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你对她太残忍了
回到落脚处之后,夜寒烟才发觉自己的背上不知何时已经汗湿了一片。
与祁诺清的那一番对峙,并不是不耗费心神的。今日本已经奔波劳累了一整天,晚上又唱了这么一出,这实在让素来性情疏懒的她感到有些吃不消。
虽然祁诺清最后看似相信了她,她却知道事情必定还没有结束!
事关天下安定,而祁诺清又是那样谨慎的性子,怎会这样便轻易罢休?
虽然他未必会像祁诺涵一样无所不用其极,但至少含英殿从未有过的安宁,如今看来却还是遥遥无期。
如今夜寒烟不敢奢望其他,只求今日这事不会让他迁怒于前朝宗室,她便可以心满意足了!
至于她自己的处境,她已经并不如何关心。虽然心中未必不知道,如果她连这点利用价值都失去的话,在宫中的处境只怕未必会好,但此时的她,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夜色渐深,离前殿较近的另一处院落里,却也和夜寒烟这边一样灯火通明。
祁诺涵无奈地坐在矮桌前面,看着眼前这个忽然间变得分外疲惫的兄弟,神情万分无奈:“你究竟想要在我屋里坐到什么时候?你不困,我可累得要死掉了!偷偷摸摸在你们后面跟了一天,容易吗我!”
“没有人求你跟着。”祁诺清冷冷地道。
“哎呀我天,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变成哑巴了呢!”祁诺涵拍着大腿,夸张地叫道。
他自己也知道在人家后面跟踪这件事实在太不光明正大,可他不也是因为好奇嘛!
好在祁诺清并没有追究他偷偷跟踪的事,在莫名其妙地静默了半晌之后,才闷闷地道:“她说,她手中并没有那件东西,而且,她从未听说过那件东西的存在。”
“谁?夜家那个小丫头?”祁诺涵愣了一下,才诧异地问道。
祁诺清无力地点了点头,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疲惫之态。
“果然。我就知道这件事靠不住……”祁诺涵忽然苦笑了一声,怔怔地道。
“什么意思?”祁诺清诧异地看着他问。
祁诺涵收起脸上的笑容,全然不是平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认真地道:“第一次见到那个小丫头,我便知道他性情疏淡,不可能有什么复国的野心。我曾经照你的意思暗中观察试探过她几次,照理说,她若当真心中有鬼,在我的眼中没有一丝破绽的可能性不大。后来祁诺浔那小子要杀他的时候,我也是暗中观察了一下,她竟全然没有要跟任何人通消息的意思,祁诺浔收买的那两个女子,在她那里也是一无所获……”
祁诺清缓缓点了点头,疲惫地问:“你是说,从那时起,你便猜到了今天的局面?”
“有几分准,”祁诺涵沉吟道,“要知道,那时我若不救她,她此时早已经成为一堆白骨。她的心里如果真的藏着一个关系到复国大业的秘密,又怎会轻易地将它带到坟墓中去?哪怕交给一个并不十分值得信任的人,也比全无希望的好,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明白。”
小屋之中沉寂了许久,祁诺清才带着几分不确定,迟疑着问:“你是说,你相信她今天的话是真的?”
“你若是不相信,也就不会露出这样欠打的表情了。”祁诺涵淡淡地道。
祁诺清神色一滞,无声轻叹。
是啊,他若是完全不相信,又何必如此愁闷?
这些日子,他心中一直在想,如果能得到那件东西该怎样,得不到又该怎样,唯一没想过的,就是如果那件东西根本不存在,他该如何面对?
这种超出了控制的感觉,让他的心中生出一种可怕的恐慌,这是他这些年来从未遇到过的。
祁诺涵见状只得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好不好?没有那件东西,对我们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总比哪一天冒出来一个人捧着那些东西来跟咱们争夺天下来得好吧?”
“如果真的没有,我就不担心了。”祁诺清皱着眉头道。
祁诺涵不以为然地道:“那小丫头那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夜青月手中应该也没有。至于别处……昭徳皇朝那个老皇帝应该不至于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外人吧?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东西若真的存在,早该出现了!”
