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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错卦


司媛愣怔住了,她眼神闪动,万般情绪酝酿在心头,若说昨日一撇还只是结余后生的庆幸,可她如今真正见到白越依,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不是还没放下是什么?

        三年了,她透过白越依现在的身影去看过去,发现什么也没找到。

        也是,曾经的少年隐忍苦楚,做什么事也都是小心翼翼,唯独那份仅有的信任与温柔,向她展示的淋漓尽致。

        可过去终究是过去,现在眼前的人,那里还有当年那个青涩的样子,他身上的杀伐冷戾,尽管刻意收敛,司媛却还是有些害怕:

        “施主要看那种卦?八字抽签还是六爻铜钱?”

        司媛低下头,声音也不如平日那么圆滑婉转了,冷冷淡淡的,像是要划清关系一样。

        白越依在小桌前的凳子上坐下,默不作声的打量司媛。

        这三年岁月倒是没改变她的容颜,反倒越来越祸国倾城,司媛不见了锋芒,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许多,更加知性起来。

        白越依看她对自己这副如此疏离的神色,心中隐隐犯疼,他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才能挽回司媛,那年城门下一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个不堪回首的事情,他其实能猜到司媛或许看到了允阳与自己的婚约宣誓,可能她自始自终都误会了。

        他还得知司媛刚生产不久,就那么独自带着孩子来到这么远的泽城,肯定吃了很多苦。

        这么想着,白越依越发觉得心疼起来:

        “你……这几年过的好吗?”

        司媛避开白越依伸出的手,她只觉得面前的人假惺惺,也不知他当年答应允阳时,是否有想过她如今过的好不好:

        “这不是将军大人该管的,您只需告诉我想用什么算姻缘就行了。”

        白越依想轻抚司媛脸颊的手停在了半空,他赶忙收了回去,手在大腿上悄悄握紧。

        “大师,您平时都是为前来看姻缘的用的什么卦?”白越依绕开这个话题,“这两者有何区别?”

        “没什么区别。”

        司媛懒得和白越依解释,他倒要看看面前的人要装到什么时候。

        依稀记得几年前自己经常和他讲,八字签与六爻铜钱的区别,这两种不过就是同一种卜算类的两种法子罢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算更准一些,后者预测多一点。

        “那我就选抽签吧。”

        白越依见司媛不肯与他多说话,有些失望的叹口气。

        他如今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只要司媛能与他多说几句话,哪怕多一个字也好,仅仅是如此,就艰难不以,这让白越依更加懊悔自己当年没早点拒绝允阳。

        司媛冷着脸展开竹签,虽然她始终低垂着眉眼,却仍然是止不住的用余光去看。

        刻着八卦的竹签在桌子上依次摆开,司媛熟练的将竹签分别以天地人三字抽出三根。

        司媛甚至都没有问面前人的八字,毕竟这东西她老早就已经烂在心里了,本以为会随着时间忘记,可惜记忆却只增不减。

        这三年司媛算了不少姻缘卦,卜起来也轻车熟路,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起卦落卦一气呵成。

        司媛看着那卦象上批语,自嘲自己在期待什么,不过这也是她的疏忽,算了这么多年的卦,她最清楚什么是缘由天定,命不可逆的道理。

        况且这卦也不是卜的自己,他和什么人有关,也碍不到自己什么事。

        “将军大人,您的姻缘卦为双,命有二人,可惜最与您相配的,仍然是有关十与八笔划相称之人,想必你也知道我说的是谁,小女子不才,还请大人莫要怪罪。”

        白越依听着和司媛上次说的一模一样笔划的人,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司媛的名字在他心里数了无数遍,可无论如何他也找不到这多出的一笔划来。

        令他最好奇的,而是如今那个十八划的允阳公主已经另作他嫁了,为何司媛算出来的依旧还存在这么个人?

