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伏地魔的过去
“晚上好,我年轻的先生小姐们!”斯拉格霍恩教授热情地向大家打招呼,“哦,莱斯特兰奇先生,你上周的魔药课作业我看过了,我建议你下次还是认真点儿对待这门课程。伊万斯小姐,很高兴你今天终于换了一件漂亮的长裙,年轻的姑娘就是要好好打扮自己嘛!温洛克小姐,我注意到了你今天戴了一枚漂亮的胸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你祖母的东西吧?”
“是的,教授。”潘多拉笑道。
“美丽的菲奥娜,真让人怀念啊。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参加过斯莱特林学院的魁地奇队,她是个出色的击球手。”斯拉格霍恩教授放下那个大木板箱,摇着他的大肚腩挤进一张舒适的带翼扶手椅里,把脚搁在天鹅绒大坐垫上,“我差点儿忘了,各位,让我们欢迎我们的新成员——奥德里奇·马尔福先生和柯洛芙·洛夫古德小姐!我想你们都不陌生吧?”
“当然,教授。”罗道夫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肆无忌惮地显露出恶意,“斯莱特林的一年级生,格兰芬多泥巴种的好朋友,我们可是熟悉得很呢。”
屋子里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唐克斯冷冷地看着罗道夫斯,博恩斯张了张嘴,往奥德里奇这边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斯克林杰和弗林特在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托马斯正在看一本蓝色封皮的书,他皱了皱眉。纳西莎、卢修斯和小巴蒂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那里,摆明了要看戏。
西弗勒斯站了起来,奥德里奇原本在和他说话,这时候也停止了交谈。他把魔杖握在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罗道夫斯,姿态悠闲却令人莫名胆寒。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莉莉,此时却淡定地问我想不想在二年级时加入斯莱特林魁地奇队。她看上去根本没把罗道夫斯和他的羞辱放在心上。
从上学期到现在,莉莉已经参加了不知道多少次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始终和食死徒预备役们维持着浮于表面的虚假和平。我没想到只是因为我和奥德里奇的加入,就让罗道夫斯忍不住彻底撕开这层表象。
一向圆滑的斯拉格霍恩教授这时候也安静了,他沉默地旁观学生们的冲突,并没有出面调节的打算。
短暂的沉默后,罗道夫斯再次开口,以一种轻蔑而恶毒的神态火上浇油:“这次不打算纠正我的用词了吗?看来小马尔福先生终于认清了自己的阵营?”
“我一直清楚自己的立场,只是莱斯特兰奇,你真的清楚自己要效忠的是什么吗?”奥德里奇没有揪着“泥巴种”这个词不放,反而大胆地攻击起了那个谁也不敢直呼其名的人,“我想想,巫师和麻瓜的孩子,你们怎么称呼这种人来着?‘杂种’?——哦,西弗勒斯,你知道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只有最没教养的家伙,才会这样无礼地称呼别人。”
罗道夫斯瞪大了眼,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敢……”
无论是冷眼旁观的、愤愤不平的、还是置身事外的,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又惊恐的表情,一个个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奥德里奇。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是不例外,甚至我有种错觉——他比所有人都更恐惧关于伏地魔的话题。
“哦,孩子们。”他声音颤抖着,用一种诡异而高亢的语调,生硬地试图转移人们的注意力,“或许我们应该停止这些沉重的话题,夜晚应当用来享乐和消遣。来点儿美味的栗子蛋糕和烤华夫饼怎么样?”
他当然清楚,聚会的氛围已经被奥德里奇的那番话彻底毁了。可他不得不把这可怕的问题绕过去,转到原本该进行的主题上去。
斯拉格霍恩教授试着讲了几个冷笑话,换作平时,大家早就捧场了。可是此时,也许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还在奥德里奇那个可怕而大胆的话题上,也许是因为他们无力恭维。总之结果就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把戏失效了,连蛋糕和华夫饼都没能拯救他们的心情。
他花了很长时间的功夫,试着想将气氛拉回去,但直到十点聚会散场为止都没能成功。离开办公室时,斯拉格霍恩教授给了奥德里奇一个充满怨念的眼神——他毁了他的聚会!对这位老教授来说,没有比这更深的仇了。
“教授大概不会再让你参加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了。”我现在万分怀疑他刚刚是故意的,“恭喜你解脱了。”
“这么说我会伤心的,darling。你不也同样解脱了吗?”奥德里奇牵着我的手,看上去愉快极了。
莉莉偷偷向我吐舌头,做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然后凑过来抓住我另一只手:“明天有麦格教授的变形课,你写完论文了吗?”
“梅林啊,我忘了。题目是什么来着?”
