班去了，这周末回来。]
[何姜：好，工作顺利，今天谢谢你。]
想了想，何姜补充道：[这周末，换我给你做顿饭吧，就当感谢你。]
反正小说女主厨艺很烂，跟她一样烂。
煮出来的东西味道应该都是差不多的，都很难吃。
[沈舟：好！]
三天后，周末。
何姜做好了菜，沈舟却没有按时到家。
何姜套上大衣，打算去小区里散散步，顺便等沈舟。
深秋的小区格外好看，红色的枫叶铺了满地，何姜低着头，用脚把叶子踩得啪啪响。
突然，从一旁的角落里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能不能先借我十万，我知道我知道，但是……”
似乎是电话被挂断，男人深深地吐了口气，咬牙切齿道：“王八蛋。”
明明是脏话，听起来却格外无力。
何姜觉得心头一紧，皱着眉往角落走去。
一步一步，在看见熟悉的背影后，心也跟着沉到了底。
察觉到身后动静，男人转过身来。
好几天没换的衣服，脸上疲态尽显，神情恍惚。
在这样昏暗的光线里，沈舟活像一个游魂。
“……”
何姜皱眉，为什么沈舟会这么早就欠了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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