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
“欢迎来到一生一次过山车!老年人、心脑血管病人、颈椎管相对狭窄的人还有反应慢的人建议不要轻易尝试哦~”
容白眼皮一跳,前三个也就算了,这个反应慢明显就是在暗示着什么……
她冷笑着坐进去,林西弦选了她身边的位置,长长的过山车车头有些奇怪,是平整的一块方体,没有靠背,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平整了。车身只有他们两个人,安全压杠啪地一声落下,把两人紧紧锁在车上。容白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尝试着把安全压杠抬回去,这安全压杠却好像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如果她坐的是普通的过山车的话容白现在肯定很有安全感,但她现在不是!
“祝好运~”
可爱的童音语气飞扬,冲淡了游乐园里恐怖的氛围,容白皱着眉,那雌雄莫辨的童音紧接着“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笑得容白一个冷颤。
过山车缓缓启动。
抚过脸颊的风逐渐呼啸起来,容白的长发飞舞,打在自己脸上还有些刺痛。
身边的林西弦忽然开口,“松原对你说什么了?”
容白一怔,立马敛了神色,垂眸,半笑道,“这么在意松原?”
耳边呼啸的风声似乎更大了,吹进容白的眼睛里,林西弦没说话,容白却有些不可控制地回想起来松原真木最后对伊集院的表白。
“不是我。”林西弦开口,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不是我在意。”
什么意思?容白的思绪一散,有些不愿意去想。
但是林西弦非要推着她去想,“在意的人是你。”林西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是怕你太在意了。”
因为潜力激发,拿剑的时候,他看人都是非黑即白的,像松原这样一半黑一半白的还是第一个,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也许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一个黑一个白。
容白可能不知道,在她掉下去的那一瞬,他也毫不犹豫地跳下去了。
他没看到松原的脸,但是看到了容白一瞬间红了的眼眶,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只是一个测试。”容白不在意地笑了笑。
林西弦抿紧了唇,眸色黯了下来,他泄力般往后仰,身子歪了歪,从边缘钻了出来。
“从旁边能钻出来。”林西弦收拾好情绪提醒她。
容白稍稍回神,头顶忽得投下一阵压抑的阴影,耳边是林西弦紧张颤抖的提醒:“快出来蹲下!”
她抬眸,反应极快地从边缘溜了出来,头顶一块巨大的砖石朝他们压过来,石砖的宽度和车身的宽度完美匹配,速度愈发加快,近到连呼吸都喷吐在冰冷的砖石上又反扑回来。
容白蹲下。
尚未落下的发丝啪地拍在石砖上软软地落了下来。石砖贴着平滑的车身过去。
容白的心跳迟来地狂跳起来,她深吸两口气,才慢慢平复下来。
“抱歉,”林西弦的声音有些干涩,“石砖是突然出现的,我不说让你走神的话了。”
容白摇了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她抓着压杆坐在上面,视线看向前方,“可能还会有需要跳过去的石砖,注意。”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座位便被什么机关托了起来,堪堪超过容白腰间的石砖突然出现,无法蹲下的情况让两人默契地双手攀上石砖,身手矫健地翻越过去,跳回座位,容白的视线看向前方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弧度,她微眯起眼,如果是倒悬着来一个刚才那样的石砖,他们真的还能通过这种方式活下来吗?
她的手紧攥着压杆,在过山车极快的速度以及不断变换的离心力下,容白的体力消耗地很快。
手都有些颤抖。
她强撑着又过了几个石砖,终于来到了最危险的地段。
一个还挺大的半圆,进入弯道的那段轨道原本是朝上的,却不知从哪里开始逐渐翻转向下,一个头顶的石砖过去,容白条件反射地蹲下,机关又托着他们起来,容白心下一沉,石砖毫无征兆地出现。容白攀着压杆翻出去,抓着最边缘的装饰,容白攀在车身旁边,这个姿势体力消耗得飞快,她朝林西弦大喊,“去车外面!”
石砖从她眼前飞过,挡住了她的视线,容白爬了回来,却没见到林西弦的身影。
容白脑子一空,嘴唇颤抖着叫了声,“林西弦?”
没有回应。
“林西弦!”容白扬声大喊。
过山车极快地绕过那个半圆的弧度,进入最后一段缓和的路程,一个黑影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身体碰撞侧边的铁皮发出巨大的声响。
容白连忙跨过压杆去到林西弦那侧,把吊在一旁的林西弦拉了上来。
他的左手不自然地垂落着,额角密密地全是汗珠,唇色苍白还朝她笑了笑,“你是趴在车身旁边了?别怕,给我点信心。”
他也是算了时间才敢直接跳下来,等车来接的。
不是赌命。
当然可能有一点。
最后一块石砖是蹲下。
容白没说话,沉默地拉着林西弦蹲下,她没抬头。林西弦还在旁边插科打诨,说什么过山车到底还是比鬼屋厉害一些,居然能让他损失一条手臂,鬼屋才给他添了几道无关痛痒的伤口罢了。
过山车到站停下,压杆重新抬起。
“欢迎下次再来~”
谁会再来啊!
