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番外、给太晨宫的贵客做饭的操作守则
·本篇又名《败家厨子和挑嘴食客》、《我们至今未知小殿下为了一顿饭愁掉了多少狐狸毛》
·ooc预警可能。纯纯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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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有句俗话叫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凤九在太晨宫当了四百年的仙婢，总算领悟出这一句话中的巧妙精髓，并十分学以致用地将它改成了自己一句新的座右铭。
什么锅配什么盖儿，什么厨子做什么菜。
面对着第十顿被退回来的只随随便便搛了两筷的饭食，凤九愁得皱紧了一张脸。
自打凤九下庖厨以来，她这不算太长的狐生之中还从未受过如此挫折。
还没等她叹气出声，却见着跟着托盘一起被送回来的还有窄窄一张字条。那字条像是特意从宣纸上裁掉的一块儿，边角不甚平整，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其上行云流水的草魏碑体。
“承蒙盛情。只是在下向来食少，淡饭粗茶足以饱腹便可。”
这件事儿，还得从十余日前，太晨宫中搬来了位贵客说起。
诚然帝君他老人家朋友很多，但能在太晨宫住下的却没几个。其一是与帝君来往的神仙们大多在九重天都有自己的居所，也没必要跑来特地蹭帝君的房子住，其二是帝君他老人家从来不留什么没缘故的人，旁人便是想脸皮厚些赖在此处，只怕向来不要脸皮的帝君也能想法子把人丢出去。
所以这位贵客能在此住下就很耐人寻味了。凤九很是好奇这位贵客找的什么借口，她打算打听打听，看看自己能不能套用一下，指不定也能在太晨宫谋个不被赶走的贵客身份。
只是还没等她打听明白，转头就碰上了知鹤。知鹤向来瞧她不顺眼，说是两看生厌也不为过，既然正正撞见了凤九十分殷勤地打听贵客消息，当即和颜悦色地一挥手就将她调去了贵客所居的僻静宫室，说是正巧那位贵客宫中尚缺个厨娘，便由她去补上，美其名曰成全，实则是将她赶得离帝君更远了。
凤九都没来得及争论两句，包袱就已经被扔到了那间宫室去了。
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凤九只得搬去了这位贵客的宫室，先前费心打听的事这回也不用再四处问了，和她在一处做事的仙婢早来几日已经摸了个门儿清。原来这位贵客也是帝君某个旧部之子，因为家中长辈惦念帝君所以上天拜谒，帝君一时感念，这才留他小住。
虽然凤九不是很信帝君还会有一时感念的时候，但听得这番答案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她费心费力打听这么久，结果又是个和知鹤一般的。如果早知接近帝君还要拼长辈，那她爷爷还是和帝君一起上过战场的，她还是帝君同袍的孙女呢。
心里虽然这么愤懑一想，凤九却还没那个胆子给青丘丢人，仍旧是老老实实在这位贵客宫里住下了。
这宫室虽是宽敞安静，凤九调来之后知鹤也少来找她麻烦，但若要见帝君便更是难上加难，是以最初凤九很是怏怏地消极怠工了几日。不过几日后，忽闻居于这宫室中的这位客人时常去找帝君下棋，身边仙侍亦可随行，凤九想着自己一介烧饭的小仙娥，要想做到随身仙侍，首要的应是摸清楚这位主子的喜好，为其烧上几桌好菜巴结一番，方能得其青眼。
由是，凤九换着花样换着菜系一连烧了十顿饭，顿顿丰盛，可也没见哪顿这位主子下筷多些，反倒得了个告诫。自己这向来打遍青丘无敌手的厨艺竟然没能讨得了好，凤九很受打击，一时也不知该给这位贵客做些普通的“粗茶淡饭”还是精致些的“粗茶淡饭”。
没等她纠结完，翌日这位贵客忽而传下令来，将此处宫娥去遣走了大半，仅剩她与两个扫洒的婢子。凤九又是一番打听之下才晓得，住在这处宫室的客人原本就不喜热闹，前几日承着帝君情收了几个宫婢伺候，几日下来还是觉得嘈杂，便只留了照顾起居饮食的，余下的就仍归原处。负责饮食的厨娘凤九很是懊恼前几日为何不将饭食做得差些，不然此时被遣返的里头，也当有一个她才是。只是凤九懊恼毕了又思索一番，发觉其实之前那十顿饭也并不合这位贵客的胃口，虽然丰盛，但按照偏好看也算得是“差”了。就是这般这位贵客也不赶了她换别的厨子来，也可见其宽厚待人之心。
只是凤九实在不用他这般宽厚包容。
