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具备
“现在去,晚一点，现在去，晚一点……”
立夏一边碎碎念,一边祸害着路边随处可见的野雏菊,他在数花瓣。
在数了第六朵野雏菊的花瓣后,终于轮到了‘晚一点’的结束，立刻愉快决定，要拖到不能仔拖的时候再去见森鸥外。
解决了当下的最大问题后，立夏拍拍手,快乐的走在横滨的街道上。
那是种在抛开一切后,全然的放松,他看上去再没有什么心事，一扫浑身沉重,只向着高兴的地方去,露出轻松且欢畅的笑。
魔神随之搭话,他偶尔应答,有时沉默,大多时候只是哼着不知所谓的曲调,闲散的逛着，也看着。
他看着欣欣向荣的横滨，即使近几天因为mimic的进入而封锁了多个街区,依旧繁华。
作为港口城市的一面,淋漓尽致的展现,没有先代首领时期肃败的萧条。
‘立夏在干什么？’菲尼克斯。
‘人类喜欢闲逛。’巴尔。
不死的红鸟,在清越里发出鸣啼,一切的问询,皆有所回应。
“我喜欢闲逛。”立夏认同。
‘闲逛是去哪里？’萨米基纳。
‘是可以去任何地方。’嘉波。
“是可以去任何地方。”人类少年因而快乐着。
‘任何地方是什么样？’巴巴托斯。
‘无拘无束。’古辛。
序列11的魔神古辛,能将敌意转为善意，予以一切问题的结果与意义，维护情谊的尊严与荣誉。
“是无拘无束。”
人类少年认同，承接下魔神的权柄与善意，得到一直以来疑问的回答，未来也将共同维护这段关系的荣誉与尊严。
……是的。
一切皆未来，理想即尊严。
“我们走吧。”立夏在沿街的长椅上坐起，他整理了一下裤脚，大步向前，“一起去看看这个城市。”
像是久违的，每一次灵子转移前夜最后的放松，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他和祂能去做任何事。
沿着街道行走，偷偷翻过明黄的封条，越过设置的路障，被魔神消匿身形的人类少年偶尔也会故意踩过积水，溅起零星的明亮。
他们径直去了鹤见川，大丛大丛的芦苇高高挑挑，在风里飘摇。
像被揉碎的云彩，晕开金黄的朝光……而水上粼粼的光，如若太阳的网。
人类少年在一切美丽里席地而坐，青草带露穿过他的指间，魔神与之十指交握。
大团细密柔软的阴影在立夏身前铺延，他仍被亿万底纹奇诡的眼瞳所凝视，却并不狰狞，只有安静。
在常世之人不可见，不可触及，无法听闻的，只属于怜悯之兽和藤丸立夏的世界里。
他听到那些来着太古的语言，特有的韵律与节拍唱着一首歌，曾被吟游诗人所奏响。
诗里唱着：曾有个人类的孩子走向高山，踏入神的领域。
他看到美丽的景色，而待天色渐晚时惊觉回神，赶回山下的家。
时间已过数百年，那是村里岁月流逝，没有任何熟悉的人，只有当年的那个少年依然年轻，岁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还唱着这个关于时间的歌。
立夏神色怔然的盯着自己的手掌。
魔神的肢触，自然而然的纠缠交握，将人类的皮肤一点点覆没，像被漆黑吞噬。
带着点点欢愉的歌还在继续，像承接了一段来自的太古的风，其中声音有粗砺有清澈，或明亮，或低沉。
72重声线里，‘祂’赞颂唯一之人的不老不死，永远年轻。
是祝福，也是诅咒。
是深爱，更是怜悯。
藤丸立夏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在鹤见川所波折的水影中，是碎落的太阳。
……突然之间，因对于未来过于长久时间的未知，他产生迷茫。
双手浸过鹤见川水，带起一串湿润，投射出无数泡梦一样的，这个世界和自己。
“……现世已经没有遗憾。”
最终，立夏也只是这样对自己说。
人类生命短暂，无法允诺，留不住也不可追，但时间被定格之后或许不是。
怜悯之兽感到欢愉，立夏觉识到在更深出所涌现的那些轻松，和说不出的欣悦，像积攒千年的沉重正被离散。
却并未向上，而是积淀在更向下的深处……那是，属于魔神的感情。
他和祂，一起淌过鹤见川，河水若无物，承载着人类的体重，令他无比轻盈的走过，被魔神权能所隐藏的身形无法被看到。
只像一阵江风的走过，有人离开。
特殊时期，封锁区内空无一人，立夏拖拽着庞大畸怪的影子走进闭锁的电影院。
影子里百万只眼睛开开合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看到密闭空间，黑暗里的爆米花，可乐机，堆叠的纸杯。
草莓奶油色的魔神肢触在少年脚下探出，偷偷摸摸的捏走了一只纸杯，又打了一杯可乐。
滋啦啦的声音后，魔神们打开电影院内的灯，碳酸饮料的气泡在发出声音。
‘电影院……！’巴巴托斯
‘据说是人类约会最佳地点之一。’赛共。
‘约会。’马尔巴士。
‘……’
立夏不会操作电影院的一干设施，试着调试半天之后仍未成功，兽似乎有些焦躁，蓝色的眼底断断续续流泄着瑰丽的金色。
几番浮动，最终归于纯粹的湛蓝。
立夏眨了眨眼睛，安静的看着信号缺失一样的荧幕，满屏雪花色来回闪切。
