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北院的考核

方曲紧皱眉头，许是为侄子捏把汗，又可能是担心月思卿走后门，总之，他没有离去，而是站在门旁观看。
  另一名清瘦老者点了下人数，同身旁的许孟低语几句，才开口说道：“同学们，这次考核的题目是－－每人炼制一枚红灵草！”
  炼药班的学生们听他说完，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连方曲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问道：“红灵草？那可是七品低阶药草，入门一年就能炼制，毫无困难。孤”
  许孟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是我们北院的考题，怎么，方导师有意见？”
  方曲赶紧摇手，谦虚地说道：“大师们出题，小子怎敢有意见？以为听错了而已。阙”
  许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才对着目瞪口呆的学生们解释道：“往年考核内容都是炼制七品高阶丹药，但我发现，很多学生虽然能炼得出七品高阶，但手法、态度却相当不认真！炼药一行，最忌讳求成，所以这次老夫改了考题，炼制最简单的红灵草，从你们的炼制手法和所用时间长短便能分出高低。好了，现在分发药材，有半柱香时间准备。”
  说完，另两名老者取出一个大袋，给每个学生分发红灵草的炼制原料。
  那些学生震惊之后恢复了平静，逐一从随身行囊内取出药鼎，仔细检查起来。
  月思卿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红灵草么？她早就炼烂了。
  带着这丝愉悦的心情，她也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自己的药鼎。
  药鼎一出现，一名清瘦老者便注意到了，忍不住问道：“同学，你这药鼎材质看起来不错，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至少在三百年以上吧。”
  眼光不错嘛！月思卿笑着说道：“四百年。”
  旁边其他学生都忍不住朝她看来，四百年的药鼎，在一群炼药班新生当中算是翘楚了。反观他们用的药鼎，最高不过一百多年的。
  “新生便用四百年的药鼎，真是浪费了！再好的药鼎有什么用，炼不出药也是白搭！”方曲站在门边，阴郁的脸庞充满了不屑之色，眼中更是对月思卿炼药态度的批判。
  月思卿一直忍着他对自己投来的各种眼光，听到他这么说，终是没忍住，抬起头，笑盈盈地说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炼药也是一样，好的器具提高一半炼药的成功率，有什么不妥吗？方导师？”
  方曲轻哼一声：“只怕你的炼药技术被这好药鼎给误了！”
  “误没误，等会儿就见分晓。”
  月思卿说完，瞥见身旁其他学生已经打着火石，在炉鼎下方生起了普通火焰。而离她不远处的方敬却没有动静，直到月思卿看向他，那个长得与方曲有几分相似的瘦小少年才扬起下巴，右手伸出，轻喝一声：“生火！”
  一股青色火焰自他的指尖燃起，一下就跃至一尺高，幽冷的火焰一生起，离得近的两名学生炉内的火焰顿时灭了。
  方敬高傲的眼神中划过一抹得意，他的叔叔方曲嘴角也生起一丝满意的笑，看向许孟等人。
  “兽火？不错，是个炼药的料。”许孟冲这边微微点了点头。
  炼药师之所以难寻，是因为精神力强大的人并不多，而在这些人群中，能拥有兽火的也不多。有些人是契约的灵物自带火焰，更多的人则是采用冒险的法子——吞噬兽火，但这种方法比较危险。显然，方敬属于前种。
  方敬扭过头，朝同排的月思卿投去明显挑衅的眼神，无不傲慢地说道：“兽火，不是人人都有的！”
  那两名学生自叹倒霉，待方敬的火苗小了些，拿起火石再次生火。
  月思卿不屑一顾地一笑，右手探出，心里低喝道：“小粉！”
  一簇赤红色的火焰在她秀气的指尖上缓缓腾起，并不猛烈，也不招摇，三寸长的火舌轻轻喷吐着。
  而就在她放出火焰的同时，那两名刚刚将火焰生起来的学生，再次悲催地发现，火焰又灭了。
  方敬也惊骇地发现，自己的青色火焰瞬间被逼迫到了指尖。
