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虎
冬风忽来，百花肃杀，空气透着消凉。
念着父皇的话，长孙思衡早早向镇国公府递了拜贴。
得了回应，长孙思衡便收拾着要去。
刚出了院门，云岫急匆匆赶来，手挽着件薄兔绒的斗篷“这是内务府新赶的，瞧着这些日子天凉，殿下还是要多多保暖，莫染了风寒。”
长孙思衡知晓她意，披上斗篷，心底一暖：“劳你费心了。”
云岫笑着答：“这是奴婢们分内的事。”
到了镇国公府，管家来迎接。
长孙思衡顺着路走，下人们谨谨有序，风景也整饰得干净。
进了月门，隐约可听靡靡之音。过了院中的假山，看见端坐在室内的人弹着琴。
这房子构造蹊跷，左右两室，中间敞着门，内里隔池依山。
背靠山兮气势浑雄，风飘飘兮君子若仙。
玲珑一曲渔舟唱晚，余音绕梁。
百里昭睁眼，看着面前的人。
阳光下脖领子一圈毛绒，看起来粉饰可爱。
百里昭不禁玩笑：“魏安，你这打哪招来的兔爷”
兔爷长孙思衡眉头一皱。
百里昭见她不悦，起身行礼“臣百里昭拜见太子殿下，劳殿下大驾光临寒舍，使此处蓬荜生辉！”
“免礼平身，今日有事相求。”长孙思衡在百里昭的指引下进了室内。
二人临池，盘膝而坐。案上点着茶，紫砂茶壶冒着缥缈茶烟，面前摆着瓜果茶点。
“殿下是有何事？”百里昭不紧不慢地斟茶。
“司业前年一举夺魁，做了最年轻的四品官员，定有过人之处。父皇命我多与你交流，如若不弃，先生可将我收为徒弟。”长孙思衡看着他。
她作为太子已经如此放下身段，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再说了，做她太傅这名声也是不小的！
百里昭听此言，恍然一抹笑绽开“谢殿下厚爱，臣尚年轻，经验不足比不得秦老，恐让殿下失望了！”
“韩文公曾言师之道，无贵无贱，无长无少。吾以为司业必有过人之处，所以来向司业求学。”长孙思衡饮了口茶，苦后回甘。
“殿下如此执意，臣就考验你一番，魏安！”百里昭起身让魏安收了茶具。
进了偏室，是一处书房。摆着珍宝器具，悬着名家字画。
“你把《论语》学而篇子曰处默写三句，我看看。”百里昭背着手看着她。
“是”长孙思衡开始默写，这几日背得滚瓜烂熟，笔下流畅。
不一会儿“写完了。”
百里昭去看那字，直接看“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一句，几日不见这字磨炼多了恍惚间更有几分形似，偏少了那股势气！
他邪邪一笑“殿下这字……写得倒是俊朗！”令魏安拿来个绣花圈。
“这是……”长孙思衡微惊
“哦！臣下近来觉得件趣事罢，瞧绣女们心灵手巧可以在帕中绣字，便想着试一番。不若殿下替我绣个‘几成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百里昭递去绣花圈。
长孙思衡拿着花圈，膈应得慌！心中念着那句，‘几成桑田成沧海，又逢枯木两生花’，两生花啊！两生花！
她怒气一掷绣花圈“百里昭！”
见她粉面生威，百里昭笑得更添几分绚丽：“怎么了？殿下这是不愿意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长孙思衡微微颤抖。
“知道什么啊？我的……殿下。”百里昭缓缓贴近。
那眼尾的痣妖娆，长孙思衡屏着呼吸，眼神躲避着。
百里昭俯身在她耳边轻唤“栩栩！”
长孙思衡瞬间站起，强撑着镇静，一把推开他“放肆，你开什么玩笑”
百里昭稳了稳身形，些许不悦“怎么说中了心事就急了，殿下啊！眼下应该很多人都盯着你吧！”
长孙思衡颤抖着不语。
“长孙栩栩，你想清楚了现在不是我想不想做你太傅，而是我愿不愿意救你。”百里昭理了理衣物
笑容潋滟道“这可是个大消息啊！若是世人知晓，先祖庇佑的是你这个假冒的太子，朝中应是会大乱吧！
假冒欺君再冠上贪图皇位之罪名，随便哪条都足以让你赐死！民心所向，到时候最疼爱你的父皇都……救不了你吧”
“我能保你，亦能杀你。”百里昭看着她，眼底淡漠。
