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城破三
回城的途中果然和那个男人说的一样,两个时辰的路程,景秋已经遭遇了三拨围城的人,有些可以看出是蛮人,有些却是楚人,景秋的心与十年前一样寒冷,十年一轮回,挥刀相向的竟然是同族。
昼夜的奔波即使稳健如景秋,现在也有些支撑不住,打斗的很多时候,他都忘记了自己也还是一个少年,虽然本领卓然,也打不过车轮战人海防,落得一身的伤。
天色大亮后,景秋为了节省体力,开始避免交锋,自己也不断的变换前进的道路,就在他远远的,可以看见清源山的时候,一时大意中了敌人的埋伏,腿部受了重创瞬间被暗箭射穿,马匹也被暗桩斩断四肢,景秋翻下战马滚入落在小道旁的草沟里。
听见暗桩的动静,不多时前面走出来了两个北鼠人,上前查看情况,如今腿部重伤又失去马匹,要速战也要智取。
景秋飞速的观察周围分析着地势,争取可以一次杀了两个人,两个蛮人慢慢地靠近景秋所在的位置,看见滴落的血迹后,不管里面是敌是友,直接举起刀就要砍下。
景秋一个翻身跃起,身子贴着蛮人,短刀横过抹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接着借这个蛮人的身体发力,又强撑着起身与另一个对打,好在对方功夫远在景秋之下,几个回合之后被景秋杀掉。
此时景秋已经精疲力竭了,可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远处又传来马匹疾驰的声音。
“不好!”景秋暗道,按之前遇见的情况,这群设伏的人三个一组,刚刚两个人前来查看情况,留一人在远处放哨,若是情况有变便回头报信,现在骑马离开的,想来便是那第三人。
景秋想前去追赶把人灭口,可腿部的伤口太过疼痛,刚刚站起还没有走两步便跌倒了。
人已经跑远了,景秋停下来撕扯掉蛮人的衣服,撕成布条紧紧地扎住伤口,伤口勒的有些麻木,终于可以勉强的站了起来。
不远处刚刚离开的第三个人,离开前把同伴的马匹都砍死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同伴赶来,到时景秋只有死路一条,景秋判断着现在离临城起码还有数十里,一对一对抵抗,再来几个人景秋肯定不是对手,这里距离清源山却不远,山中地形复杂交错,易设埋伏。
现在他唯一想到的就是,只能尝试着把人引到清源山中,能杀多少是多少,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得杀个够本,抱着这个心思景秋开始往清源山飞奔,腿部的血断断续续的染上路边的青草,景秋并不在乎,他要的就是把蛮人引来杀个痛快。
飞奔了半个时辰后,景秋忍着剧痛往回看,这次来了多少人,细细听着风中蛮人的喘息声、马蹄声,还有那些涌入鼻子中的血腥气息,他闭了闭眼,知道时间不多了,来人已经快赶上他了,景秋摸了摸怀中和袖口剩余的飞刀暗器,盘算着自己还能杀几个蛮人。
景秋一直往山上奔走,时而跳上树枝在不同的树木间穿梭,一脚踏稳后,便瞄准背后的蛮人扔掷飞刀,山路崎岖不好跑马,蛮人一时间折损五六个人,为首的男人示意减缓速度,自己则翻身下马选择慢慢地靠近。
一路滴落的血告诉他,对方已经受伤,如今飞刀刀刀致命要的就是速战速决,但是他们人多,此刻却不急,城中已经没有壮年,现在的他们有的是时间和这个楚人耗着。
伴随着马蹄声减弱,景秋意识到已经快一刻钟了,可后面还没有人追来,看来这招引敌入山已经被蛮人识破,身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还有蛮人的箭伤让他已经撑不到下个时辰了。
苦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景秋思考着如何将这波带来的蛮人一网打尽,短短地看了看周围后,景秋发现这里距离两天前的断崖处很近,想着若是把人引到断崖,到时就算杀不完这一波,要是带几个坠崖,也比如今耗着要好得多。
他并不知道,成平就被景霜安置在崖底。
想到便做,景秋开始借着树木往断崖奔去,身体已到极限的他,在飞奔到下一个树枝的时候,不料一脚踩空落了下来,摔落的声音引来了后面一阵蛮人前行,发现这些后,景秋便开始故意制造声音,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撑不下去。
可蛮人很是狡猾,选择快走一阵停一阵,不过你追我赶中,距离断崖也越来越近了。
砰的一声,景秋推了崖边一个石块掉落山崖,又扯掉一块衣角挂在崖边,做完后自己飞到山崖侧面,用着残余的力气扒着山崖面,摒起呼吸慢慢地听着渐渐靠近的蛮人声息。