这两天一直在忙着找密室和学大脑封闭术,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正经上课了。莉莉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不仅有变形课作业还没完成,还有魔咒课、魔药课、草药课、魔法史课……几乎所有教授的作业我都没写,而明天就要交的变形课和黑魔法防御术课的作业,是所有作业里最多的两门。
好像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我讨好地向莉莉笑了笑:“嗯……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作业?”
“不可以!”正直的姑娘严词拒绝了我的请求,“你得自己完成——你怎么敢忘掉麦格教授的作业?她生起气来可是很可怕的。”
好吧,其实我也不喜欢抄作业来着。唯一幸运的是奥德里奇也没有完成作业,而我们一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西弗勒斯就悄悄把自己的作业送过来了。
“答应我别让莉莉知道。”西弗勒斯说,“你们写完了就让奥德里奇带回来,直接夹到我的课本里就好。”
他们两个在一个宿舍,奥德里奇向他道了谢。等西弗勒斯回宿舍睡觉后,公共休息室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谁能想到毕业二十年了,我居然坐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补作业呢?我或许应该感谢邓布利多,给了我重温学生时代的机会?”奥德里奇讽刺道。
我没有接他的话,眼睛看着羊皮纸上的字,思绪却渐渐飘走。奥德里奇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你觉不觉得斯拉格霍恩教授今天有点儿奇怪?”我干脆把羽毛笔放回墨水瓶里,扭头看他,“你说起v……神秘人的时候,他看上去很紧张。”
“这有什么问题吗?莱斯特兰奇他们也很紧张。他们害怕他,听到那些话会害怕是很正常的。”
“不一样,斯拉格霍恩教授是纯血巫师,又是神秘人在校时的老师。即使因为他手段残忍而有所忌惮,他也不至于表现得比莱斯特兰奇他们更恐惧吧?”我仔细回想斯拉格霍恩教授当时的表现,越想越觉得奇怪,“我总觉得他和神秘人之间有什么别的事。”
可会是什么事呢?一个教授和他的学生?即使这个学生会成为未来的黑魔王,在他还未长成的时候,又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甚至让一位教授产生了恐惧?
奥德里奇摸了摸我的头:“别想了,这种事情,明天晚上你去问问邓布利多吧。”
明天晚上我要去邓布利多教授那里学习大脑封闭术,而要追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往事,整个霍格沃茨学校里,唯一可能知道的,也许只有和他同事时间最久的邓布利多教授了。
我把这个问题暂时放下,重新拿起羽毛笔:“下次称呼校长,最好还是叫一声‘教授’。”
奥德里奇没答应也没反驳,只是笑了笑,低下头接着写作业了。
第二天的变形课上,我们如期交上了作业。但麦格教授透过眼镜片,严厉地看了我一眼。
虽然麦格教授没说什么,但我想,她恐怕是看出来我是怎么完成作业的了,我心虚地低下头。
晚上的大脑封闭术练习结束后,邓布利多教授给了我一杯热可可:“麦格教授说你今天的作业很特别。”
“您觉得我这些天有时间写作业吗?”
我小声抱怨了一句,邓布利多呵呵一笑:“马尔福先生呢?昨天晚上你们和斯拉格霍恩教授相处得如何?”
“奥德里奇很生气呢,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聚会被他毁了。”我把昨晚鼻涕虫俱乐部聚会的事向他细细说了,“教授,斯拉格霍恩教授应该教过伏地魔吧?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邓布利多看了我一眼,指节在膝盖上轻轻叩了几下:“我想是的。霍拉斯一直很宠爱这个学生,尽管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他,汤姆是个危险的孩子,但显然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霍拉斯在发现人才这方面有着敏锐的直觉,但有时候,他过度依赖这种直觉了。”
“汤姆?”
“汤姆·里德尔,是他在成为‘伏地魔’之前的名字。”
“那么您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吗?”我追问道。
邓布利多沉思片刻,起身从壁橱内取出一个水晶瓶,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冥想盆里,它们在盆里慢慢地旋转起来,如烟似雾。
“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伏地魔的过往,从一些相关的人那里得到了这些。”邓布利多指了指壁橱,那里面还有几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瓶,“而这个,是我的记忆。一起来看看吧,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线索。”
他向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走过去,把头埋进了那堆银色物质中。
那是年轻一些的邓布利多教授,第一次见到幼年黑魔王的场景。寒酸的孤儿院、简陋的卧室、破旧的棉衣,你很难想象那样的环境里,能成长出一个如此可怕的巫师。年幼的伏地魔在那时候就显露出了某些残忍的特性,然而如果不是邓布利多提前告知,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那个漂亮的孩子会是伏地魔。
我其实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我还是傲罗时的某次战役中。那次战役后,我们失去了多卡斯·梅多斯,以及费比安和吉迪翁·普威特兄弟俩。第二次是在霍格沃茨,哈利·波特杀死他的那一次。这两次见面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象中,伏地魔一直是一个面目可憎、十恶不赦的存在。
也许出于某种母性的本能,在见过小汤姆·里德尔后,我对伏地魔的印象发生了动摇。在邓布利多眼里,那时候的里德尔已经显露出残忍的天性,他的冷酷和残暴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但在我眼里,却觉得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每天承受大人和孩子们异样的目光,“残忍”似乎是一种必然的选择。
瞧瞧他在见到邓布利多第一面时的反应——“你是从疯人院来的”、“她想让人来给我看看病”。再正常的人被人当成疯子一样对待,时不时要面对疯人院医生的“治疗”,最终都会变成疯子的。他没有成为一个默然者,而是成长为一个强大的黑巫师,已经是心智坚定的表现了。
我有些不解:“那个姑娘为什么要把孩子留给孤儿院?她应该是个巫师吧?”
