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客观来讲，金露从小喜欢的音乐都是二次元、古风曲、韩剧ost之流，那种欧美向的曲风、唱腔、低音炮等等本来就不是她的菜——但它们全都是封载辰的菜。

        她还喜欢温柔甜美的歌声，可是封载辰就爱成熟冷酷的唱法，总之就是她喜欢什么，他就偏不唱什么。而且他在舞台上从来不笑，跳舞的时候甚至很少看镜头，很多时候给人一种观众并不存在的感觉。至于秋波，wink？想都不要想，就连勾勾手指，撩撩衣襟这种动作，他都能做得高冷无比，明明扭得让人脸红心跳，却浑身上下都写着“莫挨老子”和“你敢过来试试”。

        真好。

        他可以享受音乐，不必讨好任何人。再也不用被cue上台唱什么“果冻男孩”了。虽然其实那是她的菜（脸红）。

        金露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挺了挺坐姿。她没注意到，即使台下灯光昏暗，大屏幕里还是切到了她的镜头，也不知是哪台隐藏摄像机拍的。也许是光线的原因，她那张毫无表情且轮廓尖削的侧脸，在这一刻也显得温柔。

        舞台上全员的露脸part已经唱完了，那位凌波微步的摄像老师也终于可以歇一歇，把金露的“生命线”让了出来。她眼神一亮，看清了舞台上的群舞。

        令她失望的是，这一part的c位不是封载辰，他又安心到后面伴舞去了。在乱七八糟的舞台灯光中，金露找他找得眼都要瞎了。

        即便在如此条件下又如此地不专心，她还是被silvernine的整体实力惊艳了一把。最直观的就是整齐、力度，“刀群舞”名不需传。她这才深切感受到魔鬼打光真的毁了粉丝太多温柔，要不是在现场，实在很难看清他们的动作有多干净，走位有多灵活。而且，谁都知道那位年纪轻轻，还总把自己藏在后面的小队长正是这支队伍的灵魂发动机。她可太骄傲了。

        不行，她又要表情管理了。

        太难了……

        整个中间一大段，她都只能从那些脑袋的夹缝中看到三五个人影一晃而过，只恨自己没多长个十厘米，坐着椅子高根鞋也派不上用场。那些晃过去的人影中当然也有封载辰，毕竟是真正的c，站前面的时间不算少，可是从侧面看去，也被挡了个七七八八，那张小脸更是几本看不见。

        金露生气。线□□验根本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美好！

        结果最后还是要沦落到酒店看直拍了么……就想要一个裸眼3d，怎么就这么难。

        但耳朵还是有福的，虽然他的个人部分只有那么一点点，但是没有垫音和背景乐，效果堪比阿卡贝拉，合唱的部分他的声音也比后期修过的突出多了，能听出有些团员不太敢唱，现场也用了垫音，但是封载辰都没在怕的，在别人声音虚下去的时候，他总能顶上来，稳得就像不用喘气似的。加上边跳边唱，一放开嗓子，他的声音就比平常亮了一度，但还带着那种沙沙的质感，又清晰，又温柔，又有力，是什么录音效果都还原不出的好听。

        当然，金露也不会放过任何录音的。而且这一回她还要亲自录——包包里藏着她斥“巨资”购入的高清录音装备，小身材，大灵敏，别说录个演出，做间谍都够用了。

        这一段独唱的音频，一定会在她的手机里藏到进棺材的那天。

        歌曲唱到尾声，有一段英文rap，照例是封载辰负责，他从后排走向自己的c位，随着歌词变化，声音由弱到强，由开始的颓废到最后的猛烈，不再模仿哪里的口音，而是纯正的北美英语——他的少年时期几本都在加拿大度过，这种语速和节奏的英文rap唱起来比中文还得心应手。虽然金露的耳力是跟不上了。

        她可能是个假粉丝，封载辰的很多英文rap词她都记不熟，能背得一字不差的只有这一段。因为这一段给她的感觉太特殊了。

        《princess》是一首结合复古歌特风和……她反正弄不清楚的什么前卫风格的歌曲，从题目上看是首情歌，但又不甚准确。在整首歌里，唱白者就像一个勇敢骄傲的骑士，虽然心中有着白月光，但理想之剑永远指向前方的战场，不回头，不留恋，从不犹豫，从不软弱，好像守护的“princess”不是一个真实的人，而是一个浪漫的信念。正如歌曲一开始，骑士就踏着鲜血与玫瑰离开了他的公主，不在乎她的手为谁所牵，他只管为她斩杀恶龙，脸上的笑容没有自怜自嘲，只有坚定无畏。