        “大师,您真的没有算错吗……”

        若非心中的疑问太甚,白越依是不会当着司媛的面说出这种质疑她话的。

        司媛没有吭声,右手拿着竹签不停的在手指上打圈转,这三年来她的脾气被白松磨的沉稳了一些,于是就养成了只要心中不快,手上必定要拿些东西转着才行。

        面对白越依的质疑,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客气了:

        “我学识浅,根基也不稳,为大人这种举足轻重的人物算姻缘,算的不准确也是情理之中,若大人嫌弃,那还是请回吧,月冉,送客。”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白越依除了自责也没过多纠缠,在他心里,还是认准司媛这卦算错了,毕竟两人的关系大不如前,他只能退一步:

        “是我说错话了,请大师不要与我见识,今日谢过您,我……先行走一步了。”

        白越依识相的站起身,他拿出腰上的一块自己在边蛮雕刻的玉佩,放在茶桌上,声音极低的说了一句话:

        “这是我为孩子刻的,我三年没有见他,至少让这东西代替我先陪陪他……”

        说完,白越依难受的扭头匆匆离开了,也不敢再看司媛一眼。

        月冉见这个奇怪的客人离开了,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司媛,从方才起她就发现了自己师傅看这个客人的眼神不一样,那种隐忍的在意简直要溢出来。

        “师傅,您怎么了?”

        司媛看着小茶桌上的玉佩愣神,被徒弟这么一叫,才堪堪回过神来。

        “哦,没事,你去里屋看看白松还牙疼不,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月冉点头答应,收拾好桌上的卦具就去里屋了。

        堂屋中只剩下司媛一人,她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眸底却散着一层细微的悲伤。

        她拿起桌上的玉佩,发现上面还用楷体工整的刻着两个字,白松。

        玉佩非常的光滑圆润,看起来是经常在手上摩挲,整个散发一种梵璞感,很是有灵气。

        司媛本不想要,可却想起了孩子经常和她提起爹的事情,最终还是因白松的愧疚,才勉强收下了玉佩。

        累了一整天,司媛决定睡一会。

        正好招贯熬好了药,三人哄着白松吃下,月冉和招贯便分别去多余的侧屋研习卦理了,留下司媛躺在白松身边睡起觉来。

        小家伙装睡了好一会儿,等他发现他娘开始打轻鼾,于是立马蹑手蹑脚的下床。

        鞋子也不穿,轻轻地拉开了门出去,不料通往巷子的后门被锁住了,白松想了一下,他直接从前没锁的前门过去了。

        招贯在侧房听到动静就已经起身了,若他猜的没错,指定是白松出去了。

        果不其然,他刚拉开门缝,就看到小家伙光着脚偷溜出去了,还很聪明的把门掩上。

        “……真不让人省心。”

        招贯扶额,认命的跟上去。

        后街口卖糖人的摊前,白越依在南边不远处的茶桌坐着喝茶,他旁边的平蕴生还在笑话他:

        “要我说啊,你就多和会说话的人取取经,不然就你这样,追夫人可要追到猴年马月啊。”

        白越依不知道平蕴生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去说这种话,相比之下至少自己早就成婚了,他连成亲都没。

        “我忘了和你说,我和我夫人还有个孩子呢,名字都想好了,你呢?”

        平蕴生被白越依的话给问的噤了声,他苦闷的将茶当酒一饮而尽:

        “是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论这件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两人正聊着,白越依感到身后有动静,久经沙场养成的警惕性,让他脸色瞬间变得可怖起来,之后就扭头看去,看见一个光着脚丫子的熟悉小孩。

        “大哥,你认识我吗?”

        白越依挑眉将孩子抱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你怎么又出来了?”

        平蕴生也很是惊奇,“没想到还真来了,这个年纪,他爹娘真不管吗?”

        白松两条小腿晃着,他挺自豪的挺起小胸脯:

        “我是大人了啊!今天我不吃糖了,只找爹。”

        “哎呦你看。”平蕴生觉得这小孩也太好玩了,他诶了一声,“你爹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找?”

        白越依也好奇这件事,一个不大的孩子总是找爹,初非他没有或者就是他娘和离了。

        “我娘夜里哭,找爹,娘不哭。”

        听着这孩子嘴里说出那不连贯却思路清晰的话,白越依心头一震,他再次问道:

        “你叫什么?”

        白松这次听见了,他眨巴着眼嘿嘿一笑,很欠打的说道:“我娘不让说我姓白,招贯哥,也不让说。”

        白越依沉默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欣喜与疑惑,他知道姓白的很多,可面前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而且他嘴里这个招贯哥,也让白越依心底的猜忌变大,他冲平蕴生使了眼色。

        便借着对白松道:“咱不吃糖,我带你去买桂花糕。”

        平蕴生见白越依抱着孩子起身离开茶桌,他立刻低调的环视街边,当他看到有一个墙角处站着一个男人往白越依的方向看时,他眯起眼睛融入人群,慢慢向着那男人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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