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宗政在里头先摔了一只茶盏,怒喝道:“混账东西!”
苏锦嫦捂着嘴笑,宗政装的挺像的,仿佛才刚知道这个消息。
帮宗政穿戴整齐,苏锦嫦垫脚帮他扣脖子上的蓑衣扣子,“虽说咱们知晓轻重,到底水火无情,旁边不要去,我等着你回来。”
宗政看她穿着轻便的常服,挽着堕马髻,眉眼温柔,替自己收拾,越发觉得心里暖,他捧着苏锦嫦的脸在她唇上亲一下,“你先睡,等睡醒了,一切事情都了了。”
站在门口,送走了宗政,苏锦嫦当真回去睡下了。
宗政冒雨赶到箫晟宫,箫晟宫虽说离中宫所在庆安宫很近,但地势较低,故而宗政到的时候箫晟宫门里已经在往外灌水了。
侍卫统领庞竞正在带人堵宫墙上的洞,水涌进箫晟宫,殃及到了旁边的珠晟宫,张充仪大半夜被吓醒了,正坐。在门口看快要漫进屋里的水,思索着皇帝抽空看看她这儿,其实也被淹了。
宫里各处闹哄哄的,所有人都醒了,贤妃问欢喜外头什么事,欢喜皱着眉,低声回道:“金河决堤,洪水冲垮了宫墙,灌进宫里来了,箫晟宫被淹,陛下都到了。”
贤妃脑子里嗡的一声,金河堤坝是她哥哥修的,这她比谁都清楚,如今金河决堤,韩家,怕是保不住了!
一时急火攻心,又加上平日操劳,贤妃竟一下子晕了过去,吓得欢喜大喊传太医。可是这时候哪里能传来太医,绮华宫里乱成一团,只是水淹到宫门口,无人知晓里面的情况。
雨势未小,天亮了,但外面云层压的很低,屋里都点着灯,苏锦嫦着急,站在太极殿高高的台阶上,看着台阶下的积水上雨滴打出来的一个个水泡泡,眉心紧蹙,若是雨再不停,金河怕是真的要决堤了。
水碧秋玲轮番来劝,苏锦嫦也没心思吃饭,执拗地站在廊下,宗政在箫晟宫,他不回来,苏锦嫦不安心,只期盼老天开眼,让宗政赌对,除了韩氏一族,稳固朝纲。
中午时,苏锦嫦陪着几个孩子吃了饭,又哄找爹的月牙儿睡了觉,苏锦嫦再出去的时候发现雨势终于小了!
苏锦嫦喜不自胜,向来不信神佛的她竟也虔诚地念了几句佛号。
宗政是傍晚回来的,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嘴唇发紫,显然是冻着了,苏锦嫦吓得脸都白了,将宗政扒光了塞进白玉汤池,她跪伏在池边喂他喝了姜汤,用布巾子给他擦头发,等他身上回暖了,忙用夹衣把他裹起来,让人上了热热的汤面,宗政笑着看苏锦嫦忙前忙后的张罗,端着苏锦嫦惯常吃饭用的海碗吃了两大碗,这时候有了饱腹感,苏锦嫦便不让他吃了,拉着他进了寝殿,“睡一觉,醒了再吃。”
宗政也不反驳,她说什么是什么,合上眼睛便睡着了,苏锦嫦轻手轻脚出去,吩咐水碧:“叫人备着膳食,跟着陛下去的人都送些热饭热汤,不叫他们白跑一趟。”水碧忙应了是,便要出去,又被苏锦嫦叫住,“不许让月牙儿过来,她睡足了便不管旁人死活,吵起来没个完,陛下又宠着她,定然睡不好。”
水碧应了,这才出了门,苏锦嫦看着屋檐上小了很多的水线,一颗心终于落进肚子里。
宗政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庞竞冒雨挨家挨户将朝中重臣请进宫,这会儿已经在前殿等着了。
苏锦嫦忙着给宗政找衣服梳头,前面的事情她不用管,只想着宗政平安就好。
宗政有刚回来那两碗面垫着,也不太饿,随便吃了些,不急着往前头去,陪着苏锦嫦坐了两刻钟,这才收拾穿戴,苏锦嫦看一眼外面的雨幕,踮着脚给他穿上披风,又顺手将自己包着绒布的手炉塞进宗政手里,“外头冷,前头地方大又没炉火。仔细冻着,陛下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好歹想着吃些东西,再生气也要顾惜身体。”
听她说话,宗政总觉得心里熨帖,他们如同寻常夫妻,这样的生活,他以前从没有想过,但真正体验过才知道,民间俗语“老婆孩子热炕头”是多少辈的心得,果真是至上真理。
穿戴好了,苏锦嫦还像是不放心,眉心微锁,宗政突然抬手刮一下她的鼻梁,苏锦嫦猛的红了脸,捂着鼻子瞪大了眼睛,宗政心里舒坦了,笑道:“这一遭,朕要刮骨疗毒,治好这顽疾,姮娘你不要担心,况且,朕有事交给你办,刚来时朕已经叫刘志去绮华宫收了贤妃权柄,你盯着贤妃,不要让她往外递消息,再者,盯着她,不许她接近远琦,这个时候,韩家已经穷途末路,最后的仰仗就是远琦。”
苏锦嫦想了想,问宗政:“要不要把大皇子接到太极殿来,那孩子到底不如旁的孩子机灵。”
“这倒不必,远琦跟你没接触过,朕也对他关心甚少,他在这里倒不自在。”
“也好。”苏锦嫦应了,又检查一遍宗政的确穿好了,这才将他送出了门。
宗政进太极殿议事厅时沉下脸,看着怒火中烧,靴子厚实的皮革底敲击在地面上,一众大臣额头滚下一颗汗珠。皇帝隐忍多年,终于要对韩氏一族动手了。
解了披风,摘了斗笠,宗政捧着苏锦嫦那只花手炉坐定,“诸位爱卿,对于金河决堤一事,你们怎么看?”
