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现实
那天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开始有了一点疏离，最后一天的排练结束后，陈初要回北京，他送她上车，上车前，李斯林叮嘱了一些事后说：“我都听你的。”
陈初看向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无穷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从握着她的手上传来。
几日的愁闷，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陈初心安的笑了。
第二天的演出后台的候场室里，陈初正和公司几个高层股东激烈争执着。争执原因不过是为了公司利益，需要陈初处理好与李斯林的关系。
这里，没有一个人不是在讨伐她，要她以大局为重，以公司利益为先。
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她却不能为自己的生活争取一番，可笑的很。总有人能够把自己的私欲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平时这几个股东便不满了陈初许久，以占用公司资源为由不断针对她，若不是有林深在，以及她后来为公司带来的价值，他们就差明面上给她不如意了。如今又让他们抓到机会，他们怎么能轻易就放过陈初。
可陈初怎能如他愿，一句句的回驳他。他们也没想到，平时客客气气的，今天倒是揭下了面具，拿出了不可侵犯的气势。
谁也没占到便宜。
周柏臣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的还有梅姐。
那位地中海股东像是又找到了同伴一般，一股脑的冲他吐苦水，说陈初做的不恰当。
陈初懒得再与他争辩，她只是公司员工，现在有的一切也确实是公司给的，她理亏，争到最后她赚不到什么好的。
她也知道，今天这下就算是把公司股东给彻底得罪了，以后的每一步路会走的更艰难，回不了的头就向前走。
周柏臣悠悠开口：“魏总，您也别说了，你我心里都明白，齐放走了后，陈初是能给公司带来最大利润的人了，逼她，你最后能落到什么好。”
“话怎么能这样说，我们是为了公司利益，我们不管她，让她被绯闻缠身，她还能有什么商业价值，公司没有利益不说还要被蒙层灰，道乐怎么能不亏。”另一个股东说。
而后又一个股东：“公司是大家的，我们这样也是为了公司好，她当初为什么进公司我们都明白，我们道乐也没有亏待她吧，当年给她家打官司，道乐陷入困境，林总这些年也对她好吧，什么好资源不给她，她呢，觉得现在有了一点价值，又要急哄哄回去，置公司何地啊，有想过林总的处地吗，她哪里管后果怎样，心里只有她的小情小爱。”
梅姐开口：“吴总您现在说这话倒是有大义了，昨天您和哪个情人逛街的照片又寄到了我这，您心里确实装的都不是小情小爱，是想给每个女人一个家啊，你不是荧幕演员，我处理这事也烦得很，以后吴太太那你自己处理。”
吴总这下理亏后不出声躲在了后边。
周柏臣见状打圆给台阶：“今天的事就到这，该散就散，还是说，今天的演出各位股东也是打算上台的？”
剩下一两个股东见状也只能作罢，跟着他们出了门。
周柏臣看了陈初眼，忽的想起了她初见时她的模样，眼里看不到任何希望，似乎那种无力反抗的妥协又再次重现。
他揉了揉太阳穴，出于好心说了句：“你自己的感情自己把握，梅禾也不是一般的经纪人。”
处理不好，还有梅禾。
再不济还有林深。
总有人兜底的。
说完他也出了门，在转角处遇见了李斯林，两人颔首点头示意。
李斯林直觉出了不好的事，从他下车遇上的那些股东投来的眼神开始。
候场室里只有二人，没有外人，梅禾开门见山：“今天想清楚了吗？”
“昨天想清楚的了。”陈初答非所问。
昨天他给她力量的时候，想的很清楚的，她一定要回去的，哪怕这条路很长，很难。
“我和公司一起承担，我会处理好的，不行吗？”