邓布利多点点头:“是的,她是冈特家的女儿。”
“冈特家?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直系后代,那个极端纯血主义的冈特家?可……伏地魔不是混血吗?他的姓氏是‘里德尔’,纯血巫师中没有这个家族。”
“没错,这就是原因所在——他的父母是私奔。”
原来是这样,冈特家的女儿和麻瓜私奔,这对冈特家而言是天大的耻辱。那个孩子不会被冈特家承认,可麻瓜家庭也未必会认可一个女巫的孩子。
“教授,他的父亲呢?”
“你刚刚看到了,伏地魔的母亲在生下他后,用他父亲的名字为他命名。他的父亲,那个叫汤姆·里德尔的麻瓜,是在迷情剂的作用下和他母亲结婚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伏地魔的母亲放弃继续使用迷情剂,那个男人就离她而去了。”
邓布利多摘下他的半月形眼镜,一边擦拭镜片一边说:“他是迷情剂下诞生的孩子,天生就没有爱的能力。在汤姆·里德尔眼里,所有人都只有利用的价值,霍拉斯当然不会例外。他在霍格沃茨学习期间我一直在观察他,有段时间他和霍拉斯走得很近,我想也许就是在那时,他利用霍拉斯达成了某种目的,或者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情报。”
我回到之前的位置坐下,端起那杯热可可,看着杯子里的热气出神:“我要去试探一下斯拉格霍恩教授吗?”
“我会亲自去问霍拉斯的,洛夫古德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邓布利多慈爱地笑着,“至于你和马尔福先生,我想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为了魂器和密室已经很辛苦了,该把精力好好放到课程上了。麦格教授可是说了,如果期末考试中你的等级低于“o”,她就要给伊莎写信了。”
看来有时候表现得过于优秀也是一种负担,我苦笑了一下:“教授,也许我们可以把精力多放到伏地魔身上,学校里的东西我们毕竟已经学过一次了。”
“我们的观点可能有些不同。即使你的头脑中已经有了足够的知识,但你的身体依然是个未经训练的孩子。你需要时间来成长,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优秀的巫师。”
他摸了一下我的脑袋,目光温和:“你们从成年回到了童年,这是命运的馈赠。享受这个年纪的美好吧,不要让大人的烦恼破坏你的童年。那些属于我们的责任,还是让我们自己担起来吧。”
天就算塌下来了,还有人替我顶着呢——从上一世奥德里奇死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眼眶一热,向邓布利多教授点了点头。
“从明天起你不用来我这里上课了,你的大脑封闭术已经学得很好了,完全可以应付一般的摄神取念咒。在伏地魔开始注意到你们之前,自己多练习吧。”
“是,教授。”我站起来向他告辞,“那我先回去了,晚安,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目送我离开,走到门口时,我突然停下,回头看他。
“生于迷情剂的孩子,天生没有爱的能力。”我复述他说过的话,“教授,我想知道,这是已被证明的事实,还是您根据伏地魔的表现得出的推断呢?”
他愣了一下,目光犀利地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迷情剂只是魔药而已,它能迷惑人的神志,却没能力影响人的灵魂。而爱,是源自灵魂的能力。”我说道,“每个人生下来,心里都是有善也有恶。没有谁天生邪恶,也不会有人天生纯善。”
“洛夫古德小姐,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同情伏地魔。”
“我是同情他,他童年的环境造就了他现在的样子。可是教授,我不会因为同情就怜悯他。他已经成了一个魔鬼,童年那个艰难生存的汤姆·里德尔,已经死在了他自己手里。”我向邓布利多笑道,轻声解释,“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也许造就伏地魔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这个世界。”
没有纯血家族的固执,冈特家的那个女儿就不必因为爱上麻瓜而私奔离家;没有巫师和麻瓜之间的隔阂,小汤姆·里德尔就不会被当成怪物和疯子;没有斯莱特林学院千年的积弊,也许霍格沃茨有机会让他走回正途。
世道不变,杀死一个伏地魔,早晚会出现第二个。改变这个世界,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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