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念起，欲望生
三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白天还是晴朗一片，傍晚天就开始阴沉沉的。
又闷又热，汗都出来了。
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周静姝，费力的站起来，端起地上的木盆，准备回家去。
旁边一起过来的小姐妹黑丫叫她。
“静姝，我哥哥今天抓了不少的鱼，泥鳅也有，还有几个个头挺大的虾，你前两天不是去县城没买到吗？等会跟我一起回去我给你拿一点。等我一会，我还剩几件，马上就好。”
周静姝笑着道谢，“好啊，正好家里人有些想吃鱼了。大牛哥抓了鱼了多少？”
黑丫想了片刻道“那些河里的鱼虾要不了多少钱，运到县城去买也卖不了多少，你要是想要，都给你。有一桶。”
静姝一口气答应下来“那行，等会我跟你一起去，拿了以后，让大牛哥跟我回家拿钱。”
黑丫点头答应下来。
静姝见黑丫还要在忙一会，就放下手里的木盆走到隔着小河的荷塘。
“我去荷塘里面摘一点荷叶回去，给我爹他们泡茶。你要吗？”
黑丫羡慕的看向静姝，静姝她爹是县城里面的夫子，有个弟，还是学堂里面的学子，听她娘说，她弟是个读书的料子，县城里面私塾的夫子都经常夸。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说旌阳将来是要考状元，做大官的。
静姝也读了不少，一家子都是读书人。
“好啊，多摘一点，我也要回去给我爹泡茶，我爹这两天上火，嘴里起了好大的燎泡，泡点荷叶茶，去去火。”
静姝答应下来，两人一边聊，一边忙着手里的活。
很快，静姝就摘了一大把，那边的黒丫也洗好了衣服。
把荷叶放到盆里面，端着盆，一起回去。
路上碰到忧心忡忡回家的六婶。
静姝招呼她。
“六婶，我摘了一点荷叶，你要吗？”
六婶摆摆手。
“不要了，我想要回头自己去摘。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偷了我家的鸡，我正要回家再找找。这天眼看要变，快下雨了，路上不好走。你们也赶快回去，把衣服什么的赶紧收了。”
农家的鸡鸭是一笔不小的财产，六婶家的鸡丢了，那可是件大事，静姝也不耽误她。
静姝笑着道：“好，谢谢六婶提醒，我这就回去收衣服，六婶也赶快回去，说不定你家的鸡是迷路了，你回到家，它也到家了。”
六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这丫头。就一句话的事情，说什么谢谢。我先回去找找鸡，先回去了。”
说完，脚步匆匆离开。
静姝跟黑丫相视而笑。
施施然去了黑丫的家，黑丫娘正在收衣服。
看到静姝过来，笑着招呼她。
“快进来，快进来，你大牛哥今天刚抓的鱼还有虾，听黑丫说你想要我就没让给他送到县城去卖。”抬眼看到静姝手里满满当当的东西，话音一转，道“让你大牛给跟你一起，把东西送过去。”
静姝笑着道谢。
“多谢你惦记，我爹正想着这一口。也多谢大牛哥了，天不早了，我就不多待了，等回头有时间，再过来。”
黑丫娘瞅着黑压压的天空，有些忧心。
“这天看起来就跟谁要渡劫似的，你赶快回去，路上小心。”
转头又叫大牛。
“大牛，赶紧的，提着东西，跟你静姝妹妹一起，把东西送过去。”
大牛憨厚的声音在后院响了起来。
提着木桶，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静姝妹妹。”
静姝笑着应了，跟黑丫娘道过别，两人一起离开。
黑丫娘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满脸欣慰，还有期待。
黑丫在旁边看到这一眼，翻了一个白眼。带着刀子的话脱口而出。
“娘，你也不看看我们家跟静姝家的差距，还是收起你的白日梦，早日给我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我看村东头槐花家就不错，槐花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还看到我哥就红脸，你去一说，保准能成。”