李斯林在门外即使没看见她，都能想到她那张坚持又无奈的神情。
在离开后的换衣间里，工作人员拿错了李斯林小一码的服装，最后拉链坏了。
李斯林忽然又想到陈初，她明白陈初的心，知道她的付出，可感情总有现实问题需要去解决，上一次没有处理好，这一次呢。
这件服装，因为拉链坏掉而被舍弃，而表面上这还是一件完好无损的舞服。
大坏不差，最后的结果也可能就像这件看似完整的服装，关键处，藏不住罢了。
在后台两人一见面，陈初便跑向他，紧紧抱住。
总有人想方设法的要拆散他们。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不能在一起呢，明明每次都差一点啊。
她眼眶渐红，抱的更紧更紧，无视人来人往的人。
这一刻，他们格外眷恋彼此的温暖，像是在说，天塌了他们都要不顾一切的在一起。
……
后来这场演出格外成功，开场不到半分钟便登上了热搜榜，微博疯传这场演出，两个人演绎出了一场唯美冬雪古典舞里从相知相熟，分别最后到相守的故事。
各种通告再找上陈初，或许是舆论导向，在网友知道两人的前任关系后，纷纷留言复合，那几个股东看到了利益又不再管她。
陈初这几天都躺在家里，昼夜颠倒，睡眠时间严重不足，许辞去看她的时候，还以为她从阎王殿里回来，所有的工作都是梅禾在处理。
她不时看下手机，仍是没有李斯林的新消息，他已经离开两天了。
上一条消息是他告诉她，他要去山区学校一段时间，之后便没有了新消息。
演出结束分别时，他告诉自己，“我们这段感情，你要想清楚。”
陈初愣了愣，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你要后退吗？”
他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我是要你想清楚。”
你怎样，我就怎样。
拉链坏了，再重新补回去。困难摆在面前，想清楚了就一起解决。总会有办法的，总能过去的。
……
听说梅禾又和高层那位地中海股东吵了起来，原因是有位舞蹈节目导演通过他想给她递本子，条件各方面都不错，怕本子沉掉，就想找人搭个线。
梅禾知道她不接舞蹈相关的节目，拒绝了，地中海以为她对公司和自己还有怨气。
于是翌日，陈初为了表明自己对公司没有怨气便休假结束投入了工作中。这一工作，地中海明摆着是对自己不满，连着好几天没来公司。
只是这样的光景日子没多长，陈初是被助理多多砸门声中醒来的，她的电话在夜里一般都是飞行模式，没人找得到她。
多多火急火燎的简述了在微博上关于她的热搜，随后才拿过手机打开微博。
骂得可真难听，陈初皱起了眉头。平时的热搜，她才不在意，这次他们扒出了她的家人，舅舅舅妈，甚至她的父母都被扒了出来。
现在的舆论倾向于舅舅舅妈违法贪污入狱，陈初为救家人进娱乐圈，多次被潜规则获取资源，更有传言说是被金主包养了，有图有文字，要不是陈初自己看见了，她自己都不敢信，那个图片里的人自己都不认识。
网友一面在惋惜陈初，一面又在抨击陈初。
这桩案子又重新被搬了出来。
当年的细节陈初又再次被迫回忆，她因为身份没有在在摄像面前露过脸，一切都是林深，梅禾以公司名义处理的。
当时，大家没把陈初与蓝家联系在一块，直到如今，他们将她的父母也扒了出来，网友们才知道陈初是蓝家外甥女，落魄后不惜沦为床上女。
工作不得不暂停，没有任何一个导演不愿意在利益面前及时止损，梅禾告诉她一切事情她来处理，她只需要待在家里就好。
陈初总觉得不安生，心慌慌跳了一天，总觉得后面还有什么大料等着她，她像是被人盯了许久。
不出她所料，半夜里，网友纷纷又开始了吃瓜模式，键盘侠们也开始了他们的‘正义执言’，纷纷抨击陈初。
这一次，他们彻底打击到了陈初，心里那根最柔软最不能触碰的那根弦忽的断了。
他们扒出了她的孩子。
那个还未曾出生的孩子。
有图片作证，那确实是她的孩子，五六个月大的孩子，在她与债主商榷的地方，在她流产后倒地的照片。
陈初愣了很久没有缓过神，此刻她的大脑完全无法运转，那些痛苦的记忆全部再次涌现，一点一点啃噬着她的心。
