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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身世


司媛最终还是沉默了,她不仅没摇头也没点头,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去解释,也不过是徒劳而已,这顿饭是她亲手做的,没经任何人之手,因此她才没有去为自己辩解一句。

        司媛揩了下差点留下眼睑的泪,将粥饭食重新放回食盒,她匆匆抛下句对不起,就急忙离开了。

        白越依看着司媛离开的背景,懊恼又痛苦的捂住头。

        他何尝不知道司媛不是故意的,可是最令他难受的,并非下毒,而是司媛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辩解的态度,若是她能反驳自己一下,那自己就会竭尽全力去查幕后是谁想害死他。

        但是,她什么都没做

        那就意味着,司媛想害他的念头,或许一直都存在过。

        这个想法一瞬间让白越依差点崩溃,他红着眼眶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睛,依稀能感觉到,心中那把好不容易解开的锁,又有了合上的预兆。

        “媛儿,你真的想这么做吗?”

        司媛急急忙忙的出了后院,碧玉有些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见小姐咬着嘴唇偏着头,担忧的直接绕到她偏着头的一方去看,发现司媛的泪都流到下巴了。

        这是碧玉在司媛身边几年后,第一次看见她哭,平时的小姐慧心如兰,总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这种脆弱易伤的表情如今浮现在她灵秀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

        碧玉怨怼的替司媛打抱不平:

        “小姐,你好心为他做饭,虽然出了点岔子,可是可是”

        话到这里,碧玉突然打住。

        她其实刚刚一直在门外听着,而且自己又是陪着司媛去的后厨,本想说其实另有其人的,可她发现,自己确实是亲眼目睹这么多饭菜,都是司媛自己一点点做出的,这下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了口。

        司媛回去后就将自己关在闺房不出来,等了两天自己心中的愧疚与难受缓过来,她才想为何自己做的粥里,为何会一不小心带了硫黄这种要人命的玩意。

        可她无论怎么想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自己还被人悄无声息的暗算,害的白越依差点丧命,怎么是憋屈二字能形容的。

        然而今天是答应太子妃瑶玲楠进宫的日子,还要为她寻找阴源。

        于是司媛在路上为自己卜了一卦,因为事已过,只能去卜算所带来的后果,就只有抽签这种卦能算,她用的是最传统的抛竹签,这次卦象却是上吉,批语柳暗花明,水到渠成,前路祸福相依,意味着不就她或许就能意外得知好消息,但自此前路就并非一帆风顺了,大有喜忧参半的意思。

        心中有了底,司媛也终于能喘口气了,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与前世的发展不一样,她也只能用自己的卦术本事来走一步看十步了。

        到了皇宫,太子妃已经在等她了,她扶着腰挺着肚子,气色比第一次见要好得多:

        “媛儿,上次多谢你了,自你嘱咐以后,我就按照你说的搬离了闺房,每日隔段时辰去换玉和酒,不瞒你说,我今日再进去时,那种冷飕飕的感觉果真变得弱了许多。”

        “你都怀了,就别总是走动了。”司媛将玲楠扶到她搬离的侧房中,“我一会儿再去看看,帮你找找阴源在哪儿。”

        然而玲楠听到,却拉住了司媛,她给宫女使了个眼色,让人都出去,等门都关上,玲楠叹了口气道:

        “我想,你说的阴源或许已经找到了,实不相瞒,在你说完后,我将话转告了太子殿下,他当即就派人将闺房找了个底朝天,就发现,在床后的夹缝下面,藏着王含香在避暑宴时,送的那个荷包”

        最后这句话玲楠刻意压低了声音,眼底闪着恐惧与后怕,“只是不知是哪个宫女捡到塞进来的,太子殿下说那次宴会回来后,他就随手将荷包扔了,不知是谁捡到了,但他做事我向来放心,定能查出来的。”

        “那就好。”司媛终于放下心来。

        这也算还了玲楠前世一个人情吧,可玲楠却是真是感激她,当司媛要走时,玲楠诚恳的她对方的手:

        “媛儿,这次你帮了我大忙,不然我不敢想事后孩子能不能再次保住,以后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就尽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

        司媛点点头,她是知道玲楠是非分明,有恩必报的脾性,也不推脱的答应了。

        本不想再皇宫停留,她在回程路上,偶然遇到了在凉亭散心的湘元,一时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但司媛却有些疑惑。

        她听邵宁说过,长公主平日很少在皇宫中散步,平日去的地方除了太后那里,便是有名的景色宜人之地,还必须有四五个宫女与太监陪同,而她今日却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云念。

        想必肯定是早就事先在这里等自己了,司媛叹了口气走过去:

        “公主殿下,您找我吗?”