那门当户对，能成几个字重重的，收获了黑丫娘的黑脸。
但是又很快转变成一抹神秘的微笑，带着不易察觉的笃定。
“衣服洗好了还不赶紧去晾好，在这磨磨唧唧的，以后谁愿意娶你，你要是有静姝一半的文雅，人家媒婆都把门踏破了。”
黑丫冷哼一声，脸一扭，去廊下把衣服晾了起来。
黑丫五官还可以，就是有脸有点长，皮肤有点黑，嘴上得理不饶人。骂走了几个说歪媒的媒婆，就被媒婆到处宣扬说她泼辣，性子野。
十里八乡的媒婆都不愿意给她介绍了。
黑丫娘想到自己的一对儿女，就开始忧愁起来。
走到一个小小的隔间，对着上面的雕像，上三炷香，然后低声祈求。
“希望狐仙大人保佑，我儿子大牛能够娶到静姝，只要静姝进门，我一定给狐仙大人塑金身。”
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有身上余留的香味知道一切。
小小隔间里面的狐狸雕塑，狭长的眼睛闪过一抹红光，又很快消失。
……
静姝家距离大牛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路程。
没说几句，两人就到了。
隔着院墙，静姝轻柔的喊她娘。
“娘，我回来了，你帮我开个门。再拿个桶。”
静姝娘是当地有名的每人，一双水润的眼睛，柳叶眉，嘴角微微上翘，自带一股温柔。
看着你的时候，眼睛中的温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新生放松起来。。
看到大牛，温柔的笑着，让他进来。
又给他端来一杯水。
“辛苦了，喝点水。”
大牛看到静姝娘，脸立马红了，哼哧哼哧，把桶里面的河鲜倒进静姝家的桶里面，又有些局促的端起杯子，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下去。
静姝娘眉眼温和，笑着。
道：“慢点，还有，不用着急，你这孩子，喝的那么快，呛到了怎么办。”
大牛的脸，腾的更红了。
下一秒，被呛的连连咳个不停。
静姝娘赶紧上前，配后背，帮他顺气。
大牛瞬间浑身不自在的，僵硬的跟一个石头一样。
眼神涣散。
静姝娘见他不咳了，又给他倒了一杯，叮嘱他这次一定要慢慢喝，不许喝的那么急了。
大牛局促的端着被子，小口小口的跟大家闺秀似的。
静姝晾完衣服，拿了银子，走了进来，看到小媳妇的大牛，差点没忍住。笑了。
“大牛哥，这是买鱼的钱，你数数。”
大牛有些紧张的收了起来，看都没看。
嘴里不停的说着：“够了，够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拎起地上的空桶，疾步走了。
静姝都没来得及叫他。
回头看着正在收拾杯子的娘。
道“娘，你看到没有，大牛哥刚才跟小媳妇似的，太可乐了。”
静姝娘也有些忍俊不禁。
笑中嗔了静姝一眼。
“别在背后说人，要是被你爹知道，小心罚你抄书。”
静姝一把捂住嘴巴，示意自己不说了。
静姝娘噗嗤一声笑了，点着静姝的额头，笑着嗔怪道“你就作怪吧。”
静姝噗嗤一声笑了，笑过劲了。
道：“娘，我去做饭了，你想吃什么？”
静姝娘道：“都可以，知道你的手艺，我放心。”又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大牛他爹好些了没有？”
静姝坐下廊下，就着清风，一边摘菜，一边回道。
“黑丫说好多了，再吃两副药就行了。我看了一下，大牛哥送的鱼不小，还有泥鳅，黄鳝，和虾。虾的个头有大有小，小的我回头给它炸了，让弟弟带学堂当个零嘴。”
静姝娘松了一口气。轻叹一声。
“还好没事，这要是出了事，让黑丫他娘怎么办？河鲜就按你说的办，学堂里面的都是一些常见的饭菜，也不知道你弟弟是不是又饿瘦了。”
静姝心里明白，黑丫他爹上山狩猎，遇到野兽，被袭击了，要不是当时去的人多，人就没了。
就是人救回来，以后走路也会一瘸一拐的。
黑丫家里没什么钱，连黑丫他爹看病的钱都是她家出了一部分，又借了一部分。
村里人见黑丫家里过的困难，有时候家里缺了什么，都会让黑丫家里帮忙购买，一是尽一份心，而是让黑丫家里有个进项，日子好过一些。
也都默认了黑丫家从里面抽一些。
这是村里约定俗成的，谁都知道。
当时她不明白，后来还是她娘说的。
“救急不救贫，什么条件都不提，会助长人的贪心，买他们家一桶鱼，对他们正好。”