流言开始传，营销号开始编，在他们全然不知事实的情况下用自己的方式去掩盖事实。他们说，陈初的孩子是被她害死的，孩子爸爸是圈里前不久因为吸毒而进监狱的男星，还制造出了他们以前相恋的照片，纷纷讨伐陈初也是毒犯，要她出示健康证明。碰巧的是，陈初恰恰饰演过缉毒警察里以身试毒的角色，当时她还凭借卓越的演技获得网友粉丝的一致认可，现在在他们想来，便是细思极恐。
而在网络里造谣始终不用成本，轻飘飘的打几个字，就会让别人陷入无尽的深渊中。
可陈初仅仅只是多年前和他合作过同一支广告，两人只是工作上的接触。
更可笑的是，第二天一早，是警察上门带陈初去医院做的毒检报告，随后还在审讯室里坐了一上午。
陈初从来没有如此无力过。
比五年前更甚。
那会她还有勇气，而现在她只是一具拥有完好外表躯壳罢了，将光鲜的外表卸下去，她只是一只遍体鳞伤的流浪猫。
在她还没搞定一件事前，另一件更荒谬的事再次发生在她头上，压得她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舆论的发展。
于是，报告证明她不是毒犯，戒毒所也出示证明，证明陈初未曾戒过毒。
可偏偏仍是有黑粉、带节奏的人找茬，说资本力量大，总能掩盖什么，当年蓝家的案件本来一锤定音却偏偏审了再审。
网友看到‘资本’二字，似触电一般的言论再次导向带节奏那边。就好像，注定了陈初是金主养着的人，她的一切一切金主都会用资本帮她摆平，如果信了，那网友就是最笨的傻子一般。
舆论再次对陈初不利。
公司连着开了一整天的会，在陈初没精打采时，她收到了李斯林的短信，“山里突发泥石流，没有信号，现在安全转移到了另一个村庄，手机坏了没有及时和你联系，我很好，这个手机是村长孩子的，路在修，过两天回去。”
陈初的心忽然安静温暖了许多，及时回复道：“安全第一。”发送成功后又补了一句，“我也很好。我想清楚了，我只管着自己要自由要幸福，一次次招惹你，我早就忘了自己不是曾经的陈初，这次，我们就到这吧。”
现实的重压迎面打向陈初，她只能再次与李斯林走向反方向。
或许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心安一点点。
好多话，好多事，好多人，都仅限于某个阶段里，不抓紧说，不抓紧做，不抓紧爱，会来不及的。
现在这个阶段，有更重要的事情，更多的人，她要去做，她也要去尽力保护。
她不能坚定的认为曾经的他们，也会变成现在的他们，那个阶段的关系存放在那个阶段就好了。
地中海忽然开口：“现在让李斯林出来澄清，谣言就不攻自破了，这办法不直接有效吗。”
公关团队：“现在这确实是个办法。”
陈初冷着声抬头，眉峰锐利：“我不同意。”说看向地中海掷地有声，“之前着急让我和他撇清关系，现在又要他帮忙发声，两头的好你都要占着。我既然和他撇清了关系，谁都不许找他。”
陈初想清楚了，趁现在舆论还没波及李斯林时，她不能连累他。
听到这话，震惊的不止地中海，纷纷议论着，在座的都知道，李斯林是现在唯一的突破口。
倒是林深猜到了她会这样说。
“榆木脑袋啊你，他现在什么身份，他上头的人会不管他吗。”
陈初扫了他一眼，不容置喙的眼神让他止住了接下去要说的话。
“我再说一遍，我怎样都可以，不许扯上李斯林。他是他，我是我。”
“现在你是你，他是他，那孩子确实就是你们的是不是，他能赖的掉的吗，你这样不是堵你自己的路吗。”
“我乐意。”
三个字让地中海毫无反击之力。
会议又进入一段沉默和悄悄话语的局面，林深站起来拍了板：“这件事涉及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有必要再拉人下水，他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吗。”说着就看向地中海。
地中海被看的开始心里发毛，让他发声，只会让更多资本关注到这件事，他们还真赌不起，想着想着，心里更怵，作罢。
“谁也不准去找李斯林切入口，抓紧把热搜撤下来，还有去找华娱公司把证据拿出来。”
华娱公司就是那个网传中孩子爸爸之前所在的公司。
公关团队接上林深的话：“成武京在出事入狱后的前一个月就和公司解约，虽然这样，华娱的股票市场还是大大受损，现在这事正风口浪尖，华娱很大可能不想掺进这事。”她顿了下又说：“还有，热搜撤不下来，估计是背后有人操控着。”