        她觉得这样的骑士帅呆了，然而真正让她心折的部分，却是那段忽然撕裂主题的rap。相较于开头那句被粉丝称做“妈粉横尸岭”的吟唱，她这个rap免疫者居然对这段说唱更有感觉。

        这一段的原词是这样的：“untilonedayilearned,itwasallafantasyneverhadifoundyou,knownyou,ownedyou,onlyimaginaryi''velearnedmylesson,don''twannaseeyouagain,facefrontofyou,laughing,weeping,creeping,likeafoolwhy,justlikeafool”

        翻译过来大概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那只是一场幻梦。我从未找到过你，了解过你，得到过你，只是幻想而已……我已经得到教训，不想再次见你，面对自己，在你面前手舞足蹈，大笑，哭泣，谄媚，像个小丑一样……呵，就像个小丑一样。”

        与这首歌的其它部分相比，这段词的意象简单了很多，表达也直白了很多，刚开始很多人觉得它写得并不好，甚至有些突兀。

        ——但是架不住封载辰唱得好啊！

        金露记得，自己第一次听的时候，就被第一句击中了。歌曲前面营造的华丽颓废高贵神秘，全都被这一句打破，他的声音一出来，轻轻地，漫不经心地，她却感觉自己面前有一扇巨大的彩窗在那一瞬间粉碎，彩窗上描绘的公主骑士，血腥战场和月光森林全都在眼前消失，只剩下一个大洞，对着单调乏味的天空。

        这一段开头的演唱也像它的词一样，也是单调乏味的，但到了imaginary这里便开始加重，在现场听得更清楚，明明刚刚剧烈唱跳都不带喘的，到这儿的呼吸却显得压抑急促，但很快又被更强烈的语气和节奏淹没，后半段几乎是在说话一般，完全不再控制嗓音和技巧，只跟随重重的、仿佛故意被打乱的节奏，把一个一个字砸落地面，到了最后才换气，声调和情绪回落，又变得像之前的唱段那样低沉和漫不经心，可是感觉却并不一样了，骄傲仍在，却显得轻飘飘不再有杀气，反而渗透着一丝悲凉。

        金露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毛病，在听这段酷中带狠、冷到不行的rap的时候，居然找到了妈粉的感觉。她只想大喊“爱他！全世界都来爱他！”或者把那个“公主”直接绑到他身边。好吧，她承认，但凡自己长得公主一点，历史清白一点，她就会选择毛遂自荐了。

        可惜，她站在封载辰身边，更像是那个对王子说“你的公主已经被我毒死了”的老巫婆。

        所以她不敢呀。

        不敢心动，因为不配。

        但有些事情却不是人所能料的，尤其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意外就随之而来了。

        封载辰在唱完rap之后，需要换位到旁边，让另一位舞担来领舞了，而这次他的走位与之前几次的方向相反，是往右侧来的，带动整个队形逆时针地转上半圈，在舞台上效果特别好看。而且为了配合即将收尾的唱段，台上灯光也不再那么迷眼，只有明亮的白炽光中飘浮着一点蓝影，有如皎皎月色。

        于是，金露正经的人生颠峰到来了。

        封载辰向右那么一转，就转到了两团黑影的中间——那正是整个晚宴全程金露看得最多的两颗后脑勺。在那一瞬间，这两颗黑漆漆的头颅忽然变成了两扇神圣的大门，发射出耀眼夺目的光辉，而封载辰就在那光辉的正中央，停留了两到三秒。

        三秒长吗？不长。

        三秒短吗？对今夜的金露来说，却足以加工成三个小时了。

        他随着音乐放缓了步伐，脚步带动身体侧移，头也转向了右后方。刚才那段rap唱得那么狠，一转身却如此优雅清冷，一身黑银相间的制服，在雪亮的灯光下被他穿出了白马王子的味道，不对，比起白马王子，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封载辰的侧脸太好看了，无滤镜的素颜都清秀干净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完了，金露一不小心就要走上泥塑的不归路了。好在封载辰本人比较有自知之明，在人前非常酷，在舞台上更酷，不管别人说他怎么奶，奶凶也要凶给别人看，总之已经很努力往猛男的方向修练了。

        但是架不住天生丽质……

        比如这会儿，他不用跳剧烈的舞步，拳脚都没有用武之地，就只能配合音乐走位两个慢拍，向后伸出一只右手，虚虚带动全团的队形，虽然脸冷得像是能撞沉泰坦尼克号，但整个身段就是高贵美丽的，在白色灯光下被华丽的银色服饰裹塑着，让人想到八音盒里闪闪动人的芭蕾娃娃。

        还好，是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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