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从名义上说,太宰治和季燕池都并非是港口mafia的正式成员,而从实际上说,太宰治倒基本上没有怎样参与过港口mafia的行动,而季燕池却是许多行动最受欢迎的编外人员——对于任何行动而言,她都是最后一道保险,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减轻人员的损失。
就算在森鸥外继任首领这件事上,两人的贡献也是有目共睹。然而新任首领森鸥外却对他们态度暧昧,目前为止并没有正式接纳他们加入港口mafia,然后给予重要职位的打算。
但他经常把太宰治叫去办公室,似乎是在指导着他什么。
季燕池仍然和前代首领在的时候一样,大多数时候不在港口mafia,只有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相比之前来说,她待在港口mafia的时间显得更少。实在让许多有心之人担忧再这样不受重视下去,季燕池会干脆离开港口mafia。
随着时间流逝,知晓前代究竟是用了怎样手段留下季燕池和太宰治的人已经为数不多,而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没有把这件旧事拎出来广而告之的打算。有一部分是希望这两人能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另一部分就是迫于某人的威胁,而不敢将其说出。
好在季燕池并没有表露出要离开的想法,如果赶上她有时间,且通过了她特有的那一种评判标准的队伍,都能邀请她和他们一起行动。
即使与队伍中的成员并不熟识,她也会尽心尽力地治疗。
冷血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季燕池结队的——当然,他认为自己作为杀手,并不需要任何退路。
况且,冷血本来就是最好的杀手。
他杀人不使用异能。甚至连枪都不用。虽然随身带着刀,但也不会在工作上使用,他会利用在附近存在的东西来完成工作工作。钢笔、酒瓶、电灯的装饰绳。所有的东西一旦进入他的手中,就会成为比子弹更危险的凶器。
他本人就是行走人间的死神,天生对“被救”这件事并不感冒。
不过,了解到傻瓜鸟和钢琴人想让他和组织现有的唯一治愈系异能力者打好关系的企图,加上他们计划里可能成立的“互助会”,所以即使觉得多余,冷血也没有拒绝组队这件事。
他没觉得自己会需要到季燕池。只是就算如此,他也明白对于港口mafia来说,治愈系异能力者的重要程度。所以他并不会怠慢对方,甚至会因为她而调整自己的计划。
在调整后的这份计划中,季燕池会作为提供港口mafia犯罪证据的重要证人,而被目标接见,并商议能否让对方为她提供保护,然后他会借助她对目标注意力的吸引,利用身边的物品将目标断头——总的来说,调整的部分是除了最后一句话之前的所有内容。
前面这一部分实际上也是完全可以删除的内容。
季燕池并未对这个计划进行反对,即使知道冷血实际并没有需要她帮忙的意思,但出于尊重,她也非常配合地进行着计划。
只是在见到目标的这一步出了差错。
或许季燕池那份稚嫩的美貌的确符合这个被发现有不良嗜好的人的胃口,在季燕池说完自己有港口mafia犯罪的证据后,他居然笑吟吟地说:“那件事不急,这位美丽的小姐,不如我们来聊聊其他话吧?”