  他刚想说什么，“嗖”的一声，月思卿指上的那抹赤红猛地一窜，飞至半空。“啪”的一声，方敬的火焰灭了。同时，屋子里响起不少学生的悲叹声：“我靠，灭了！”
  众人都不禁回头看向月思卿的火焰，羡慕嫉妒恨呐！
  月思卿这才收了火势，将赤红火焰投进鼎下，慢悠悠地冲方敬说道：“不是只有你拥有兽火！”
  方敬脸色奇差，药鼎比不过，火焰都差人一等！他气得咬牙切齿，哼道：“就不信你药炼得有多好！”
  那边，许孟和两位老者的脸上都划过一丝喜意。
  这届学生当中，居然出现了两个拥有兽火之人，尤其是这个梦思卿，兽火至少在五品之上，看来夜玄推荐她果然有几分道理。
  月思卿没有理会方敬的最后一句话，而是不急不躁
  地检查着桌上分发完毕的药材，每人面前都有两份原药材。
  待其他学生则小心翼翼地再次生火。

  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了，许孟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同学们，没问题了吧？没问题，我们就开始炼药了。”
  一声命下，所有学生都忙碌起来，将原药材一样一样扔进鼎里融化。
  所有的学生炼制红灵草的步骤都一样，先投红株果，再投长须草，接着投其他的，这是红灵草的固定药方。
  月思卿在投入红灵果后，第二个投进去的却不是长须草，而是赤岩浆果。
  方曲眼尖地看到了，立刻喝道：“你在搞什么鬼梦思卿！红灵果能和赤岩浆果一起投放吗？你想炸炉是不是！”
  他的话音一落，“轰”的一声，炉鼎炸裂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不过，炸炉的不是月思卿，而是坐在月思卿前头的学生。
  他本身就有些紧张，好不容易克服了情绪，正小心地投着药材，方曲的一声厉喝将他给吓得浑身一哆嗦，火焰没控制好，导致了炸炉的悲剧。
  月思卿不急不徐地抬起眼道：“方导师，今天你既不是考官也不是学生，还是老老实实地闭上嘴，你的学生都被你吓到了！”
  方曲嘴角直抽，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自己的学生，想说什么，看了眼其他聚精会神炼药的学生，终是没有再开口。
  许孟的脸上多出一丝笑意。
  之所以没有出言指责方曲，是因为炼药时的心态也很重要，像那个学生，仅仅被一声厉喝就炸了炉，日后的成就还能高到哪去？
  不过方曲话里的内容，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梦思卿居然将红株果和赤岩浆果一起投进炉鼎？天啊，她到底会不会炼红灵草！
  须知，每种药材，其药方中药材的顺序是经过无数次试验，确定不会起反应才固定下来的，随意调换药材顺序，只会导致药材间的排斥，最终炼制失败。
  许孟身后的两名老者看向月思卿的眼光流露出淡淡的惋惜。
  而许孟，眼中则噙着惊疑之色，两眼盯住月思卿的药鼎。
  红株果和赤岩浆果融化成一汪淡红的液体，不分彼此，月思卿才投入了长须草，待长须草融化彻底，再投入后面的药材，就这样，直到将所有药材都投了进去，她才盖上鼎盖，开始凝聚丹药雏形，同时闭上双眼，用灵力感知鼎内情况，掌控火焰的温度。
  方敬在百忙之中朝她射来一眼，见她居然闭上双眼坐在药鼎前，忍不住冷笑一声。
  闭着眼也能炼药？笑话吧！她以为她是大师吗？
  这回，她死定了！
  一面想着，方敬发现自己鼎内的丹药已经慢慢凝聚干涸了，他的脸上不由绽开惊喜的笑。
  许孟负手站在屋子一角，凌厉的目光在每位学生面前扫过，在看到月思卿时，他略微有些吃惊。
  又过了会儿，一股淡淡的丹药香传传了开来。
  方曲发现自己侄子的药鼎内已经出现了丹药雏形了，不由大喜。
  一颗粗糙的椭圆形丹药在鼎内跳来跳去，只是还需要更加精致的打磨，但丹香却已经抑制不住了。
  方敬扭头看月思卿时，后者的药鼎依旧闭得严严实实，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装什么装，恐怕鼎内早就一团稀粥了！”低喃一声，他继续炼药。
  而这时，月思卿睁眼了，清幽的双目睁开，右手一动，猛然揭开鼎盖，左手在药鼎上一拍，一粒浑
  圆的丹药从鼎内迸射而出，随之而来的是浓郁得散不开丹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屋子。