“八达,这人好像掉了下去了。”来人中,一个蛮人用着北鼠话对身后的领头人说道。
“去,你们俩上前仔细看看,”名为八达的男子十分谨慎的看着周围,指着前面的两人说道。
“八达,你看他的衣服都被扯掉了,真的掉下去了,不信你来看,下面的崖壁上还有一块带血的衣块呐。”另一个蛮人靠近山崖,往崖下仔细的看了后转头说道。
一个两个…一共八个,景秋默默地数着慢慢靠近山崖的蛮人,就在他们全部靠近崖边的时候,景秋飞蹬着崖壁翻身上崖,弹开手中的丝匣暗器,银丝出匣瞬间绕住一行人。
蛮人反应快速反手持刀欲砍断丝线,可人数过多,速度又快,身手不好控制,景秋扔出手里仅存的两枚暗器伤了两人后,便飞身冲向蛮人,八达迅速砍断丝匣拉走一人躲开,而景秋一人则带了六个人落下断崖。
八达愤恨的抹了一把脸上被银丝划伤的血迹,狠狠地看着崖底。
“八达,还要去崖底查看吗?”另一个躲过一劫的蛮人,此时有些惊恐地问着八达。
“这么高的山崖,这样掉下去就是一块肉泥,回城!得带人把山里兄弟们的尸体带回城中祭神。”八达生气地甩掉身上粘着的树叶,愤恨地往山下走去。
“昨夜,卓木的小队也在山中遇见一个楚人,听说死伤了十几个兄弟,后来桑行又带了一队人来围剿才杀了。”蛮人跟着八达往山下走,嘴里说道,即使他不说,此时八达也仍然警惕地看着周围,担心又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厉害地楚人。
“哼,怪不得后半夜抢东西时,看不见桑行的影子,早上回来一身的臭脾气,还抢了我看上女人,原来是昨晚折了兄弟。”八达想着早上桑行看着他抢来的珠宝愤恨的模样,还有他拉走怀里女人时,有些变形的嘴脸,难得的讥讽一笑。
“那楚人呐?有听说扔哪里了?”八达问手下道。
“我偷偷地问了桑行的手下,据说那楚人伤的都站不直了,脑袋破了一个窟窿,最后被逼的投了崖,不知道会不会就是刚刚的地方。”蛮人闻言回道。
“那处山崖太高,掉下去不会有活口,但是这山下有不少山洞,倒是可以躲藏的地方有很多,待会你带上几十个兄弟过来搜山,记住找会楚话的,记住吗?我倒要看看这山里还有哪些狠角色,我要把这些硬骨头的楚人,一个个的都找出来活剥了下酒。”八达狰狞着脸,看着山中的一草一木狠狠的对随从说道。
“可,八达,曲布说最迟明早就要撤离,这里离楚人的秦城太近,拖得越久可能会有事端。”蛮人思考了一下回道。
“你是我的人?还是曲布的?舌头不想要了吗?”八达一个眼风扫来,身边的随从吓得都快跪下了。
“先找人把兄弟们带回去再说,城中乐子还没有享完,搜山再说吧。”想着曲布拿张说一不二的脸,八达露出讥讽,但随从说的对,先回去再说。
八达两人下山的路上,并没有遇见其余的楚人,直到与山下新到的守卫会和,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八达转身看着背后的清源山,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邪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了。
此时夕阳已经挂在山头,散发着昏黄色的光亮,天边整片云彩都被染上黄晕,此时的城中已经听不到太过大声的哭喊了,但若是细听,还能听见轻轻地似痛死□□的哼声。
街道上,一堆堆的尸体摆成祭祀的小圆山,每个尸堆最上方都插着一根圆木棍,上面挂着一个孩童尸体,如同战败的军旗,又似风中的破布,残存的不多的几个姑娘都□□着蜷缩在囚禁的宅院,有些已经疯了,有些已经痴傻,看着院中姐妹的尸体一个个被砍了头颅,等着自己成为下一个。
后来啊,就没有人知道城中人曾经经历了怎样的日子,只知道几天后的午夜,隔着百里外有人看见远远的清源山边,似乎起了熊熊大火,烧的夜晚的天都火红一片,那时众人虽疑惑,却没有人奔去查看。
直到五天后,有白日来临城寻人的村民,离着城门,远远地看见了城门上点点随风晃动的黑点,以及黑点下长长的黑色痕迹,等他靠近了才发现,那黑点原来是一排排挂在城墙上的人头,还有流出的已经干枯在墙上的血迹。
被吓傻了的来人,疯狂的跑了,若是他仔细地查看,就会发现那些头颅,都是一个个年轻姑娘的,还有些凑数挂满墙的是年幼孩童的。
三月底骤然返暖的天气,让整座城镇弥漫着腐烂的气息,等得一场暮春的春雨来临,也没有洗刷掉这座城镇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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