“比如,你看上去如此精致,就像一份被打包过后的漂亮礼物——我说,把你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我,怎么样?作为交换,不管你有没有那样的证据,我都可以庇佑你。”
面对这出乎预料的话语,季燕池的表现是一怔之后,微笑了起来。
之后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冷血顺利将一直追逐港口mafia罪恶、自身却也足够肮脏的此人斩首,并将其头颅带回组织作为完成任务的证据。
但直到见到钢琴人,被他一句“你怎么在发抖,今天任务有那么困难吗”问住,冷血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在发抖……而且他违背了自己作为一个杀手的基本素养,在杀死对方时,他迸发出了锐利的杀气。
而那杀气并非是针对自己的目标,反而更像是垂死挣扎那样,徒劳地抵御着身后的某种东西。
尽管结局没变,但这本来是在他身上不该发生的错误。
他沉默了很久,才艰涩地回答:“……那一瞬间,我感到了极大的恐怖,如果说面对异能者,是面对浅层的池塘,干部和首领是湖泊,那么……”
“我那一瞬间,应该看见的是浩瀚的汪洋。”
作为能与异能者匹敌的杀手,冷血有着特殊的体质,他的皮肤能够感应到杀气和异能力的反应,所以才能在任务中无往不利——他很难形容那一瞬间自己体会到了什么,只能说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算连他一起被季燕池杀死,然后这个世界被她打得稀巴烂,恐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是让他到现在都为之发抖的恐怖,所以他希望钢琴人能够再谨慎地考虑一下,是否要邀请她加入“互助会”。
毕竟只是治愈系异能力者的话,是不可能让他也感到恐惧的。
闻言,钢琴人对着他微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
面对来邀请她加入“互助会”的钢琴人,季燕池的回答是:“不用,谢谢。”
钢琴人感到诧异:“可我还没有说我邀请你的理由和这个组织的存在价值。”
季燕池摇头,她把自己手上的文件放下,对钢琴人做了解释:“之前傻瓜鸟来接受治疗的时候,曾经有提过互助会,我有了解,所以才拒绝。”
“互助会的成立是为了促进大家合作共赢,成员的目标是五大干部的位置……我对那个位置并没有想法,觉得自己不算适合,何况我实际并没有加入港口mafia的意思,所以才拒绝你。”
“原来是那家伙说漏了嘴。”钢琴人走近两步,“真让人吃惊,无论是组织内还是组织外的人,都向往着干部的位置,因为那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特权和荣誉……对于在港口mafia内声名显赫的燕池大人来说,居然并没有这样的野心吗?”
他缓声:“要知道,以燕池大人的重要程度,加入港口mafia之后一定能轻松成为干部吧?”
“干部虽然享有权利,却也必须承担应有的责任,况且顶头还有上司,更需要在意元老们的安排,束缚太多,所以我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季燕池回答了他,然后像感到无趣一样,又把那份文件拿起。
她没再继续说话,所以这样的行为,从本质上看,无异于是对钢琴人下逐客令。
钢琴人在加入港口mafia后,就以他性格的反复无常著称,往往会被概括为“残酷”。而且他是这座城市中最好的工匠,制作的□□有着可以比拟于真货的质量,所以备受重视,在组织中的地位一天比一天更高。
但他并没有对季燕池的逐客令感到愤怒,反而更有兴味地微笑了,他向季燕池行了一礼,也不等她表示什么,就自己走出去了。
临出门前,他说:“我是不会放弃的。”
季燕池垂下眼睛,对这样的宣言不置可否。
她确实知道他为什么来邀请他,左不过是因为今天和名为冷血的杀手搭档时,她因为听见那句熟悉的“像一份被打包过后的漂亮礼物”而产生了反应。没做控制是她的原因,旁人对此感到兴趣也很正常——但她本人的的确确对加入互助会这样的组织没有任何想法。
她不需要太多社交。现在应付太宰治一个人就很让人头疼了。
季燕池抬手,扯开自己胸前的蝴蝶结,又仔仔细细地把缎带绕过手指,一点点系好。
“啊,你很喜欢戴蝴蝶结吗?”