林西弦意识到容白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用完好的右手拉住她,掰过她的脸,问,“吓到了?”
“少自作多情。”容白看着他的脸由晴转为失落,微鼓了鼓腮帮子,毫无办法地补充道,“嗯,吓到了。”
林西弦指节分明的手还带着长时间摩擦而造成的滚烫,贴着她冰凉的脸,他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平视着她,“对不起。”
容白往后躲了躲,侧开脸,“用不着。”
林西弦低低地笑了两声,“容白,你喜欢我吧?”
原本还有些局促的容白眉梢一挑,唇角微勾,“你是不是说反了?”
林西弦黑长的睫毛微颤,他偏头笑了笑,很淡地说了句,“不知道。”他的眸子闪烁几下,一下子正经起来,转移到一个容白毫无办法的话题,“连错薪能治脱臼。”
容白立马敛了神色,“那还不赶快回去。”
“还说不喜欢我,明明这么关心我。”他又立马转回来。
容白一掌拍在他背上,无语道,“关心一下队友你也要上纲上线?我就是看上你的脸了行吧?现在是以前是未来也会是,我,就是,单纯,喜欢,你的脸!”
“馋我的脸不就约等于馋我整个人吗?”他反驳。
“行行行,好好好,你说的都对。”容白懒得同他争,自顾自拽着他往海盗船那边赶。
他们这一趟过山车时间花的不多,只是耗费体力太多。
连错薪见到人朝他们招了招手,容白把林西弦交给他,自己坐在他身旁靠着座椅休息。
“他们还没回来。”
半梦半醒中容白听见他们随意的对话。
“是不是回不来了?”林西弦的声音十分冷淡,同和她交流时的声线都不是同一个,许是因为容白在闭目养神,所以他们的分贝压的很低。只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容白稍稍睁开眼。
“你倒是能忍。”连错薪夸他。
林西弦捏了捏肩头,不在意道,“脱臼而已。”
容白撇了撇嘴,手摸索着伸过去掐了他一下。
“嘶……”林西弦面目狰狞了一瞬立马止住,一双眼睛水盈盈地,委屈得很,“疼。”
容白收回手,她没有看林西弦,仍是闭着眼,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语气没了那种云淡风轻,低声道,“对不起。”
她是愧疚的,把林西弦牵扯进来这件事。
鼻子被捏住,容白倏地睁开眼,直直望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林西弦在她拍开他之前,自己松开作恶的手,笑得肆意而富有少年气,“想那么多,明明是因为怪我手痒。”
你倒是知道我在说这件事。
容白眯起眼,唇角扬起,整个人融进了猫一般的高贵慵懒,“自作多情,我只是在为打了你道歉。”
林西弦像是知道了怎么才能拿捏住她一般,重逢那会的那股子冷傲不知道被他丢去了哪里,只剩下单纯的奶,那委屈的表情是越做越熟练了,也不说话,就默默地,黑鸦似的睫毛轻轻一颤,视线低垂着,饱满的唇拉平后又忍不住微微嘟起,一副逆来顺受又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叫她全名的缘故,也或许是对他的脸太过钟情的缘故,容白对林西弦其实一直没什么年龄上的界限感,最多也就是在他校门口的时候能微弱的感知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年龄差。直到现在。
容白倾身向前,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脸,语气不善道,“真有你的啊林西弦,知道怎么对付我了是吧?”
林西弦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狡黠,无辜地看着她,唇被她捏得嘟起,还歪了歪头,白金色的柔软发丝拂过她的手,容白的心脏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狂跳,她早就知道自己对这张脸没有办法,却没想到是这么束手无策的没办法。
容白像是被烫到一样松开他,溃败地转过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整个人写满了生人勿近。
林西弦低着头抿唇笑,伸出手百无聊赖又小心翼翼地把玩她的发丝。
温新在旁边吃了好大一碗狗粮,见容白睡了,他才大着胆子跑过来悄悄和林西弦八卦,“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林西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心情很好地回复他,“你猜。”
“一看就知道是白鸽追的你。”温新弯着眼睛笑着看他,连错薪也来凑热闹,他淡淡地往这瞥了眼,说,“我觉得也是。”
林西弦可能是还没长大,叛逆期还没过,他们越这么说他就越想反着来,反正他们也没在一起,还不是随便他说,“哼,”他很骄傲地往后一仰,冷哼一声,唇角挂着的笑像是个十成十的浪荡渣男,声音平淡,“当然是我追的她。”
温新心口一跳,一瞬间居然有点被蛊到了,他当时怎么会觉得连错薪比林西弦好看呢?林西弦这种五官,一旦看久了,很难不上头。
他太恣意了,五官也随着他的性格一般张扬又放肆,眼尾的上挑和泪痣让他看起来有些冰冷的距离感,而微嘟的唇却将这份冰冷削弱,增添了点点少年感,像英国人一般的薄上唇则给他填了一份性感,挺拔的鼻梁将五官完美融合,除去了其他五官因为太过精致而带来的女气。
又矛盾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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