“你……”长孙思衡十指扣进手心，她已经很努力地模仿他哥哥了，这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所以，太子殿下，你想活吗？”百里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以……跪下来，求我啊！”
长孙思衡皱眉思索，无奈直直跪下，内心羞辱万分，咬牙切齿道“他日我若势起，定不忘太傅之大恩！”
“嗯，那臣便等你势起罢。”百里昭嘴角上扬，内心说不出的愉悦，不过蚍蜉撼树，飞蛾扑火罢了。
出了室，她命苏齐奉上六礼，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殿下！”苏齐试探询问。
“无事。”长孙思衡揉了揉眉间，许久问道：“我与哥哥有几分相像”
“殿下，您……太子殿下平日更具威严些，殿下，奴才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人会完全一模一样的，苏齐憋下了半句话。
长孙思衡叹了口气，写了封信传回宫中。
风卷微尘上，霆将暴雨来。
西佑雨连绵，城外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刑部尚书付烬来不及更换朝服，站立殿前，喘着粗气，衣服的雨水滴湿一片。
皇上摆摆手，赐他去偏殿更衣。
等大臣们禀报完朝事，付烬明归来。
付烬明跪下：“臣有违圣恩，未能带西佑囚犯归来。
烟火犯刘牛有一小妹柳柳，颇有几分姿色，被太守捉去填房，刘牛上报官府未果，就气急报复，才有了西苑烟火之事。
臣等捕捉后关押在地府审讯，怎料一夜之间，看守的狱卒被杀害，太守被刺杀……柳柳失踪”
付烬明停顿半晌叙说：“太守胸前是一白玉兰簪子，经仵作判断应是柳柳杀害的。”
朝中寂静，无一发言，各家思绪万千。
柳柳逃了！
百里昭和百里明心里都一咯噔。
主座的人一声不吭，面上沉沉，许久“百里昭，你来说说这案子接下来如何。”
“微臣惶恐。”百里昭被突然点名，赶忙行礼。
“你直说便是。”主座的人指尖轻轻敲了敲龙座扶手。
“是，臣以为这案子已经了结。”百里昭直言
那句话在长孙思衡耳边刹那间放大，循环，他呆愣的回首看着百里昭。
就这样结案了
为什么啊！那只是个太守啊！他怎么敢的啊！
百里昭继续说：“付尚书已审讯过了，太守贪色，刘牛只是因私人恩怨而报复朝廷，而柳柳杀害太守后畏罪潜逃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微臣以为此案了结。
除非能找到柳柳，另有一套说辞，或者有更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才可能翻案。
刘牛疼爱小妹，公主仁慈，知晓罪囚伏法后，在天之灵也能安息罢。
而太子洪福，火里逃生，此乃天佑我大雍！我大雍之福佑也！”
说完百里昭行跪拜礼。
百官齐跪“太子殿下洪福，天佑我大雍！”
声震大殿，上下相传，百官行礼。
唯长孙思衡站立。
“好一个天佑我大雍！哈哈哈哈，百里国公啊！朕真是羡慕你有如此聪慧的儿子。”皇上爽朗地笑着“众爱卿平身！”
百里明陪笑着“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昭儿机敏讨喜，亦是陛下的人。”
百官站起。
“此案暂且如此罢，命邵阳寺日夜诵经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付烬明，此案有功，朕赏你黄金千两，当然朕命令你加派人手继续寻找柳柳。
百里昭，德才兼备亦有青春之活泼，朕封你为太子太傅，愿你能教太子以君子风度、君子德才。”
皇上最终定夺。
“臣领旨。”付烬明与百里昭皆跪下。
下了朝，众大人向他们二人贺喜，其中不乏恭维百里明生养了个好儿子。
皇上下了朝就去了书房，在地下的秘室里。
皇上喝着茶，等常翎招来人。
一锦衣披纱，身段袅袅，云鬓花颜的女子，缓慢从屏风后走来……
一★一★一★一★一★
希望妞妞能点亮封面的小星星(轻轻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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