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伍〉无忧
“杜无忧嘛酿酒的杜老板的好闺女，镇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夜里喝醉了带着一帮野孩子摔杯为号噼里啪啦闹得鸡犬不宁，白天为了逮鸟拿酒腌米上房揭瓦一番折腾落得人财两空。”
“揭的还是我家的瓦！啧，小时候有几年卧病在床，养在深闺不见人，怎么就养成了这般乖张性子！倒是取了个好名字！她自己是无忧了，我们呢”
“澜溪苦杜无忧久矣！”
此次他奉命下山前往玄鹜族交涉，返程时恰好路过澜溪，就想着去看看她。来之前他虽然提前在镇上打听过自己的好徒弟，心里大致有了底，但也定然没有想到她能有这般众目睽睽之下两手粘在他屁股上不动如山的本事。
“把手拿开。”
他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杜无忧闻言愣了愣，才如梦初醒般撒开了油乎乎的手。
“抱歉，实在抱歉！师父，我真的不知道是您！我要是知道，就算我在泥坑里摔个狗吃屎，磕掉几颗大牙，我也不敢往爱好洁净的您身上凑！”
看上去言辞恳切，换言之，换作别人就可以照扑。
他气笑了。拎起她就往人群外走。
本以为及笄后她会有所长进，却不想还是这般孩子心性，终日只知道吃，还变本加厉地多了一分见色起意。
“师父！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也并没有很生气。”
“啊……”这不就是气的不轻吗。杜小花想。
过往那些惹师父生气的美好回忆纷纷涌进脑海里，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对不起师父！我知道错了，我……”
咕噜噜噜噜噜噜————
“……我鸡掉了……能不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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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杜小花来说，天大的事都没有饭重要，于是一人一狐坐在河边吃煎饼。
“那个……师父，说起来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
“其实我不叫杜小花……我叫杜无忧。”
白沢沉默地望着她，少顷挑了挑眉，故作吃惊道：“杜无忧？”
“对。”
“澜溪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杜无忧？”
“对。”
“那个夜里摔杯为号，白天上房揭瓦的杜无忧？”
“对……师父您是怎么知道……”
“那个目睹张员外强抢民女想要行侠仗义，在人家新婚之夜扮鬼提着把杀猪刀去劫新娘，把人吓个半死居然还成功了的杜无忧？”
“是我是我都是我！师父求求你别说了师父！！”算到接下来差不多要说到她女扮男装潜入青楼和一帮大老爷们称兄道弟，途中差点被好龙阳的老兄非礼，情急之下只好先下手为强，直接给人身下一击，险些葬送老兄后半生的幸福，自己也暴露了身份，害得她爹丢光了老脸，导致至今没人敢娶她这件事的时候，杜小花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终于挂不住了，红着脸出言打断。
“可以啊。近十载才投诚。”
“我……我当时不是害怕嘛！怕你骗我……或者吃了我再找上门去抓我爹娘……所以……所以我就编了一个。”她低着头一边嘀咕一边偷偷抬眼瞟他，确定他没有生气后才支支吾吾说道。
“而且我乳名就叫小花啊……这只能叫变通，怎么能叫骗呢。”
他闻言俯下身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眼睛。贴近了看，她嘴边还沾着煎饼的碎屑。
“吃了吗？”他指了指自己的下颌，问道。
杜小花脸上一热，立马拿出山匪的架势霸气一抹嘴角，“没……没有呀。早知你这么好…我就不会骗你了。”
他没说话，眯起眼狐疑地望着她。
“真的，骗你我是小狗，据说撒谎要吞三千根针的，我杜无忧怕疼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我可不敢！”
她拍着胸脯，一副一身正气的样子。
白沢叹了口气。他能看见她的生辰石，自然知道她叫杜无忧，也知道她干的那些个荒唐事，但看到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逗逗她。
“信了。不过别的你倒是很敢。”
杜无忧顿时汗毛倒竖，师父的训话，到底是没逃过。
“青楼这种地方，我活了几十年也没去过，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在里面混的倒是如鱼得水。”
“我当年收你当弟子的时候可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你竟有这般出息。”
“你若是个男子……”
“你若是个男子，彻底没了抛头露面的顾虑，恐怕才真是要翻了天了。”她抢先道。
见他不说了，她便试探着摇了摇他的袖子，小声建议：“师父，看在我们这么心有灵犀的份上，要不这回就放过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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