他按着一侧的影子，在这个位置上坐到一支短电影结束的时间后，才向外走去。
电闸在立夏离开的那一刻自动跳断，电影院内回归平静，漆黑。
静到毫无痕迹，像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离开。
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比较临近封锁区，只有零星的几家店还开着，立夏挨个逛了逛。
在acg的周边店里摸了摸初号机的手办，看了下橱窗里拼好的高达，最后在收银员可爱的声线道别之中走出店外。
‘什么也不买吗？’艾尼。
‘那个叫做高达的模型。’弗内乌斯。
“……下一次。”立夏笑了笑。
等一切结束，还能回来，还有未来的时候。
现在，彼此心思互通，再无隐晦的兽，在听到人类少年的想法后变得沉默。
祂教他不死，他仍旧没有学会永远活着，依旧准备好那个可能会为泛人类史而死的未来。
他不会带走任何东西，即使是作为纪念品也不。
午餐在沉默里结束，立夏将拉面里的鸣门卷留给了巴巴托斯，兽盯着自己的一部分，不爽地‘啧’了一声。
夕光逐渐晕长。
他带着祂一起，去了很多地方，去看路边的野雏菊，去看鹤见川，去电影院里坐着，去acg周边店里走走停停。
横滨的中心，最高的摩天轮转了一圈，从地面到制高点，从制高点回到地面。
在天空上，人类少年曾抬手触过盖提亚的虚影，那白发金瞳的兽王投以安静的目光。
祂没有微笑，只有金色的注视。
硕大的港口城市，只有风吹过的声音，72个心跳，他的叹息。
是他和祂一起度过的时间。
最终，立夏向着城市更深处走去，此时夕阳迟暮，有人在地标建筑下有所预料一样的等待着藤丸立夏的到来。
“欢迎――”
黑发微卷的少年拖长着极具特点的声音，他有一双夕雾色调的眼睛。
港口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双黑之一的太宰治。
“首领在等你哦。”一侧眼睛被遮盖在绷带下，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和以前一样。”立夏回答，他目光平视前方，对港口大楼内部没有好奇，也没有兴趣。
横滨的地标建筑，即为港口黑/手/党本部，是日本境内除了东京晴空塔外的最高建筑，同时有着世界速度第二的电梯。
――直达顶层的首领室。
暗色调的长廊显得森严，位列两侧的黑西装和立夏所经历过的先代首领时期要少很多，以至于氛围并没有那么压抑。
“听闻，那位‘先代’对不起横滨。”太宰治看着驻守首领室门扉两侧的成员，推开那扇大门。
“对立夏君却较为优待……唔，请进。”身上缠着很多绷带的少年笑眯眯向着立夏挥挥手，“顺带一提，这两句话是森先生要求一定要说给你听的。”
大门重落，立夏和外面的世界被这层门户所隔阂，太宰治没有跟着一起进来。
现在，这里只有立夏和森鸥外两个人，一侧是这位现任港口首领的异能力‘爱丽丝’，金发的可爱幼女，正拿着蜡笔画画。
“贵安。”立夏率先打招呼，“多年不见，森医生。”
“哦呀……还真是个久违的称呼。”早已不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一身黑，只有象征首领的暗红围巾在身前垂下。
他身前的桌面上，正放着‘银之手谕’。
“那么。”立夏目光略微停顿，很快移开，“相信森首领，已经知道我的来意。”
立夏没有和对方产生掰扯的意愿，他觉得麻烦，只感觉到疲惫。
这种心态坦白而言并不好，尤其是在这个关头，按照常理，很容易令沟通破裂。
“我会和中也、织田一样，成为港口的编外人员。”立夏直视着那双笑意逐渐加深的眼睛，如森鸥外所愿，“这次mimic的事件，我来解决。”
港口的先代首领对不起横滨，却唯独对藤丸立夏有所优待，甚至曾有意传位于他。
――而现在，横滨需要你。
这才是森鸥外真正想传递的真意。
“就算不说，我也会来。”立夏叹了口气，“何必多此一举，凭空增加口角的可能。”
“因为是你啊，立夏君。”森鸥外将下巴搁在手背上，撑着手肘，笑得意味深重。
“合同，要签署吗？”立夏微微抬目。
“当然。”森鸥外将合同，与银之手谕一并推来，“这个可以调动港口的任何成员。”
“合同，我签了。”立夏在落款处署名，但将信物又推了回去，“银之手谕就不用了，森先生不如在另一个方面，为我提供一些方便。”
森鸥外摊手，示意立夏继续。
“如果有势力暗下调动我的动向。”立夏抱着手臂，“到时候就麻烦港口黑/手/党，替我顺着那个方向掩饰一下。”
“方向？”森鸥外抬目。
――“多方卧底。”
立夏没有犹豫，即刻回答。
所谓，‘潘诺’曾以间谍身份，卧底诸多势力，调查［书］的动向。
现在，万事俱备，自有谋算，之后顺其自然。
只待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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