  “我炼好了。”她站起身，右掌心缓缓托起绯红的精致丹药。
  方敬不敢相信地看向她。
  怎么回事？
  她的药鼎一直没有动静，怎么一揭开就炼好了？太神奇了吧！他都要怀疑这枚丹药是不是她提前放进去的！
  这一惊，心思便乱了。
  方曲的喝声在耳边响起：“发什么呆呢，丹药快要爆炸了！”
  方敬大吃一惊，连忙收敛灵力，再看药鼎内时，雏形丹药正在不安地跳动着，表面竟然开始膨胀了。
  方敬到底没有经验，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中就听到方曲怒吼：“还不停止火力！”
  他来不及想太多，赶紧停掉了火焰，那枚粗糙的丹药才停止了燥动，安安静静地躺在鼎内。拾起这枚坑坑洼洼的半成品，方敬简直欲哭无泪。
  七品初阶的红灵草……就被他炼成如此丑陋的样子！
  又过了会儿，其他学生，除了两个炸炉的，一个半成品，另外三人都炼制成功了。
  许孟让他们将丹药一起交上来，放在贴着自己名字的瓶子里。
  三名老者便在讲台上观看起这些丹药，低声交谈起来。
  商量过后，许孟终于抬起头，举起一个小瓶子说道：“同学们，这里一共有五枚红灵草，现在公布分数。”
  “这枚半成品的，我们只能给他打五分，这位是——方敬。”
  方敬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
  “这枚丹药，是李言同学的，评七分。扣除三分，是因为他在炼药中有些焦燥。”

  “这一枚，评八分，刘鸿伟同学炼药态度基本认真，但丹药成色不够完美。”
  “这枚，评九分，基本完美。”
  “最后一枚。”说到这，许孟停了下，眼光扫向月思卿，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赞许之色，“满分！”
  座下顿时响起一阵哗声。
  能被炼药系的许孟评成满分，那可相当完美！
  许孟赞叹地说道：“不说这枚红灵草无比完美，炼制时间又短，梦思卿同学在改变药材顺序后仍没有半点影响，说明了她炼药态度非常沉稳。”
  方敬这时忍不住了，叫道：“可是许主任，梦思卿刚才在炼药时偷偷睡觉！她肯定作弊了！”
  许孟脸色一沉：“这枚红灵草出炉时间不超过半柱香，睡觉能炼得出来？梦思卿同学是在用灵力感知，这种高境界，你自然不能理解！”
  他含笑看向梦思卿，说道：“你，我要了！”
  其他学生都面露羡慕之色，能成为许孟的弟子，是每名学生的梦想。
  而此时，一名连初级炼药班的学生就将他们全挤掉了！唉，不过，实力不济也怨不得人啊！
  “许主任，让我看看梦思卿炼的药可以吗？”方曲紧握双拳，一字一字说道。
  许孟扫了他一眼，没有拒绝，示意一名老者将瓶子递了过去。
  方曲看着瓶内浑圆无比、毫无瑕疵的红灵草，眼中喷出了怒火。
  他原本觉得侄子此次拿第一是十拿九稳，肯定能拜入许孟门下，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他不喜欢的梦思卿，不仅将他侄子毁了，还将他所带来的所有学生都打败了！这让方曲气得快要吐血，他是跟梦思卿有仇吗？
  但眼前这枚丹药，炼药二十几年的他，也挑不出任何差错！他只能一脸灰暗地将瓶子还给了许孟。
  许孟这才招呼月思卿过来，将丹药还给他。
  “多谢许主任。”月思卿并没有其他学生想象中的受宠若惊，淡然说道。
  “还叫主任？”许孟乐呵呵地说道。
  “导师。”在她心里，夜玄已经是她的炼药老师了，她不想再认第二个，不过为了亲切些，还是去掉了姓。
  许孟一怔之后，微微一笑，倒也不在意这些虚礼，说道：“梦思卿是吧，来，跟我过来。”
  月思卿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许孟的炼药室就在这所院子里，他给了月思卿一套白色的炼药师校服，嘱咐她每天下午过来学习，时间正好和初级班错开。
  月思卿又聆听了一些炼药班的规矩，这才向许孟告别，出了炼药院。
  转角没走几步，便看到方敬站在前头。
  后者一脸怨恨地望着她，冷声说道：“梦思卿，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炼药怎么会失败！”
  凭他的天赋，又拥有兽火，肯定能拜入许孟门下，结果因为心态不正，没人想留他。最后还是看在方曲面上，另外一名导师勉强地收下了。