“但是再怎么把自己包装得好看,你也只是我们的一个礼物而已。”
“看看你吧!就像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一样,多么适合被送出去啊。”
蝴蝶结并不能证明什么,她不是礼物,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更不会是。
但蝴蝶结只系了一半,还差另一边的圆没能成型,就被迫停下了——季燕池猝然站起,身后的办公椅被这股力道直接掀翻,轮子在空气中滴溜溜地空转着。而下一瞬间,她的身体消失在了原地,空气中只留下一闪即逝的银白光痕。
……
贫民区的确经常发生争执,这里总会塞满从黑市之流的地方流出来的违禁物品。黑色组织或许知道,但也并不多加管控。譬如枪支弹药,虽然少见,却绝不稀有——所以枪战偶尔也会发生。
太宰治高举双手,嘴角噙了一抹无所谓的笑,身体姿态无论哪一方面,都在表达“我很无害”的这个意思……可惜的是,他面前的暴徒并不吃这一套,他手指发抖,却很执着地将食指搭在扳机上,然后把枪口对准太宰治的眉心。
在这样的压迫感下,太宰治的笑容没变,他对着他说,甚至还走近了两步:“啊呀,找我为目标的话,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呢,这位先生?如你所见,我可是连衣服都脏脏破破的穷光蛋啊,如果穷困潦倒的话,去劫持富人总比我要方便吧。”
话落,太宰治还有意拎起自己的衣服向对方展示,对方不错眼地盯着他,并没有要为他的话语转移视线的意思。这让他叹了口气,但还是继续道:“所以,是有预谋的吗?我大概明白了,但愿你明白你在做什么——”
“是为名叫胜村的那个男人吗?”
他这句话出,面前的人抖得更加严重了,他像终于撑不住那样,喉咙痉挛两下,才大叫出声:“港口mafia的首领,承诺过只要我继续为他走私那些东西,就可以给我无比大的利润!可是你们让他死了!我给了他货,钱却没拿到手!现在我被那群疯狗追咬着,无处可去,这都怪你们!怪你们这群让他死掉的人!”
他说着说着,嘴角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却在落泪,活像个大写的疯子。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太宰治微笑着,又上前了一步,这下枪口是真的离他很近了,只有三步的距离而已,如果开枪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盯上我作为目标,那你也应该知道吧?我本来就寻求着死亡,你的所作所为只是让我达成了目的而已,这是你需要的东西吗?”他压低声音,仿似恶魔的劝诱,“你甘心就这样吗?”
面前的人发出了伤狼一样的嚎叫,他痛苦地落着眼泪,好像真觉得自己是为了正义而来的复仇使者那样,说:“不——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只有把你杀了……我才有可能把其他人引来——”
不知是误触还是有意,他手指关节处发白,扣下了扳机。
……还是不应该和毫无计划,只是一时兴起的疯子讨论逻辑这种事。
这是太宰治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季燕池今天可没跟在他身边,所以被子弹命中致命部位的话,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都是会死啊——但这是他一直以来所渴求的东西才对吧?借助死亡,从荒芜的梦境里真正醒来。
其他人的内心,随时可能变化的气氛,那些无趣的交流,他都已经读够了,也明白了这个世界有多乏味,所以才无比希望着获得解脱。
他一直以为,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从此地正式逃离。逃离吧,逃离自从他们死后一直折磨他的喋喋不休,逃离于始终未曾卸脱的枷锁。
只有这样,才能回归本该早日拥抱他的死亡。他早就该死了,在那些杀手开枪的时候就该死了,但子弹到底没能把他一起带走。
现在死去的话,也挺好。
……那,为什么会遗憾呢?
为什么事到如今——主动凑到那个枪口之前,让剧本顺应着他的思路发展,诱使对方开枪的他,会感到这样强烈的遗憾呢?
……他果然还是……
太宰治放松身体,调整着自己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以上内容,是他的最后一个想法。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在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迄今为止最狼狈的季燕池。
她总是干干净净,而且像具有强迫症一样,她胸前的蝴蝶结居然两边圆形的大小是一模一样的。而季燕池身上的衬衫总是像是最早的初雪那样干净,是最清澈不过的白色——但现在,她的蝴蝶结散开了,白色的衬衫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被挂得面目全非,便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伤口。
像是穿过被打碎的玻璃后划出的伤口。
那些红把衬衫浸透,然后滴滴答答地向下蔓延,但季燕池似乎并不在意这份痛苦,她看着被自己切成两半的子弹和击晕的人,转过身来看着太宰治。
她露出了放下心的表情:“你没事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
季燕池轻声说:“……别这样做了,我会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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