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针尖对麦芒
次日便是祁诺清的登基大典，宫中凡是能去凑热闹的，自然都不甘落后地去了，热闹了多日的含英殿，忽然一下子清闲了下来。
见夜寒烟直到日上三竿仍然赖在床上不肯起身，蕙茹也只得含笑摇头：“今日虽说人少，却也未必不会有人过来，您就不怕被人笑话！”
夜寒烟抱着枕头慢慢地支起身子，皱眉道：“谁那么不识趣，今日来找我的晦气？你叫小林子在门口好好守着，若是看见有人有事没事便往这里跑，就给我拿大棍打出去！”
蕙茹知道她一向性情疏懒，这些日子连日费心劳神，确实是为难她了，当下也不再多说，径自出去吩咐小厨房备膳，又将这一道蛮不讲理的命令吩咐给门上的小林子去。
正在夜寒烟惬意地看着窗棂中的日影，以为今日便可以这样平静度过的时候，外面竟还是来了不速之客，而且是一个无如何不敢拿大棍打出去的角色。
夜寒烟叫苦连天地被小雅和沫儿两个人从被窝之中拖出来，心中暗暗恼恨。
那个女人，平时故意给她添乱也就罢了，今日她好容易得个闲暇偷一会儿懒，这女人又要来捣乱！她难道便不知道做人应该给自己积一点儿德吗？
在蕙茹好说歹说的相劝之下，夜寒烟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来到外殿，只见莫云纤早已等得不耐烦，正在那里横眉竖目地朝倒茶的小太监发脾气。
夜寒烟漫不经心地笑道：“公主今日不到前面去观礼，跑到含英殿来做什么呢？”
莫云纤冷着脸斥道：“哼，你的架子倒是大得很，本公主来了这半日，你竟然便让我在这里干等着！清哥哥有心给你体面，才让你做这些差事，你倒好，差事不见你做得多好，倒借着这个机会作威作福起来了！你真以为这宫里可以由你一手遮天了吗？”
夜寒烟对她这样的冷言冷语早已习以为常，闻言也不生气，只稳稳地在主位上一坐，笑道：“公主今日不会是特地来指摘我的吧？今日前面那么热闹，民间也是普天同庆，咱们在后宫之中的人虽然不能跑到外面去多沾一点喜气，至少也可以稍稍松一口气吧？我就不信了，这样的好日子里，哪个不开眼的奴才会故意挑茬找事，有心搞得宫里鸡犬不宁呢？”
“你——”
莫云纤气得柳眉倒竖，立刻便要发作，却又被吉娜拽着死死忍住了。
她若是闹了起来，岂不是等于承认了，她自己便是那个“不开眼的奴才”？她虽然有祁诺清的庇护，却也不敢太过随性而为，毕竟这宫里还有个油盐不进的五公主在等着找她的茬呢！
莫云纤做了几个深呼吸，竭力使自己看上去高贵端庄一些：“小烟姑娘，你一向不肯在嘴上吃亏，我是知道的。但在这宫里毕竟还有尊卑之分，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夜寒烟微笑道，“公主是未来的皇后，地位自然尊崇无比，只是我奉命照管六宫事务，若是太拘泥于身份地位的规矩，岂能公允处事？”
蕙茹见莫云纤脸上阴云密布，似乎马上就要发作，忙陪笑劝道：“公主请息怒，我们主子奉皇上恩旨，身份在六宫之外，见君不跪，您是知道的。皇上初登大宝，宫中安稳祥和才能专心政事，公主您要多为皇上想想啊！”
这个“皇上”，指的自然是此刻正在前朝接受众臣朝拜的祁诺清了。莫云纤虽然心中不忿，但蕙茹既然已经将祁诺清抬了出来，她也只好将一肚子气压了回去，冷笑着道：“含英殿果然了不起，连一个奴才都这么牙尖嘴利的！我劝你们还是收敛一点好，毕竟嚣张了一时，未必能嚣张一世！如今六宫无主，你们可以耀武扬威，等中宫有了主人之后，这个‘主事女官’，只怕也可以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了！我就不信，到时候你们还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到时候我的下场，自然有人来决定，只怕也用不着公主您费心。”夜寒烟打了个哈欠，依旧漫不经心地道。
蕙茹微微皱眉，总觉得今日的夜寒烟似乎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以往的她虽然有些狂妄，但在莫云纤的面前，多少还是会收敛几分，但是今日……
她似乎是在故意触怒这个跋扈的公主，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心中烦闷，所以说话做事不计后果？
唉，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眼前的这两个，不都是这样吗？
莫云纤憋了一肚子气，却又不甘心拔腿就走，坐在原处忿忿许久，才勉强恢复平静，冷笑着道：“此时先让你嚣张一阵，以后有你好受的。”
“拭目以待。”夜寒烟不甘示弱地道。
莫云纤深吸一口气，勉强在脸上挤出笑容，居高临下地道：“今日本公主过来，是想告诉你，清哥哥已经向本公主承诺过了，下个月初三便要册封本公主为皇后，最迟明日便会下旨！你这样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威风还能有几天呢？等本公主做了皇后，岂能容你如此嚣张！”
夜寒烟心中微微一凉，面上却没有一丝波动，带着几分笑意拱了拱手道：“原来如此，恭喜公主了。”
“你——到时候，本公主一定要让你知道，惹恼了本公主，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夜寒烟玩笑似的态度，果然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莫云纤气得险些当场便要掀了桌子。
“公主的雷霆之怒，必然非同寻常，我等着。”夜寒烟仍旧面带微笑，好像前面等着她的不是莫云纤的“雷霆之怒”，而是什么升赏拔擢一样。
莫云纤霍然起身，衣袖带落了桌上的杯碟茶果，乒乒乓乓响成一片。
夜寒烟微笑俯身道：“恭送公主殿下。”
她既然已经说了“恭送”，莫云纤自然非走不可。她横眉竖目地冷哼了一声，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才带着宫女太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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