  月思卿这会儿可没有刚才考核时那样好脾气了，拉了拉校服的衣领，冷冰冰地说道：“不好意思，你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知道，我现在的导师是炼药系主任，你若得罪了我，我让你滚出北院！”
  狠厉的话语毫不似一名九岁的孩子。
  这个地方没有炼药系的导师，就她和方敬两人，她可没必要装得那么大度。
  方敬被她狠辣的威胁气得嘴角都歪了，怒声道：“如果不是你，许主任就是我的导师！”
  “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就算有，也绝不会是你！”月思卿说着从他身边走过。
  “去死吧！”方敬气极，一个纵身朝她扑去。
  月思卿头也不回，听风辨位，身子一侧一矮，已经抓住方敬的右腕，将他猛力摔了个跟头。
  “偷袭一名战师，找死么？”月思卿居高临下，冷冷说道。
  方敬小而阴毒的眸子紧紧盯住她，蓦然张口，一条青色火焰的长龙朝月思卿扑面袭去。
  灼热的温度瞬间逼近，月思卿心头一沉，在危险的驱使下本能闪躲，同时，一样东西自眉心飞射而出，在她面前铺开一张红网，将那青焰尽数吞入，膨胀为一头庞大丑陋的猛兽身形，冲着方敬直扑而下。
  凄惨的叫声响起，方敬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长发被烧掉一大半，剩下黑糊糊的一团顶在头上……
  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月思卿赶紧大叫一声：“回来小粉！”
  叫声一落，那团红焰猛兽又化成一条直线朝她飞来
  ，落到她肩膀上时变成一只小小的粉色毛团，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
  看着一脸黑灰的方敬，月思卿嘴角轻抽，罢了，这是他自找的。
  她没再说话，抱着粉团大步离开。
  原本想将小粉收回空间，可粉团却不同意，在她的怀抱里滚过来滚过去，弱弱的声音更是在意识空间内响起：“主人，银色大哥要修炼，白虎大哥又懒脾气又坏，我要陪在主人身边……”
  白虎王立刻在空间内怒吼：“你这头丑陋的怪兽说谁呢！在主人跟前告状吗！”

  “呜呜好怕……”粉团赶紧缩进月思卿的怀里。
  “给我滚回来，本虎王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脾气坏！”白虎王又愤吼一声。
  “好了，都不许再说了。”月思卿无奈地插嘴，不知道她切断空间联系时，这两个家伙到底闹成什么样！
  她轻抚了抚粉团的细绒毛，说道：“在外呆着也行，不过不要随便放火，要当一个普通的宠物。”
  “我不会的，不会的！我最不喜欢杀人放火！”粉团赶紧撑出一只肉肉的手爪立誓。
  月思卿见它这么可爱，也就忽略了它原身有多么恐怖的事，笑着抱住它往前走。
  前面便是西舍后楼，中级班和高级班的宿舍区域，穿过去就是导师别院。
  此时正是午时散学，不少中高年级的学生成群结队地回宿舍，看到一名初级班学生抱着一只粉色小球走过，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梦思卿！”这时，有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月思卿脚步一顿，侧头朝声音传来的那座宿舍楼看去。
  只见脸色苍白的仰英在两名女生的陪同下缓缓朝她走来。正午的阳光很是绚烂，但依旧照不暖仰英那张如结冰霜的脸庞，内伤还未好全的她，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虽然她是中一的学生，但月思卿没想到会碰上她。
  走近了，仰英便是一声冷笑：“梦思卿，你好本事啊，居然叫我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下跪，你叫我们仰家将面子往哪搁！”
  如果不是世家不好插手学院的事，仰家估计早就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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