叹息之余，被迫留下来的凤九只得尽心尽力做好这位主子要求的“粗茶淡饭”，毕竟现在她竞争贴身仙侍的压力可算是小了，既然回不到原处，跟着这位主子能瞧见帝君也好。只是这位贵客着实挑嘴得很，若有重油重盐之物便食得甚少，鲜辣菜色也能下筷，用得最多的还是清淡小炒，荤素不忌，但也没有哪样格外青睐。
不过这位贵客似乎很是体贴她做饭的辛劳，每每都手书一张纸条感谢她，偶有菜色不合胃口也十分隐晦地提上两字，言语客气得很。
凤九琢磨了数日没琢磨出这位贵客饮食上的偏好，反倒收了他许多感谢的纸条，一时心下竟有些歉疚起来。毕竟她给人家换着花样做饭本是居心不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人家反倒认认真真地感谢她，倒是让凤九不知情何以堪。听闻这位主子独自一人在宫中时时常烹茶饮酒，只是凤九手边没什么好的灵茶，便将离家时从折颜那处捎带的最后一罐桃花醉都献了上去。还没等得这位贵客的评价，凤九忽而听得司命给她传信，说是青之魔君顺走了锁魂玉，东华前去追讨时，青之魔君趁东华不备将他困在了锁魂玉中的十恶莲花境。
以帝君之能，要冲破锁魂玉也只是时间问题，但于凤九而言，却是个向帝君展示她英勇风姿的好机会。于是凤九当即奔出了太晨宫，一心想着去救被困的东华，连那罐送出去的桃花醉也随之忘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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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抵押的“人质''，润玉最初并没想过能在这方天界得到多么好的待遇，只是不曾想天君为了隐瞒两界渊源将他送到了太晨宫中。而太晨宫中负责一应事务的重霖仙官向来有个“解语花”的美名，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维护帝君在众仙面前的颜面，此番润玉来此又担了个帝君旧部之子的身份，不明真相的重霖在待客之道上自然周全妥帖，不敢慢待了他。
这个不敢慢待，头一点就体现在为他送来的饭食上。
原本润玉收了重霖仙官假托着帝君之命强行塞给他的仙侍们就已经觉得头大，毕竟在璇玑宫时他的日常起居虽然也有仙侍帮忙打理，但也不至于事无巨细到为他安排数十个这么多。况且如今是在太晨宫借住，润玉也实在不好意思使唤这么多仙侍，便准备过两日找个借口将仙侍还给重霖仙官一批。
哪成想重霖仙官送来的仙侍也是实心眼儿的。一连十日，厨下送来的饭食都抵得上寻常仙府中的小宴了，润玉就算是个贪食之人，也该被喂得上火了，更何况他原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只是这到底是人家待客的热情，是以润玉每日瞧着被退回去的大半未动的菜肴，心下也难免要生几分歉疚。终于到了第十日上，润玉用完了饭，特意在托盘上搁了张纸条命人一同撤走，只想着这样拒绝人家的好意还算委婉些。
正好第二日重霖仙官来瞧他，润玉亦是十分婉转地与他客套了一番，将仙侍们交还了一批。如此这般，润玉在太晨宫的日子总算不那么铺张了。
自然此后帝君听闻此事也同他说了两句，还是莫要客套安心居住的劝慰之语。润玉下着棋道了两句谢，只说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也是实在不习惯居处终日人来人往的。
“而且君座府中的厨子确实手艺巧妙，”润玉半开玩笑道，“润玉不但未曾清减，想是还要增重。”
帝君掀起眼皮看了看他，手下落下一子：“合口味就好。”说着他似是又有些疑惑，“不过往日里的饭食倒没那么合我口味，或许是重霖新招了厨子。”
润玉闻他此言，将那日从重霖仙官处听来的消息道出：“听说原本是个做洒扫的小仙娥，是帝君宫中的那位公主调去我那处补缺的。”
帝君了然地点点头：“原是如此。”他看着润玉落子，将指间的棋子把玩了几番，“改日我也去你那里蹭个饭尝鲜。”
话虽是如此说，帝君却也没有真的跑来与他抢饭吃。润玉仍是每日在自己的居所用着厨下按他“粗茶淡饭”的要求给他备的清淡小菜，若他白日里也留在居所，看书时还会有糕点送来。
这个小仙娥做糕点的手艺很是不错，至少很合润玉的口味。润玉并不是偏爱甜食的人，但往往看着书便能将那送来的五六块儿糕吃个干净，也不觉得多么甜腻，甚至隐隐觉得喜欢。
关于甜食，润玉脑海中有迹可循的最早的印象，只有还养在天后宫中时的一些记忆。堂堂天后，又是鸟族公主，自然不用亲下庖厨，紫方云宫里常备的糕点米果都是宫中厨子精心制成的，整整齐齐摞在白玉镶银的盘中，摆在案上看着精致又好吃。