        湘元朝凉亭一旁的石凳指了指,“坐吧,我今日是想通了,专门来解你心中那些疑惑的。”

        司媛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湘元朝云念看了一眼,云念会意,她笑着将跟在司媛一旁的碧玉给拉走了,湘元这才徐徐说道: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前两日感情上的挫败,还绕在司媛心头久久不散,她没了往日的活络,只是摇头颓笑:

        “我问过越依关于继母一事了,他说皇后娘娘看不上自己,就拒绝了,不过既然他不喜欢,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长公主闻言惊奇的打量了司媛两眼,几乎是一眼就看透着丫头有心事,她微微探头看了下司媛有些发黑的眼下,无奈的说:

        “越依和他母亲一样,向来是个口不应心的人,说难听点啊,就是个死心眼,这两日我和皇后娘娘提及此事,她别提有多高兴了,怎么会看不上他。”

        司媛很是吃惊,她不敢相信长公主说的话是真的,她只觉得白越依说的话在理,皇宫娘娘协理六宫,位高权重,即使要收养继子,也不应去选一个丫鬟之子。

        “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真的愿意吗?”

        而长公主只是肯定的点点头,她眼中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看着亭外的花草之景,喟然而叹:

        “惠妃其实姓白,就叫白嫣钥,她的贴身丫鬟白鹃是她外出捡来的,才跟了她姓而已,当年嫣钥还未被打入在冷宫时,就已经怀了越依,可惜天有不测,她家中上下贪了又滥权,皇上为平民反,将他们全家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只剩下嫣钥被留在了冷宫,还诞下了越依。”

        司媛听后,她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表示了,而湘元还在继续说:

        “惠妃死后,白鹃被接回王府的路上还想要掐死越依,不过她也只是护主心态作祟罢了,毕竟看着这孩子长大,没下去手。”

        听完这些,司媛心底有个疑问越来越大,再结合玲楠那里打听到的说法,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问了件大胆到能杀头的事情:

        “公主殿下,我能问越依他的父亲,真的是淮郡王吗?”

        长公主听到父亲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她摇摇头:

        “不是,但这个人,我也不会告诉你,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唯独这件事,我提醒你不要去查,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不过你也是在道观待过的人,想必也学过凡事顺天意,不该知的不要去深究,若还是不信,你会卜卦,大可以算一下。”

        面对能如此信任自己的湘元,司媛从震惊的余韵中略微回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确问了不该问的,惠妃身在后宫,背靠皇上,怎么会和王淮有一腿?

        她又是白越依的生母,若真的王淮的儿子,那皇上定然不会容忍这个孩子降世,说不定早就胎死腹中了。

        再加上玲楠所说,惠妃又为心爱之人写信,被皇上发现也并未责罚,避暑宴上,皇上也一态反常的非让白越依做在皇子一位上,似乎一切的答案都呼之欲出。

        司媛闭上眼睛,心中的大石轰然落地,还好她坚持查了下去,看来白越依如今在王府,肯定也是没法选择的无奈之举,只是这府中上下都是恶毒之人,他又不能告知皇上,否则便在太子那里打草惊蛇了。

        为争储君之位,皇上的儿子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毕竟皇上也是这么过来的。

        司媛并没起卦,她直接站起身,敬重的朝长公主做了个大礼:

        “感谢公主殿下为我解疑,司媛定当记住这份人情,来日必报所恩。”

        湘元为自己算计了半辈子,后半生又为邵宁算计了半辈子,她是最理解司媛的,可同时她也知道,自己那死去的丈夫,也是最不配与司媛如今的丈夫作比较,过来人看现在,总会有所感慨,湘元也不例外:

        “本不该与你说太多,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也不知这话该不该说。”

        “公主请讲,洗耳恭听。”

        湘元眼神逐渐显露出了不属于她的沧桑感,缓缓道:

        “人总会做错事,有时原谅他人,或许也是解脱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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