林深喝了口水，随后矿泉水瓶子用力砸在桌上，加深了会议室的低气压：“所以你告诉我，是要我去执行吗，找不出证据就想办法，热搜撤不掉就加钱，我只看结果。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
公关团队报告是个小姑娘，今天第一次报告，现在模样明显是被林深吓到了。
会议再次陷入沉寂中，是许辞和沈棠的到来打破了这场寂静。
周柏臣看到沈棠，眼睑动了动，她回来还没和他说过呢。
许辞：“我来发声吧，通告公关团队写，微博账号密码温姐那都有。”
温岚心蹙眉驳斥：“你要凑什么热闹，这事还没商量好呢。”
“商量好了，还用我做什么。”
许辞的理直气壮让温岚哑口无言。
“我爱凑热闹，发声的事，算我一个。”沈棠说完冲周柏臣挑了挑眉。
周柏臣回了她挑眉，示意她过来。
沈棠微微一笑，走向他后，手肘搭在他的椅背问对面公关团队的老大：“邹总，您觉得有可行性吗？”
邹华敏是公关团队老大，是个干练的女人，带着团队从籍籍无名做到如今圈内的金牌团队，她相信她有解决的办法。
邹华敏这才起身回：“有的沈小姐，现在还不是好时机，怕冒然发声会牵扯到更多人，我会找好时机的。”说完又看向林深保证道，“林总，团队里来的新人还不知道你的工作方式，请见谅，我会给你你想要的结果。”
林总抓了水瓶欲离开：“今天会就这样，散了。”
别的股东忙着起身叫住他，“林总。”
林深现在一身的戾气，地中海偏偏要上赶着惹一身腥。
他不耐烦转头：“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你去讲。”说着就将水瓶朝自己的一扔，水瓶异常给面子的立住。
股东盯着那水瓶，又转眼看向他的脸，那眼神就差当场把他吃了，他只得默一波，谁让他股份不如他呢。
会议结束后，李斯林的短信进来，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好，你想清楚就好。”
陈初拧开瓶盖喝了整整半瓶多的水才起身，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都是假的，只是她也习惯了她想要的，最后往往都会再失去，
她记得，陈忠华和那个满身傲气风骨的陈初说过，你太骄傲了，会吃苦头的。
她当时毫不在意地回：“我什么都有，是你们让我这样骄傲的。”
她不明白的是，她如今已经褪去了那身傲气，怎么还是得不到她想要的，怎么还是这样苦呢。
陈初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是梅禾送她回来的，门口有个快递盒子，她看了名字后顺手拿了进门。
“有个你快递，给你拿进来了。你洗个澡就睡吧，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楠楠那边，你放心好了。手机不想开就关机，有要紧事我会来找你。”梅禾再叮嘱了点事情就离开。
从梅禾成为楠楠干妈后，陈初就没担心过楠楠的起居，陈初工作起来长时间不住家，楠楠便住她家里，学校也在附近。
梅禾一心扑在工作上，如今还没有孩子，和楠楠相见又甚欢，在楠楠同意后，两人又一同去监狱探望蓝氏夫妻，这才定了下来。
梅禾说她从事工作这么多年，确实没有像对待陈初这般对待过别人，没有理由的想拉她一把。
陈初在一次颁奖会上说过，没有梅禾就没有现在的陈初，没有梅禾，这条路，她不会走到现在，没有她，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陈初洗过澡后躺在沙发上，裹上毯子，合上眼，房屋内很安静，可她还是没有睡意，就这样静静过了好久好久后才睁眼，墙上的时钟显示233分。
随后她的视线又落在快递盒子上，回想了一会自己淘宝记录无果后起身拿了小刀打算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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