那时候父帝带着他开蒙，旭凤却已经开蒙过了，甚至每日还要去校场练拳脚功夫。仙家血脉虽然辟谷得早，但小孩子正是贪嘴的时候。旭凤每每下了学回到紫坊云宫便有天后为他准备的清凉果浆和精致点心，而润玉只是默默回到自己的小偏殿，将父帝布置的零星课业做了，便埋头看那些从省经阁带回来的书册。
那个年纪，他还以为勤奋乖巧就能讨来喜爱和夸奖。但是无数个漫漫长夜过去，终究没有人来为他送过哪怕一盏热茶。
所以现在尝到一点甜，就会喜欢得不得了。
润玉有那么一瞬很想见见这个小仙娥，问一问她这些好吃的糕究竟是如何做出的，左右他在太晨宫待着无事，正好可以学一学。来日回了璇玑宫，他也可以自己做给自己吃。
这样想着，润玉正起了身要出门去厨下，门外却有个小仙侍先一步叩了门。润玉唤了人进来，便见着那个小仙侍端端正正捧着一个托盘，托盘正中央摆了只黑釉的酒坛子。
“这是厨下送来的酒水，说是多年前偶然得来的桃花醉，献给仙上品鉴。”
润玉没动送来的那壶桃花醉。毕竟是人家的珍藏，他还是不大好意思一人独享。正好他也要向那小仙娥请教糕点的做法，就预备着请了人来同饮佳酿，顺便问上两句。
哪成想他去厨下找人时，厨下的仙侍告诉他那个小仙娥托人送了酒之后没多久就匆匆出宫去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于是润玉留着那坛酒等了好几日，却始终不见人回来，厨下负责膳食的人也换了，做的菜式和从前一般，口感亦是不错，只是滋味与从前大不相同。
那个小仙娥再没回来过。
后来润玉都渐渐忘记了那坛桃花醉。那只小小的酒坛被他留在了太晨宫的居处，或许某一日会被某个打扫的仙侍拍开泥封，或许永远留在那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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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打着哈欠伸手去掀云纱帐子时，腰上松松搭着的那只手猛地发力将她一扣，还没清醒透的小狐狸发出一声模糊的惊叫，又被人带着滚回了榻上。结结实实在云被上一摔，虽然有人护着所以并不痛，但凤九的那点儿瞌睡却是实打实全散了。
“去哪儿？”
润玉眯着眼将她抱着拽过来一点儿，不轻不重在她后颈处咬了咬，半张脸埋在她肩窝，睡乱的发也轻轻软软贴过来滑到她胸口。帐子方才被凤九撩开了一角，明亮日光自缝隙处落下一线，像是将榻内昏暗撕开一道口子，又像是好奇地探进脑袋窥伺。
当了天帝之后，润玉原先的作息却一点儿没改，平日里有朝会时还能起得早些，遇上休沐便又回到了原先昼伏夜出的夜神作息，晨间是必定要赖床的。凤九原本不欲吵他，只是他却自己醒了，便只得抬手摸着他的额推了推，趁着润玉顺从地仰起头，在他的怀抱里迅速地翻了个身，两手一环回敬似的抱住了他的腰。
“给你做点儿东西吃，”凤九看他还迷迷糊糊垂着头，好笑地将他颊侧贴着的乱发理了理，“有什么想吃的么？”
还没睡饱的应龙陛下下意识蹭了蹭她温暖的掌心，不知想起什么笑了起来。
“做点儿甜的。”
这样简单直白的要求凤九自然应允得很干脆，被他抱着又蹭了一会儿之后就扒着他的手要起身。哪成想润玉这时候又拽了拽她的袖口，十分正经地又补了一句。
“再弄些酒罢。”
凤九登时哭笑不得，趁着从他怀中挣出来抽走了衣袖下榻踩了自己的鞋子，而后扭头俯下身子将迷迷糊糊的天帝陛下按回了云被里。
“你都睡迷糊啦，”凤九一面笑话润玉一面不忘给他掖好被子，“哪有人大早上起来就喝酒的。”
润玉没应声。凤九以为他又睡过去了，就穿好了鞋子去屏风边换衣服。刚系完腰带，凤九正要开妆镜梳头，不想润玉又从帐子里探出个满头凌乱的脑袋。
“是你先送的酒。”润玉这下倒是睁了眼，面上睡意散了一半，“我只是等你一起喝。”
这回倒是凤九迷糊了：“是我在梦里送酒请你喝？”
“不是。”润玉摇头摇得很干脆，张了张口一时欲言又止，抿着唇默了默，忽而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晚上我们喝桃花醉罢。”
说着，他又把帐子一遮，躺回去了。
凤九虽然疑惑，也只当是他一时晨梦未醒，仍旧是按部就班地梳洗，而后出门去厨下。向来璇玑宫的菜蔬都是当日早晨新鲜挑了送来的，厨下的仙侍们一面处理着各色食材一面等着天后娘娘来挑拣，见着天后娘娘进了门，当即便有负责的仙侍捏了统计过的单子上前去给天后娘娘报备。
食材自是足够齐备，只是润玉也没说他要吃的甜是什么甜，凤九准备着索性给他安排一桌子甜早点。
毕竟璇玑宫一日三餐的菜单，向来是天后娘娘说了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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