率先跳出来的是高氏一脉的人,“陛下,金河堤坝修筑,事关整个黎都百姓的安危,况且众所周知,金河决堤,头一个淹的就是皇宫,这修筑堤坝之人用心险恶,可见一斑!”
韩太师听的太阳穴上的筋直抽搐,这帮孙子,平时见面一口一个老太师,弯下去的腰恨不得直接折成对折,这会子落井下石起来也是不遗余力!
宗政没说话,下面立刻有人接话,“陛下,金河穿城而过,多少年堤坝坚固如铁,未曾有半点闪失,为何这一次修筑之后能有金河决堤,河水冲塌宫墙,臣以为这里面一定有内情。”
这一次,高家和宗政的目的是一致的,誓要致韩家于死地,一旦给韩家留下半点机会,将来反噬那就难缠了。
高家和韩家斗了十多年,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地步,高家是不会放过韩家的。
听了半天高家一脉明里暗里剑指韩家的废话,宗政目光落在韩太师身上,“韩爱卿,你说说,此事,你有何见解?”
韩太师额头抵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语言,道:“陛下明鉴,金河堤坝修筑一事由小儿志成负责,臣一概不知,还请陛下明察秋毫。”多说多错,韩太师弃车保帅,他儿子多的是,韩志成废了还有别的。
宗政隐晦地挑眉,韩太师壁虎断尾,以求保全自己,怪不得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的确够狠,够果断。
不过高氏一族怎么会放过他,立即咄咄逼人,质问韩太师,“太师所言有理,个人犯罪个人领罪,只是臣若是没有记错,金河堤坝修筑时太师兼任工部尚书,若是没有太师的批文,韩志成纵使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在堤坝上弄鬼。”
韩太师立刻反驳,“金河堤坝修筑时老臣已经年迈,不大管事,几乎所有大事小情,都是工部左侍郎在理,老臣的确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啊!”
当年那工部左侍郎已经因贪腐罪按律流放了,这个人十有八九活不成了,宗政对韩氏一脉的恨也加了一层,韩家不除不行!
高家一脉的立刻叫嚷,“太师好算计,王冲早就被流放西南,太师竟把一应罪责推到他身上。陛下,臣以为既然太师这样说,定要将王冲带上京来,查问清楚。”
虽说知道王冲必死无疑,该做的还得做,宗政颔首,“爱卿所言有理,刘湘,传朕旨意,霍然带人走一趟西南,提流放犯人王冲上京来配合查案。”
谁都知道王冲是活不到黎都的,但也要做做样子,更何况,这期间,高家必定会搜集韩家的罪证,到时候金河堤坝怕也不是一件大事了。
高家不放过韩太师,围绕金河堤坝,开始扯到韩太师府邸修建,说太师府修建逾制,有说太师的侄儿当街纵马踩死人的,有说太师府草菅人命的,总之五花八门,并且铁证如山,韩太师反驳不了,咬着牙跪在那里。
议事厅的大门一直紧闭着,到了亥初还没有人出来,苏锦嫦睡不着,拿着给宗政做的夹衣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秋天来了,让她颇有些多事之秋的感慨。
宗政回来的时候苏锦嫦歪在榻上浅眠,宗政眉峰一皱,就要训斥伺候的人,水碧忙道:“娘娘非说完等着陛下回来,好说歹说才放下针线歇了这一会儿,既然陛下回来了,娘娘也可以安睡了。”
苏锦嫦的丫头都和她一样,脑子转起来别人防不胜防。
恰好苏锦嫦听到声响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努力睁开眼睛看宗政,宗政哭笑不得,走过去俯身抱起她,苏锦嫦熟练地揽着他的后颈,挂在他身上,语调软糯,问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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