祁诺清的神情略有些缓和,却显然仍是未能完全放下心。不管怎么说,有一个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的事!
祁诺涵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表示爱莫能助。
沉吟良久之后,祁诺清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沉声道:“周边属国,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纵使拿到了那件东西,也不会有人信服;寻常枭雄不得人心,更是成不了大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那些前朝余孽……”
“你要做什么?”祁诺涵警惕地问道。
祁诺清的神色淡然,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只听他平静地道:“既然火种一直都在,只有将草拔干净,才能避免野火燎原啊!”
“你要斩草除根?”虽然隐隐猜到了这个答案,祁诺涵还是感到有几分不可置信。
祁诺清点了点头,坦然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孤注一掷的人。这些日子,虽然在想法子从那女人身上下功夫,但另一手准备,我可也没有放松!本来是想着她若不肯交出同心玉钗,便采取另外一种手段,谁知如今却是这样的局面,那种手段也是不得不用了……无论如何,斩草除根都是最彻底的方法吧?”
“你……那丫头对你也算是一片痴心,你可真够狠的!”祁诺涵由衷地叹道。
“这也是迫不得已。”祁诺清微微有些低落,垂下头轻叹了一声。
“这样做,对那丫头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祁诺涵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祁诺清却并没有过分迟疑:“我没有更好的选择,这样的局面,她必须接受!”
祁诺涵的脸色微变,显得十分不忍,半晌才道:“如果有可能,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平白让她伤心,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祁诺清点了点头,又道:“那女人太精明,我觉得应该瞒不了太久。也罢,就按你说的,尽量晚些让她知道就是了。不过皇兄,这么心慈手软,可不像是你的手段啊!那女人真的有那么好,竟然把你都收服了?”
“她有没有那么好,你心里应该有一个更清楚的判断。何况,父皇强夺昭徳皇朝的江山,毕竟道义有亏在先。我虽不是什么正义之士,却也无法对这些事情心安理得。”
祁诺清微微一怔,接着便不屑地轻哧一声:“皇兄,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迂腐得有趣。这天下,本是有能者居之,父皇昔年所为,也算不上什么错。要怪,只能怪昭徳烈宗妇人之仁,缺乏经世之才罢了!”
“话虽如此说,昭徳宗室何辜,天下百姓何辜?”祁诺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观点有错,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他错了?他的父皇口口声声说是为天下百姓谋福利,做的却是害得天下百姓流离失所的事,这样的人,却要被后世称颂为开国明主,这世上的道理,真的说得清楚吗?那昭徳皇朝的末代君王,可不是一个残害百姓的无道昏君啊!
“皇兄,昔年你的病体明明已经康复,父皇却不许你回宫,为的不就是为了你这样冥顽不化?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看不透呢?”祁诺清恨铁不成钢地道。
祁诺涵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可能这辈子都看不透了。这天下大事,果然还是不适合我这样的人来过问。”
“你别这么说……”祁诺清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太过直白了。
祁诺涵无奈地苦笑道:“皇上叫我不这么说,我就不说。但我却不能不这么想。这些王霸之道,我只是用耳朵听听,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如今你这天下也差不多安定下来了,我想,我还是继续云游四海去,诗酒逍遥,倒可以落个耳根清净呢!”
“皇兄,你何时能不钻这个牛角尖?”祁诺清对这个偏执的皇兄,也算是彻底没了办法。
祁诺涵站起身来,苦笑道:“钻了一辈子了,想要钻出来谈何容易?你对付前朝‘余孽’的那些手段,还是不要说给我听的好。你皇兄没出息,耳中听不得那些事。你既然已经筹谋那么久,想必早已没什么疏漏,我乐得偷闲,就不跟你搀和这件事了。”
祁诺清见他摆明了不想多说,只得苦笑着起身告辞,心中却也忍不住微觉怅然。
其实祁诺涵心中的苦闷,他未必不知。只是这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他便不能有任何迟疑和退缩。哪怕注定要辜负一些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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