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他的选择

听到这样的答案，祁诺浔却已是喜出望外，忙道：“既然这样，朕即刻便预备仪仗，三弟请少待。”
身后的侍卫得了这一声，已经干脆利索地解开了祁诺涵身上的锁链，祁诺浔顾不上理会什么威严和形象，匆忙转身，便要亲自去吩咐仪仗。
却听见祁诺清的声音淡淡地道：“皇兄忙什么呢？臣弟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祁诺浔的身形立时顿住，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起来：“三弟你……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祁诺清轻笑着道：“皇兄的建议倒是不错，只是臣弟还是希望由皇兄亲自作陪，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你我兄弟三人，齐到父皇面前分说清楚为上。”
“三弟，你我兄弟之间一向和睦，朕不认为有需要‘分说’的必要。”祁诺浔脸色铁青地道。
祁诺清轻轻甩动手中马鞭，不慌不忙地道：“可是臣弟已经跟诸位藩王、各地守将和京城附近几省的士族乡绅们夸下海口，说是会请得圣驾亲往皇陵，如今他们和西营的数万将士已在皇陵外等候圣驾，皇兄若是不去，臣弟岂不是要失信于天下人？既然你我兄弟‘一向和睦’，便请皇兄体谅臣弟的苦处，帮臣弟这个忙，可好？”
“你……你这是要逼宫吗？”祁诺清终于支持不住，脸上残存的僵硬笑容消失殆尽之后，忽然气势一凛，厉声喝道。
“不敢，臣弟只是需要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祁诺清对他的威压浑然不觉，仍是气定神闲地笑道。
祁诺浔的身子摇摇晃晃，脸上却带了几分疯狂的笑意：“哈哈，你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是你的？父皇母后虽然偏宠你一些，也未必会将什么都给了你吧？祁诺清，你不要以为你有西营将士的效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要知道，为人君者，也一样难堵天下悠悠之口，一样要防着后世子民纷纷评说！”
这句正气凛然的话，从祁诺浔的口中说出来，听来难免让人觉得分外讽刺，但不知情的人却也可能会因为他的“临危不惧”而产生一点敬重之意！
祁诺清却丝毫不担心人心浮动，只管淡淡笑道：“最后这句话，正是臣弟要奉送给皇兄的。是非曲直，虽说自在人心，却也要防着天下百姓受人蒙蔽。父皇母后为何相继仙去，皇兄只怕心知肚明，臣弟却有些糊涂，皇兄莫非以为一个人凭着见不得人的手段控制几位重臣，便可以为所欲为？皇陵那边，皇兄今日非去不可，只不知皇兄愿意自己去，还是由臣弟‘请’您前往？”
“祁诺清，你果然要造反？”祁诺浔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也顾不上擦，忽然咬紧牙关，厉声喝道。
祁诺清忽然高高扬起手中的马鞭，微笑道：“臣弟无意造反，只是弑父夺位的反贼，却不得不除！皇兄——”
“既然你口口声声自称‘臣弟’，”祁诺浔厉声喝道，“便该知道为人臣子者的本分！如今天下已有归属，你恃强妄夺，还想给自己找什么借口吗？”
“不找借口也无所谓，我一向不在意天下悠悠之口，更不在意那些无耻文人如何评说。这天下，你是如何得来，我便可以如何从你的手中拿走。皇兄，这很公平。”祁诺清脸上笑意未散，却已让祁诺浔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何尝不知道，他这个特立独行的三弟，从来没有在意过天下人的眼光？
而后方那些早已站立不住而不得不相互倚靠着的老臣们，在听到“无耻文人”四个字的时候，忽然齐齐浑身一颤，想假装与自己无关都不行。
夜寒烟知道最后的争斗一触即发，紧张得两手之中全是汗水。
祁诺清并未在第一时间放弃她，这让她的心中不可遏止地生出一股暖意，但她却也知道，眼下的局势还由不得她高兴。接下来的变数还多，她虽然帮不上半点忙，却也丝毫不敢放松！
只见祁诺浔向前跨出两步，厉声喝道：“贼子犯上作乱，就地格杀！”
不得不说，负隅顽抗这种事，有时也未必全无效果。
祁诺浔的亲兵知道横竖是死，此时倒也十分英勇，院中杀伐之声大起，祁诺清身旁的西营军士奋起相迎，一时之间兵戈之声乱成一片。
混乱之中，祁诺浔的声音竟还是能隐隐听得到：“三弟，你若是不肯束手就擒，混乱之中若是伤了大皇兄和烟儿，只怕就不太好了！”
他话音刚落，夜寒烟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锁链蓦然收紧，不用说也知道是身后的侍卫有所动作，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冰冷的刀锋在自己身后散发出隐隐的压迫之意。
而祁诺涵身上虽然没了锁链，但身在侍卫环伺之中，他只身一人显然也没有逃出的可能。夜寒烟忍不住带着几分不安向他看了一眼，却见对方眼中也是露出了十分无奈的神情。
祁诺浔将二人的神情收在眼中，带着几分得意向对面的祁诺清喊道：“你看到了吗？你再不住手，下一刻他二人便会血溅当场！”
祁诺清向这边看了一眼，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看一个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夜寒烟看到这样的目光，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沉。她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只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脖子后面那一痕寒芒带来的绝望气息。
但是等了很久，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后似乎起了一阵骚动，很快便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之后，夜寒烟忍不住好奇地睁开了眼睛，却诧异地看到，那本该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却诡异地出现在了祁诺浔的肩头，十几柄长刀将那面无人色的帝王架在中间，森森然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寒光。
“这是……”夜寒烟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太够用了。
这些人，不是祁诺浔的亲兵吗？为什么……
“真是个笨丫头！”祁诺涵一边替夜寒烟结锁链，一边嘲弄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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