村里人的这种看似买卖，既是保护黑丫一家的自尊，也是他们道德的紧箍咒。
要是碰上贪婪的，不买就可以，要是碰到有情有义的，大家相互帮助，也更能报团取暖，生存下去。
所以村里的氛围一直的头很不错。
但愿黑丫家里不会辜负村民的一片心。
……
大牛回到家，黑丫娘追在后面问他“我跟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大牛的脸瞬间红了。
黑丫娘瞬间明白了。
神秘的笑着道“放心，娘知道你想什么，娘会让你实现的。”
大牛黑黑的脸浮现红色，瓮声瓮气的说“娘，你说什么呢。我去喂牛。”
推开挡住的黑丫娘，想起那个温柔的倩影，心里一软。
……
菜摘好。
静姝从桶里面拎出一条成年人巴掌长的鲫鱼。
快狠准的，杀了，放血，又把鱼鳞刮干净，然后鱼泡之类的能吃的放一边，其他的往家禽圈里面一扔。
鸭子跟鹅争先恐后的过来抢食。
静姝看到他们的样子，噗嗤笑了。
跟她娘告状说。
“娘，你来看，那只鹅瞪我。”
静姝娘撇了一眼，又急需忙活手里的活。
“它那眼睛就是圆的，看谁都跟要打架一样，你少招惹它们。你爹快回来了，赶紧做饭。我把这几片荷叶洗干净，然后烤干，好给你爹泡茶。”
一听这话，静姝赶忙道：“留一片，别烤完了。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做菜。”
静姝娘递给她一片，专心致志的做着手里的工作。
静姝抱着荷叶。
先把鱼腌好。
透过厨房的大门，问她娘。
“要不要吃炸的鱼？”
静姝娘想了一下。
才道：“不用，桶里面还有，等明天再炸一点，给你爹和你弟当零食，这天眼看要下雨，你爹回来的估计会早一点，我去路口看看。”
风呜呜的刮着，不到天黑的时间，已经到了要点灯才能看到的地步。
静姝也有些担心。
“娘，你还是在家等吧，这天太暗了，你跟我在厨房做饭吧，把鱼炖了，等爹回来就能吃了。”
静姝娘一想，也是。
起身，收拾好东西，跟静姝一起在厨房，做饭。
静姝负责做饭，静姝娘负责烧火。
橘黄色的光芒照在静姝娘的脸上。
静姝用手试了温度，确定差不多了，把鱼放了进去。
刺啦一声。
锅里漫气白色的雾气，柴火灶做饭很快，静姝需要聚精会神，确定鱼不会被煎的过了，变黑，发苦。
估摸着鱼的一面煎的差不多了，静姝赶紧给它翻个面，再在锅边烹上一圈油。
很快，两面金黄，鱼肉的鲜香味道出来了。
静姝闻了一下，确定差不多了，把水倒进去。
大致够三人吃的，盖上盖子。
等水烧开，把其他的辅料放进去，像是葱姜蒜，还有豆腐，之类的耐煮的先放进去。
然后放上竹制的篦子，把馒头放上去，盖上锅盖。
剩下的大火烧一会就行了。
随手把有些凌乱的厨具洗刷干净，再摆好。
嘴里跟她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风越来越大，吹的厨房的窗户都砰砰作响。
静姝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天，也太黑了，跟过妖怪似的。”
静姝娘瞬间脸色变了。
告诫静姝。“这就是老天爷要下雨了，那来的什么……”。
那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来。
静姝也习惯了，在家不能说妖怪，这是她娘从小教育她的。
据村子里面上了年岁的老人说，不能说妖怪，说了妖怪，他们能听到，会来找你的。
听的多了，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但是村里的一些小孩经常会说，确没有真的来过。
但是，人还是要有敬畏之心。她不说就是了。
鱼汤的鲜味飘出小小的厨房。
周围的人一问就猜道。又是静姝家里做鱼汤了，也多亏了她爹是县里的夫子，要不然可吃不了那么好。
县学里面的夫子，有月钱，再加上他们家在村里还有一些田地，虽然也是佃出去，但是收的粮食，够一家三口的口粮，还有剩余。
静姝偶尔还会绣一些绣品去卖。
静姝娘也会做一些荷包之类的，都是寄卖。
钱虽然不多，但是也是一份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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